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特 · 爱德华 · 豪斯曼 小传
(Alfred Edward Housman,1859-1936)
徐家祯
阿尔弗雷特 · 爱德华 · 豪斯曼,英国最伟大的古典学者之一、著名诗 人。1859 年 3 月 26 日出生于伍斯特郡(Worcester)布伦斯格罗福镇 (Bromsgrove)郊外一座屋子里。他母亲叫莎拉 · 简 · 威廉姆斯 (Sarah Jane Williams),她是格罗斯特郡(Gloucestershire)的伍德却斯特 (Woodchester)人。1858 年,她与爱德华 · 豪斯曼(Edward Housman) 结婚,第二年就生了 A. E. 豪斯曼。他家一共有七个孩子,A.E. 豪斯曼是 老大。豪斯曼的母亲在豪斯曼十二岁生日那天去世了。豪斯曼的父亲是乡 村律师,兰开夏郡(Lancashire)的兰卡斯特市(Lancaster)人。1873 年,他又娶了他的表姐为妻。在 A. E.豪斯曼的兄弟姐妹中,除了他,还有他的 弟弟劳伦斯(Laurence)和妹妹克莱蒙丝(Clemence)也成了著名作家。
豪斯曼诞生地
豪斯曼念过两所学校:一所在伯明翰(Birmingham),一所在他家 乡布伦斯格罗福镇。在学校时,他学业上成绩优秀。他的诗歌曾在学校得 过奖。1877 年,他赢得了牛津大学圣约翰学院(St John’s College, Oxford) 的奖学金,学习古典学(Classics)。所谓“古典学”,就是研究古代文明的 学科,特别是研究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文学作品。
豪斯曼性格比较内向,但是在牛津时,他与两个室友结成了终生的 友谊:一个就是慕希斯 · 杰克森 (Moses John Jackson (1858-1923.1.14),另一 个是 A.W. 普拉特(Alfred W. Pollard, 1859-1944, 目录学家,莎士比亚研究 专家)。杰克森不是古典学的学生,他学的是理工科,但是他与豪斯曼和 普拉特合住一个宿舍。作为同性恋的豪斯曼爱上了杰克森开朗直率的性格 和矫健俊朗的外貌,但是,杰克森并不是同性恋,所以,虽然他们是好朋 友,但是杰克森无法接受豪斯曼的爱。
豪斯曼故居(1860-1865)
豪斯曼在牛津大学一开始学习成绩非常优秀,但是在期末考试时, 却不知什么原因得了一个不及格。有学者分析说这是因为他与杰克森在一 起的时间太多,而且他对杰克森的爱无法得到回报,使他非常伤心,所以 分了他学习的心,才不及格的。但也有学者更客观地分析这一事件,认为 豪斯曼那时过分自信,他过分重视古典文学原文的考证和分析,而忽略了 历史背景和哲学内涵,因此才没通过考试。还有学者认为,那时他父亲的 重病也使他无法专心学习。不管怎么样,这是对豪斯曼学业上极大的打击。 虽然,牛津大学允许学生重新补考,但是,补考成绩再好,也只能得到一 个“及格”。
离开牛津之后,豪斯曼在伦敦的专利局(the Patent Office)得到了 一个工作机会。其实,是杰克森首先在那里找到了工作,后来他帮豪斯曼 也在那里谋到了一个职位。在伦敦工作期间,豪斯曼和杰克森以及杰克森 的弟弟阿达尔伯特(Adelbert)三人合租了一套公寓。1885 年,豪斯曼突 然搬出了这个公寓,自己另找了一个住宅。其原因如何,当然我们都不得 而知,但是大家广泛的看法是:因为豪斯曼向杰克森表白了他对他的感情而遭到了拒绝,所以,豪斯曼才搬出去的。但是不管如何,他们倆还是保 持好朋友的关系,经常碰头。直到两年以后,杰克森接受了印度一个学校 校长的职位,离开了英国。很可能,杰克森想在他们之间保持更远的距离 吧。1889 年,杰克森回英国一段很短的时间,他是回来结婚的。虽然在英 国期间他与豪斯曼碰过头,但是,杰克森没有告诉他结婚的消息,更没有 邀请豪斯曼参加他的婚礼。豪斯曼是等杰克森夫妇离开英国回印度去后才 知道他结婚的消息的。但是,他们俩以后还是保持联系,而且杰克森还请 豪斯曼做他一个孩子的教父。
豪斯曼故居(1873-1878)
1892 年,杰克森 27 岁的弟弟阿达尔伯特去世,豪斯曼写了几首诗悼 念他,其中有一首就用他名字的缩写 A. J. J. 做题目,后来收集进《更多的 诗歌》(More Poems, 1936)这本诗集里(第 42 首)。
在伦敦期间,豪斯曼继续他的学术研究。他白天在专利局上班,做 的是相当单调而程式化的工作,晚上就在图书馆中看书、做研究。他在很 多学术期刊上发表古典学的论文,但是他自编的一本研究古罗马诗人普罗 佩提乌斯(Sextus Propertius, 45-50 bc-15 bc ?)的论文集却没有被牛津大学出版社和麦克米兰出版社(Macmillan)接受出版。后来,在豪斯曼去世 后,根据他的遗嘱,他弟弟劳伦斯销毁了这本论文集的手稿。
到了 1892 年,他的研究成果使他在学术界中的名声逐渐响亮起来。 这一年,他得到了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拉丁文教 授之职。豪斯曼早期的研究主要在拉丁文和希腊文这两个领域,但是后来, 他把他的研究重点专注到拉丁文上。有人曾问他为什么不再继续研究希腊 文,他说:“我觉得我不可能在两个领域都得到优秀成果。”可见,豪斯曼 在学术研究方面非常重视研究的质量。1911 年,他得到了剑桥大学三一学 院的肯尼迪拉丁文教授(the Kennedy Professorship of Latin at Trinity College, Cambridge)一职。他在剑桥任教,一直到他去世为止。
从 1903 年到 1930 年,豪斯曼出版了他编辑并评论的马库斯·曼尼里 乌斯(Marcus Manillius,公元一世纪前后)的五卷巨著《天文》 (Astronomica)。他还出版了《尤维纳诺》(Juvenenal,1905)和《卢 坎》(Lucan,1926)两本研究专著。这几本书奠定了豪斯曼作为著名古典学 者的基础。他的这些著作,至今还是古典学者必读的著作。豪斯曼在英国 古典学术界的地位很高,有人甚至认为他“不但是他那个时代唯一伟大的 英国古典学者,而且也是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少有的伟大学者之一。” (Charles Oscar Brink)
豪斯曼对自己的研究要求很高,对同行们的研究要求就更加严格了。 他对同行的批评往往是非常严厉而不讲情面的,有时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苛 刻而使人感到难堪的。比如,他在 1921 年一篇题为〈文本评析中的思考应 用〉(The Application of Thought to Textual Criticism)的论文中说:“评析文 本这一工作完全不像牛顿研究星球的运转,而更像是一条狗在抓虱子那 样。”他常常批评他的同行学者们愚蠢、懒惰、一无所成,他一次批评一 位学者的研究说:“(他的)知识很丰富,方法也对头,但是除了这些还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头脑。在你的肩膀上应该长一个头脑,而不是长一 个南瓜;你头脑里要有脑子,而不是装满布丁。”
豪斯曼的一些同事和学生也回忆说,豪斯曼对学生非常严厉,有时 候简直到了让学生感到受侮辱的程度。有的女生曾被豪斯曼批评得哭过。 他上课很少眼睛看着学生,只管自己讲课。但他的学生都觉得他的讲课非 常生动、幽默、尖刻。他记不住学生的名字,尤其是女学生的名字。据他 的年轻同事 A.S.F. 高 (Andrew Gow, 1886-1978,英国古典学者)回忆,豪 斯曼说:“要是你硬要我记住简讷丝小姐和鲁滨孙小姐的区别,那么,我 就会忘记词语第二格和第四格的变化了。”在他的学生中,最有成就的是 艾诺克 · 鲍威尔(Enoch Powell, 1912-1998),后来成了英国政治家、古典 学者和作家。
豪斯曼性格比较孤僻。他业余时间喜欢在乡间散步,他喜欢天文学, 喜欢坐飞机旅行。平时度假的地方是法国。
豪斯曼墓地和樱树
虽然豪斯曼是诗人,但他平时很少谈论他的诗歌。他认为诗歌比学 术研究低一等。他除了在 1933 年做过一次演讲谈论他的诗歌以外,几乎从 来没有谈过自己的诗作。在那次题为〈诗歌的名称和性质〉(The Name and Nature of Poetry)的演讲中,他认为:诗歌是感性的东西而不是理性 的。
豪斯曼墓碑
豪斯曼 1936 年去世于剑桥。终年 77 岁。他的骨灰被葬在西罗普郡鲁 德娄镇的圣劳伦斯教堂外面,在墓旁种了一株樱桃树,作为纪念,因为他 的名诗〈最可爱的树〉(《西罗普郡一少年》中第 2 首)就是写的樱花。 可能因为这株樱花死了,在 2003 年,豪斯曼学社又在附近新种了一株樱 花。
在伦敦生活期间,豪斯曼开始写诗。1896 年,他把 63 首诗集在一起, 编成《西罗普郡一少年》(A Shropshire Lad,1896),这是豪斯曼的第一 本诗集。但是这本诗集的出版并不顺利。他被几家出版社拒绝之后,决定自费出版。第一次只印了 500 本,有一部分运到美国去销售。书卖得并不 好。一直到后来,大家才注意到这本诗集的价值,于是就热门起来,后来 又添印了无数次。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这本诗集成了英国年轻人中的热 门诗集,几乎大家都能熟记这本诗集中的一些诗歌。一直到现在,这本诗 集还在不断出版新版。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豪斯曼把没有编进《西罗普郡一少年》这本 诗集中去的诗歌收集起来,又编成一本诗集。1922 年,他得到好友杰克森 在加拿大病重的消息,赶快把这本诗集重新整理了一下,送去出版,在 1922 年年底,杰克森去世前几个月,寄到他手中,让他读到自己的这本新 作。这本诗集的题目是《最后的诗集》(Last Poems, 1922),因为他觉得 他在去世之前是不可能再写诗了。
1936 年,豪斯曼去世,他的遗嘱执行人是他的弟弟劳伦斯。他的遗 嘱中说劳伦斯可以出版他认为值得出版的诗作。于是,劳伦斯在 1936 年很 快就出版了豪斯曼的第三本诗集《更多的诗歌》(More Poems, 1936)。这本 诗集,以及豪斯曼生前自己出版的两本诗集,就是豪斯曼的主要诗作。
后来,劳伦斯在 1939 年编的《诗选》(Collected Poems,1939)中, 又加了 23 首诗歌,叫做《诗歌外编》(Additional Poems)。但是,这组 诗从未单独出版过。
豪斯曼的诗作数量不大,以上所说的这四部分诗歌(包括三本诗集 和那部分没有独立出版的诗歌),一共只收了 177 首诗(有人说豪斯曼的 诗共有 179 首,还有人说“不到 200 首”,我不知道他们还把哪些诗歌也算 了进去)。我想,豪斯曼诗歌数量不多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把大部分时间 和精力都放在古典作品的考证和研究上了。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两者很多 时候是很难同时进行的,因为这两种工作要用大脑中不同部分的神经和细 胞。学术研究是理性的工作,类似于科学研究,需要大脑的逻辑思维;文学创作,尤其是写诗歌,则是感性的工作,需要大脑的情感冲动。要让大 脑的这两个部分同时工作很难。这点,我自己就很有体会。我在大学教学 27 年之久,除了教课,最主要的精力是做学术研究、写学术论文。而我个 人的兴趣爱好,则是写作散文和翻译诗歌。我发现,我从来不能在这两方 面的创作都同时得到一样可观的成绩:要么有些年份在学术著作上有一定 的成绩,要么有些年份在文学创作上收获较大。其原因就是我觉得我无法 让大脑的两个不同部分同时工作。我想,豪斯曼一定也有这样的问题。另 一让豪斯曼诗歌创作较少的原因,我想一定是他对诗歌写作的要求很高。 在刘新民和杨晓波合译的《豪斯曼诗全集 · 序》中,提到豪斯曼 1933 年谈 他自己的诗歌那次演讲,说:“他将写诗喻为珠母育珠,母贝受伤分泌粘 液以求自愈,久而成珠 —— 这实在是诗人的自喻了。”也就是说,豪斯曼 一定要在自己“受伤”之后,才能分泌出“诗”来作为“自愈”。所以诗是治疗 他自己精神创伤的良药,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服用或者能够制造出来的。 周煦良在他翻译的《西罗普郡少年》这本诗集的《译者序》中也提到同一 篇演讲,他说:“(豪斯曼)讲到他写诗往往是在身体多少欠爽时,所以, 写诗的过程对于他来说虽是愉快的,但一般说来,也是激动和耗费精力的; 换句话说,他只有极端闲散或者精力高度集中时才写得出诗来。”我以为, 写诗,跟音乐创作一样,有的音乐家作曲的过程是痛苦的、漫长的、挣扎 的,比如贝多芬,他对自己的作品不断地修改,精益求精。他活了 57 岁, 一辈子只创作了 100 多部作品。而莫扎特,音乐对他来说是从心里自然而 然流出来的东西,所以与他同时代的有些作曲家感叹地赞扬他说:“莫扎 特本身就是音乐!”莫扎特只活了 36 岁,却创作了 600 多部作品。而豪斯 曼就是贝多芬,他不是莫扎特。
但是,数量少,并不妨碍豪斯曼成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诗人之一。 很多人把豪斯曼与同时代的哈代(Thomas Hardy, 1840-1928)和叶芝(William Butler Yeats, 1865-1939)并列称之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三位英国诗人,虽然 其他两位文学家的诗歌创作数量比豪斯曼的多得多。但是,实际上,很可 能,豪斯曼的诗歌在当时的流传广度上,要超过其他两位诗人。豪斯曼的诗歌在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受到很多英国和美国年轻人的欢迎,因为 他们觉得豪斯曼的诗歌道出了年轻人的痛苦、彷徨和困惑。在第一次世界 大战中,很多英国战士带着豪斯曼的诗集上战场。许多年轻人都能背诵豪 斯曼的诗。著名英国作家乔治 · 奥威尔(George Orwell, 1903-1950)就说, 他大约十七岁时就已经能熟记豪斯曼的《西罗普郡一少年》中的全部诗歌 了。
豪斯曼的诗歌语言非常精炼,这是因为受了他研究的拉丁文和古希 腊文的影响。豪斯曼的诗在形式上基本上继承了英国莎士比亚的诗歌和苏 格兰民歌的传统。他的诗歌大多数篇幅比较短小,有的只有一节,四句; 有的是两节或者三节。最长的一般也只有十节左右。豪斯曼诗中只有两首 超过 70 句的长诗:一首是〈“泰伦斯,你的诗歌真无聊”〉(《西罗普郡一 少年》中第 62 首),有 76 行;一首是〈地狱之门〉(《最后的诗歌》中 第 31 首),有 104 行。
豪斯曼的诗歌大多情绪比较低沉,即使谈到大自然、春天和青春的 诗歌,最后往往也会引到死亡的主题。我觉得他应该属于悲观主义这一类 的诗人。
豪斯曼诗歌的题材不广。他写得最多的主题是时光流逝、青春短暂。 他建议年轻人要想干什么就必须马上就干,不能等到以后再干。他还觉得 人生是痛苦的,虽然有美好的时光,但是有烦恼的时候要远比顺利的时候 多。这点大概跟古今中外很多诗人的观点一致。豪斯曼认为要彻底解决人 生的苦难的唯一方式就是死亡。死了之后,没有了一切,也没有了感觉, 就不会有痛苦和烦恼了。他不相信所谓灵魂的永恒,也不相信死后灵魂能 够进入天堂。他少年时是个基督教徒,但是据说他母亲病重时,他虔诚而 努力地祷告上帝,希望他母亲能够康复,但是,最后他母亲还是去世了。 于是他就对上帝产生了怀疑,成了一名无神论者。他有好几首诗引用了 《圣经》中的故事,但是,他的理解却与宗教的解释不一致。豪斯曼也写爱情的题材,但是他的爱情诗大多是写爱情的不忠或者爱情的夭折。他的 有些爱情诗中性别不清楚,所以,可以理解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也可以理 解为是同性之间的爱情。他还常常在诗中把友情和爱情混同在一起。豪斯 曼本身从来没有参过军,打过仗。但是,在他生活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 纪初,英国参加过好几次战争,除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外,还有英国与海 外殖民地之间的战争,所以,很多年轻人上战场,战死沙场,不能重回家 乡。豪斯曼的很多诗歌都是描写参军的年轻人的心态的。他认为参军的最 后结果就是死亡。他认为保卫祖国、保卫女王与保全自己的生命是矛盾的, 无法两全。豪斯曼诗歌中还常常同情社会上的弱者,比如,年轻人、穷人、 不幸的人、罪犯、将要被判死刑的人。他认为罪犯之所以犯罪,要归之于 社会对他们的不公。他有几首非常强烈的谴责诗,谴责社会,谴责上帝, 谴责法律对人的不公平(比如:《最后的诗歌》中第 37 首〈上帝的法律, 人的法律〉)。他在他的诗作中,从来没有表白过自己的性倾向,但是至 少有两首诗明显地表示他对同性恋的同情和对社会对同性恋不公待遇的谴 责。这两首诗是他诗歌中非常精彩的作品:一首是《西罗普郡一少年》中 第 44 首〈一枪毙命,干净利落?〉,是豪斯曼看到一位 19 岁的海军学员 因自己的性倾向而苦闷自杀的新闻后写的;另一首是《诗歌外编》中第 18 首〈喔,谁是那个年轻罪人手上戴着镣铐?〉,是他知道英国作家和诗人 王尔德因同性恋罪而被判徒刑时写的。
豪斯曼一再企图把自己与他的诗歌分割开来。他说:“这本书(指诗 集《西罗普郡一少年》)中很少自传性的内容。”还说:“我(对世界的看 法)是基于我对世界的观察,而不是基于我本身的生活环境。”但是,我 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诗歌基本上还是反映了诗人自己的观点。尤其 在他去世之后出版的两部分诗歌中,豪斯曼个人的观点反映得更加明显。 这可能也正是诗人不愿意在他生前发表这些诗作的原因之一吧。
在豪斯曼生前,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表露过他的同性恋倾向,也 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他对杰克森的爱。但是,在他的诗歌中,至少有两首,非常明显是写他与杰克森的关系的,虽然写得非常含蓄和隐晦,但 是我觉得,这两首诗是豪斯曼所有诗作中最为感人至深的诗歌。这就是编 入《更多的诗歌》中的两首:第 30 首〈我们决不会成朋友〉和第 31 首 〈因为我更爱你〉。这两首诗都是写他追求杰克森但没有成功,于是他们 分手了。在分手时,他答应杰克森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他了。他说到做 到,没有食言。但是在第 30 首中,他写道:
但是,不管你在路上遇见危险
还是麻烦,恼怒还是羞惭,想要找人分担,
那么,最好还是告诉真正爱你的那位少年,
他生来就是准备为你下火海上刀山,
只要吹声口哨,我就会出现。
在第 31 首中,豪斯曼想象他死后杰克森走过他的墓前,在诗里他是 这么说的:
停在刻着名字的石碑前 ——
他的心已不再激动不安;
你说,那曾经爱过你的小伙,
他至死都没有食言。
可见,他对杰克森的感情是真挚坦诚、誓死不变的。豪斯曼终身未 结婚,也没有任何的流言和绯闻。他在得知杰克森病重时,不但马上赶印 了他生前的最后一本诗集《最后的诗歌》,及时寄到远在加拿大病床上的 杰克森手中,而且在信中,他还半开玩笑地说:“我之所以会写诗,主要 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所以你应该得到这个成果。”他还在信里说:他现在 并不缺钱,这本诗集的版税很多,要是杰克森需要,他都可以拿去。所以, 豪斯曼真的像他诗中写的那样,只要杰克森“吹声口哨”,豪斯曼“就会出 现”。豪斯曼与杰克森分手后,坚守诺言,不再干扰杰克森的生活,把他 对杰克森的爱深藏在心里。豪斯曼的人格是伟大的,值得人们尊敬。豪斯曼的诗歌大部分后来都被各种音乐家、歌唱家改编成歌曲,有 的还成了电影中的插曲。
徐家祯
二 0 二二年六月二十三日
写于澳大利亚刻来佛寺爱闲堂
*部分资料来自于 Wikipedia 和其他来源。
豪斯曼故乡的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