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就到了七O年的早春。
天刚蒙蒙亮,刘婶挑着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新鲜蔬菜的担子,随着闹哄哄的人流,挤上了早班渡轮。
轮渡共两层,大概能载两三百人。二楼有一排排靠背椅子,椅子和靠背都是用二寸左右宽的木条钉成的。一楼因为主要是挑担的和推车的乘客,所以半个座位都没有。轮渡在江面上大约行驶十五分钟至二十分钟左右,到达对岸江州。
每天天不亮,在轮渡的下层挤满了菜筐和菜农。菜农几乎全是已婚的妇女,大多数是天天见面。见面就大声的说话,叽叽喳喳的互相交流菜价行情。
轮渡刚靠岸,菜农们迫不及待地挑着满满的菜筐,不等船工 “ 哐啷一!哐啷一!” 地完全拉开铁闸门,菜农们已是争先恐后地潮水般的下船。当众多的脚接二连三的踏上渡轮与码头连接的宽大的铁板上时,铁板发出密集的 “ 咣当!咣当!” 惊人的打铁似的响声。
刘婶挑着担子一脚踏上铁板往前赶时,才发觉身后的另一个菜筐还留在渡轮上,拽不出来。刘婶进退两难,急得直跳脚,亮开嗓门儿就高声大骂;“ 喂!喂!挤什么挤呀!没长眼睛吗?我的筐夹住了!死人哪!让一下!让一下嘛!急着赶去投胎啊?”
这会儿谁都没有工夫管闲事,大家都是匆匆忙忙地各奔前程。
渡船上的船工马金山,人称老马的男人正弯着腰,在码头的铁墩上系缆绳,耳边突然传来吵架的声音,抬头见乱哄哄的人群中,刘婶被人推来撞去的。热心肠的老马三两下干完活,大步走过来,边大声吆喝着:“ 让一下!让一下!” 边拼命的往渡轮上挤。
老马的身上被急着下船的菜农们肩膀上横七竖八的扁担戳了好几下,腿上也被菜筐撞了又撞。老马忍着痛费了吃奶的的劲,才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扒出刘婶的菜筐,双手护着。刘婶则尽全力往外拽,扯出了一身汗,好在筐里的菜被麻绳绑紧,一片菜叶子都没挤掉。
刘婶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感激的望着老马笑了一下。说声:“ 老马!回头见!” 赶紧挑着担子心急如火的往前冲。卖菜抢的是时间,晚一步,后悔都来不及。
老马靠在码头铁柱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目送着江堤台阶上黑压压的人群中,刘婶弯腰挑着担子的背影,直到她在坝顶消失。
在江州的渡轮码头,上堤坝比清河镇那边要好很多,因为修了台阶。夏季长江里的水不停的往上涨,下了渡轮上台阶,坝顶望上去不远,咬咬牙就到了。最难的是冬天,江水干涸,冰天雪地中,踏上台阶犹如爬天梯一样,又高又远。而脚下的台阶要不就是湿淋淋,要不就是滑溜溜的,肩上的担子格外沉重。刘婶常常觉得菜筐子里装的不是菜,而是南山上的大石头。(清河人习惯的将江对面的庐山叫做南山)
只因刚才下渡轮时被意外的耽搁了一下,待刘婶往上爬台阶时,在她的眼前已经是数不清的菜筐和人往上移动。刘婶累的满头大汗,也不敢停下脚步。阻碍后面人的路事小,去菜市场晚了,不但找不到好的位置,早起买菜的顾客们也都走光了。
人和菜筐太多了,都转身不开,因此挑着重担的刘婶换不了肩,只有咬紧牙关,再加把劲儿往前见缝插脚的挤上去。才三十来岁的刘婶,爬到坝顶时已经是腰酸背痛腿软了。
天刚蒙蒙亮。刘婶大口的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内衣都湿透了,被江边清凉的风吹拂着,刘婶不敢脱外套,担心感冒,只是解开领口的扣子,同时飞快的瞄了一眼附近的菜场,所谓菜场其实就是路边摊。刘婶心仪的几个好位置,都被先到的菜农占住了。
刘婶没有停下来,甚至加快了脚步。平地挑着重担子,比爬坡轻松多了。菜筐好像也松了口气,轻快地在刘婶的身前身后晃悠晃悠着你追我赶。刘婶快步穿过三条街,到了离烟水亭公园不远的老菜场,才放下肩上沉重的担子。
烟水亭又叫周瑜点将台,就在江州巿中心甘棠湖中,与南边的南门湖紧挨着,中间只隔着一道堤。古时候,江州的甘棠湖是和长江连在一起的,相传三国时代的名将周瑜的水军在甘棠湖中操练。
唐代诗人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时,曾荡舟甘棠湖中,眺望湖光山色。之后白居易建亭湖中,取其《琵琶行》中的诗句 “ 别时茫茫江浸月 ”,称 “ 浸月亭 ”。
宋代理学家周敦颐在江州讲学时,见甘棠湖状如月,在湖堤上另建一亭,取 “ 山头水色薄笼烟 ” 诗句,名 “ 烟水亭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亭皆毁。至明末,重建烟水亭于浸月亭旧址。
我若懂你,该有多好(四)清河镇的菜农
我若懂你,该有多好(三)清河镇
我若懂你,该有多好(二)清河边的名胜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