法国之行
从地图上看,法国北部和巴黎比美国华盛顿纬度要高很多,三月中旬,华盛顿还象冬天一样冷,所以我们出行把冬天的衣服都带上了,就是没有想到下雨。结果在法国的七天里,天天下雨,从毛毛雨到雷阵雨,从下飞机到达至乘飞机离开,保持了每天有雨的记录。好在这雨是一阵一阵的,出太阳的时候也有,热得要穿短袖的时候也有,而且几次登山爬塔、逛街时都赶上没有雨,所以雨并没有给我们的旅行带来烦恼,反而增加了不少情趣,沿街和景点到处都是咖啡店,雨大了就钻进店里,吃点喝点观街景,雨一旦停了,又复行人满街。
六年前来巴黎,旅游的概念还不清楚,一是没看书,二是胃口太大,巴黎这么多景点,赶来赶去,所到之处来去匆匆,只有到此一游的感觉,没有时间去欣赏,体验。这次不一样了,因为有了第三者丫丫,丫丫给旅行带来的乐趣是无与伦比的。她现在大了,事情基本上都可以自己做,坐飞机和汽车都不耽误她睡觉,吵架了她还出来调解,我们老眼昏花看不清路标她还能帮助,每次都是她第一个看到麦当劳的标记。
我们这次的行程是一下飞机就直奔巴黎以西的三省(Normandy,Brittany,和The Loire Valley),在戴高乐机场租车后很顺利地上了去诺曼底(Normandy)省的高速公路。法国的公路名不虚传,收费的路有三条线,不收费的也有两条线。开车换线时不用打左灯,超车时要打左灯,我们是开了一天车以后才搞清楚。公路很干净,路面状况也好,所到之处路边没有见到一张商业广告。每到一个小城市,路边都有个美术图画一样的标致,把这个城市最有代表性的东西画出来,别具匠心。
H-巴黎, B-鲁昂(Rouen), C-勒阿弗尔(Le Havre), E-米歇尔(Le Mont St. Michel), G-在勒芒(Le Mans)
从巴黎出来往西开,公路都是沿着塞纳河修的,中午第一站我们到达鲁昂市(Rouen)。这个城市有五十万人口,塞纳河流经市中心。城市很安静,很多古老的教堂完整地保留着,其中一座被印象派画家莫奈(Monet)用不同的色调画了多遍。我们到时是星期二中午,又不是旅游区季节,又不是周末,居然找不到停车位,城市本身的人也在午休。市中心多是步行街,街边的楼房都是诺曼底地区特有的格调—半木框的,楼房是用大木条支撑框架,木头之间填满砖,卵石,水泥,木头都漆成咖啡色的,中间的水泥涂成白色,或黄色的,每栋房子都不尽相同,很有特色。法国历史上一位女英雄,十五世纪时领导法国人把英国侵略军打败过,最后被英国军抓住,说她是鬼,把她烧死的地方就是鲁昂,死时她年仅十九。我们在这里享受了法国的面包和甜点以后就赶路去勒阿弗尔(Le Havre),这是英吉利海峡边上的一个海港城市,我们想象着那里一定有海鲜吃。
莫奈画了无数次的教堂
从鲁昂出来两小时就到勒阿弗尔,沿着路标一直开到市中心。这个城市应该有百万以上人口,当时正下雨,路边公共汽车站挤满了等车人,街面上的破旧程度就像美国的黑人区,连丫丫都说这怎么不像法国呀,一家旅馆居然不给我们开门,借口不懂英语。这是个工业城市,二战时给炸平了,是五十、六十年代才建起来的,靠海的大片厂房是炼油厂,是个典型的工人阶级居住区,有意思的是勒阿弗尔翻译成中文是:天堂。我们打消了在这吃海鲜的念头,转去另一个小城市翁弗勒尔(Honfleur)。
塞纳河是在这里入海的,河的北岸是勒阿弗尔,南岸就是翁弗勒尔(Honfleur)。中间是一座很现代化的大桥,与我们见到的其他跨海大桥不一样,法国的建筑讲究曲线美,从路灯到桥架,不给人一种钢骨铁架的感觉,很柔和,在雨雾中或隐或现像座雕像。与北岸工人阶级的住宅区形成鲜明对比,一过桥这小资产阶级的味道就扑面而来。翁弗勒尔(Honfleur)的居民不到一万人,古色古香的楼房沿海盖着,一个印象派画家布丁(Boudin)是这里出生的,专门画海边的风景。十九世纪这里成了艺术中心,很多著名的印象派画家都在这聚会过。街上的店铺一个接一个都是卖画的,画的水平比一般的画廊要高许多,当然价钱也不菲,我们沿街橱窗看画就很过瘾。这里雨雾天气一定很多,在雨雾中看街景都像印象派的画似的,朦朦胧胧的。旅馆很多,我们找了个不错的住下后就去找饭吃。到处都是酒店,专门卖诺曼底特产的苹果白兰地酒,在美国一小瓶要28美元,没舍得买,准备在里这买,进了一个酒店,店主边介绍边让我们品尝,三、四种尝下来,不买不好意思了,就买了一瓶15欧元。吃饭比较成问题,因为游客少,几乎所有的饭馆都空着,空着的餐桌上还点着蜡烛。服务员都身着制服正经八百得吓人。最后找了一家英文菜单贴在外面,里面另外还有一桌人在吃的进去,要了汤、鱼、牡蛎和虾,共花50多欧元,除了汤还可以,其余的简直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东西,又凉又无味,还不如中午的法国面包夹肉,这是在法国吃的最差的一顿饭。
翁弗勒尔的街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我们就上路沿海往著名的游览胜地米歇尔(Le Mont St. Michel)开去。海边的路弯弯曲曲,一边是大海,一边是海岸山坡,山坡上隐隐约约可见很多豪宅,有砖的,有木头的,每栋房子周围都是很大的围墙。如果说桥北岸是工人阶级住的,桥南岸是小资产阶级住的,那么这里一定是大资产阶级住的,住在海边,离巴黎也就是四、五个小时的高速公路。
二天的走车观花来看,法国西部这三个省是以农业为主,路边大片的土地都是绿草地,虽然是冬天,草地仍很茂盛,因为气候湿润。土地是不规则地一圈圈围起来,圈里放养着牛群,有的是奶牛,每群不超过百只,可能是让牛在不同的圈里轮流吃草。整个大地只见绿色,连光秃的树干都是绿色的青苔。人迹罕见,凡有几十间农舍盖在一起的,必有一个尖顶的教堂,再破旧的农舍,窗户上也挂着镂空的白窗帘。农村的生活显然很自给自足、安居乐业的样子。政府一定给农民以很多保护,使小农经济不受垄断经济的破坏,否则像巴黎周围的土地,早就被买去盖公寓房了。北京郊区开车出去很远已经看不见绿地了。
诺曼底沿海还以二战时盟军在此登陆闻名,美军死伤惨重,修建了个很大的墓地,但我们没有时间去瞻仰,也无暇留恋那些大庄园,就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虽然比较枯燥无味,但是每隔几公里的休息地很方便,加油、上厕所、喝咖啡、问题都解决了。我们特别喜欢咖啡机,放一个欧元,有八种可选择的咖啡,几乎每样我们都尝试了。
进米歇尔山街的大门口
米歇尔岛是法国著名的旅游胜地,最初是库埃农(Couesnon)河入海口的一个小岛,水涨时是个岛,水落时有一条公路和岛屿相连。公元九世纪时建起了修道院,以后逐年扩建。现在教堂的顶部比岛要高一倍,环岛修了无数的店铺,沿着环岛围墙拾阶而上,供游客参观的在第三层,教堂的建筑。从进去到出来约穿过上百间房间,没有重复的,每间房间都有好几个出口,若不是有路标指示,肯定会在里面迷魂,至今仍见身穿黑袍子的修道士在里面走动。这么复杂的建筑物排供系统更复杂,围墙沿都有排水口和瞭望口,山顶有个大转轮用来运送货物象现在的电梯。我们在不是旅游季节,不是周末的时间已经感到有人满之患,因为房间的出口都很窄,有些台阶仅供一人单行,碰上一批学生就得排队,若是旅游季节这里一定拥挤不堪。春天潮涨潮落时,这个喇叭形的入海口水势很猛,那是一个热闹的场面,很多人专门等着涨潮时蹚着水上岛来。上千年这个岛才修成今天这样,易守难攻,法国大革命时曾经用来关押政治犯。
米歇尔岛上的一个庭院
从米歇尔岛回巴黎是一马平川的高速公路,我们在小城富热尔(Fougeres)午休,在勒芒(Le Mans)过夜。所有我们去过的法国小城市都设有个市中心,一个颇具规模的教堂,我们不能一一拜访,只是开车绕场一周。在麦当劳午餐时正碰上一个小孩的生日派对,7-8岁的男孩女孩坐满一桌,法文歌一个接一个地唱,童声合唱很好听,唱了得有十首歌才一人发一颗糖,一点也没有美国小孩的那种吃劲。法国坐在餐馆里的人很多,但都吃得很少,一杯咖啡、一杯酒、一个人的看街景,两个人的聊天,不多见杯盘狼藉,大吃大嚼的,所以也很少有超重体型的。
勒芒(Le Mans)是个赛车的城市,本来想不是赛车的季节应该轻而易举地找个旅馆住,想不到找了四五家都客满,幸亏一个服务员热情地帮我们打电话,找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旅馆,房间里的条件还不错。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往窗外一看,这是在一个非常漂亮的树林里,每个房间是一个单独分开的木头房子,里面厕所、淋浴一应俱全,外面是茂密的树林、草地、静悄悄、雾蒙蒙的,很有乡村情调。
树林中的旅馆
从勒芒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回到巴黎了,没费事就找到了靠近凯旋门开会的旅馆,但停车花费了一个小时,巴黎停车太难了。后来找到我们住的旅馆也只能非法停车。难怪巴黎很流行那种像玩具一样的小型电动汽车。离去机场还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开车去新巴黎转转,结果在巴黎地下转了三圈也找不到去国防中心(Le Defence Center)的出口,只好遥望新巴黎的大门框兴叹。从机场回旅馆倒是很方便,有公共汽车直达市区,十个欧元一个人。
当晚从超市买了大西洋的螃蟹、鹅肝酱、面包、和酒回到旅馆吃。白天很热,有23度,晚上却下起来雷阵雨。螃蟹的肉好吃,但是壳厚得像粗瓷碗,没有工具,只好用门来夹,边吃边听打雷,邻居大概分不出是雷声还是门框夹硬物的声音。当夜梦华失眠,夜里三点上街走路顺便把螃蟹垃圾扔掉,看见巴黎不夜城的夜景,凯旋门附近到处都是妓女,夜里很冷,她们都站在门洞里拉生意,穿的当然很少。
第二天上午梦华作报告,我和丫丫就在开会的旅馆玩,这是个叫拿破仑的旅馆,就在凯旋门旁边,旅馆的墙上、楼梯上到处都是镜子,正合丫丫的意,她自己一个人上上下下地跳舞,照镜子自我陶醉。中午饭前,照惯例请特邀代表讲话,我们坐在离报告人最远的桌子上,丫丫是从头睡到尾还打很响的呼噜,我们必须不停地调整她的姿势以免干扰会场。
拿破仑老婆约瑟芬的画像
午饭后我们就去爬凯旋门,没有电梯,上下都得爬,丫丫得抱着,不时地给后边的人让路。从凯旋门下来就下雨了,赶快躲进路边的咖啡馆。巴黎市中心的排水系统好,也干净,雨这么多,不见街上有淤泥,雨一住,街上又挤满了人。市中心一带的街道上,多半还铺着老的石头砖。法国人一定有很强的意识要保持传统文化,所有参观的场所,没有英文说明标记,不懂法文的只好猜,街道仍然保持几百年前的样子,使巴黎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城市。现在回想,保守大概比革命还要艰难,打烂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容易。像十里长安街,如今已面目全非了,走在香榭里大道上时,我特别怀念原来东单、王府井的那两排挺拔的白杨树。
在凯旋门上
第三天在巴黎,我们睡个懒觉,中午又在拿破仑旅馆混顿饭,就开始了最长的一次徒步旅行,沿着香榭里大道走到协和广场,从协和广场到(La Madeleine)教堂,再走到亚历山大第三大桥,沿着塞纳河走到埃弗尔铁塔,从塔上下来,再走回旅馆。一路上,天公作美,除了在塔上以外,没有下雨,还不时出太阳,一路上丫丫很兴奋,她知道协和广场上的塔是从埃及卢克索(Luxor)运来的。到了铁塔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蹲在地上画起塔来。我们在塔顶上往下四个方向拍照,居然很清晰。从塔顶下来就下雨了,正好躲在塔的二层餐厅里吃真正的法国薯条、热狗、薄饼夹栗子酱。回去的路上想到会议上还有酒会,又在拿破仑旅馆小憩,把剩下的葡萄酒、甜点一扫而光。
华灯初上时的铁塔
来到埃弗尔铁塔下
1996年来巴黎时还没有,这次发现到处都是中国餐馆,我们住的附近就有七、八家。都是一个模式,门面很小,里面有两,三张桌子,食品放在玻璃冷冻柜里,做得很精致,像广东人的点心,种类繁多。法国甜点不对丫丫的胃口,还得进中国店给她买肉包子、春卷。和卖东西的小姑娘聊天,知道大部分开店的是从浙江温州来的,温州老乡在巴黎有几百人,现在老家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她的父母是1989年移民来法国的,她来时是高中二年级,学了两年法文,现在帮家里开店。除了在店里干活,平时接触的人都是老乡。中国人能在巴黎打下立足之地实在不简单。法国的年轻人近几年也比较开放能接受外国食品。巴黎是个兼容并蓄的城市,什么人都能生存,街上各种各样的小店,有的东西贵得出奇,它能生存就一定有人买。超市的水果蔬菜比美国都贵一倍,只有面包便宜好吃。面包一定要买当天的吃,居民区到处可见下班人包里夹个面包的。我们在附近的居民区转,发现遛狗抱狗的比带小孩的多得多,带小孩的再仔细看可能是像我们这样的外国人或是外地法国人。巴黎街道小巷都很干净,但一不小心会踩狗屎。
蓬皮杜中心门前
第四天是个星期天,大部分商店都关门,我们乘地铁去了蓬皮杜中心和毕加索展览馆。上次来蓬皮杜中心时还没建成,周围都是工地,这次进了中心,没有兴趣再排队上楼,就走街串巷来到毕加索展览馆,这是1986年开的,上次来也没参观过。 毕加索92年的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巴黎,他死后四分之一的画要交给法国政府作为遗产税,他的第七个老婆后来1976年也死了,又交了四分之一的遗产税。共有二百多张毕加索本人的画和几百个他的雕塑,另外还有上千张他的画稿,雕刻等等。法国政府买了一个小旅馆,装修成展览馆。展览按照年代,把毕加索的作品分成蓝色时期、粉色时期、到分解成方块时期、到最后又还原到传统时期的作品,另外还有部分是毕加索收集的其他名画家的作品。这个展览给我们很深的印象,它好在小而精,最后还买了介绍这个展览的书。最好是先看了书,拿着书去看展览。展览馆不能看大的,像罗浮宫我们这次就没敢进去,太大了,看得累还不知道都看了些什么,小的好消化一些,尤其是带着小孩。丫丫最喜欢的是一张早期传统画法的美女,毕加索老婆之一。
毕加索七个老婆之一
参观出来我们串小巷,逛大街走到地铁,小吃店一个接一个,每个还都有顾客。顾客特别爱坐在露天街边,脸朝大街,在香榭里大道上这样的顾客能坐上四、五排,像看电影的观众一样。显然法国人巴黎人比较会享受生活,周末都出来吃喝,天时地利又提供了很好的环境,古老的街道上走路不担心汽车飞驰而过,干净的城市没有尘土飞扬。这种环境不但是在市中心,不是中心的地方也一样,难怪巴黎这么吸引世界各国的人,连丫丫都一个劲地说太喜欢巴黎了。但她的话不可信,因为她的记忆存储量少,只能存两个地方,以前的会自然清除。原来喜欢的是希腊和意大利,现在是埃及和法国,至于俄罗斯和乌克兰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老妈得花点时间把游记写下来。
香榭里大道上巴黎人喜欢在露天喝咖啡观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