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把俺蠢哭
首先得给城内各位兄弟姐妹老少爷们作揖,不要广传,听进耳里当个人生故事,见怪不怪,各自痛快。
因为闺女最怕我说她蠢。说别的还行,例如说她不漂亮,她会大笑,说自己是城里最漂亮的女人,有自信,反说你老头哪有什么眼力介。人啊,确实是缺什么就最怕别人说什么,弄出来个自信壮壮胆。
另外,俺家老太太立下规矩,在家里不准说,“监狱,牢里,那里,关在那里,从那里出来”反正不少禁语。
闺女早年跟着别人做生意,搞集资,被定性非法集资,本来内部说好的罚款¥20万,就可以免刑责。关押了半年,放出一天回家拿钱,结果家没回,倒去找那个最信赖的男朋友。那个贼人告诉她“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她还就信,结果回去说要翻案,立即被无产阶级专政铁索捆绑送进大牢五年,天天哭的泪人一般。我们知道后,气得活脱脱丢了半条命,哪能这样蠢咯法子。
你说,当父母的能不心疼吗。俺们老两口每天在家唉声叹气,经常打发她的兄弟姐妹去探监,回来说,人瘦得像一片纸。
俺们老了,管不了了,孩子自有孩子福,孩子自有孩子罪。
出来以后,犯禁了不是,这也属于家庭禁语,老太太交待过的不能说”出来”。
她回家与我们见面,给我们磕头,说是惹祸给老人添心思,以后每天来报答,才不会歉疚。孩子的话就是暖人,知错改错,改了就好。
第一天吃饭,大家伙儿埋头夹菜,不敢看她的眼神,那里面闪闪烁烁,她在暗中观察我们每一个人,好害怕的眼神哟。她好像狱警,而我们倒像那里的。
第二个星期,她盛好稀饭端给我们,只见她鬼鬼祟祟,迅速拆开一个食品包装袋,往我们碗里倒黄黄的粉,量很大,吓得我们连摆手,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牛蒡,好东西,补身体!”杏眼怒睁,我们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害怕。
“牛蒡的牛,牛蒡的蒡!”回答尖利且肯定。
我知道孩子在那里受过刺激,现在说话都这么说。纳闷,她也给我看了在狱中获一等奖的诗,文化有进步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是问你这是什么性质的东西,没问你怎么写,就是怎么写,也得写下来。
我和她娘都长了个心眼,万一这孩子把我们当成牢头,下了药怎么办。
两个人坚决抵制,绝食不吃。
这下惹翻她了。说我们老糊涂,不知道养生,把她的好心好意当成驴肝肺。
后来,她娘偷偷给我说,这孩子脾气见长,以前就给日本鬼子一样,现在变得日本鬼子不如。咱不敢发议论,把孩子当日本鬼子有点儿过分。
我们俩互相告诫,以后她再来,赶紧通知院里的小闺女过来,监督着。
前些日子,我住院,四个男人一病房。她来看我了,蛮好,挺孝顺的。
过了一会儿,她问“俺爸,我要尿尿,茅房在哪里?”
我震惊,“这,这。。。在墙角。”
这都50的人了,广庭大众的,说得咋这么难听!
赶紧给同病室病友解释,“我这闺女没有什么文化。”尴尬死了。
回家,我和老太太单独给她说,“以后说话注意点,在病房你说找茅房不合适。”
她横眉冷对“你们知道什么!这可是中国著名女诗人贾浅浅的诗风,叫屎尿体,就是专门治愈你们这些老顽固夹丝的毛病。”
夹丝是土语,来自于“蜘蛛腚,夹丝”的歇后语,作假,道貌岸然的意思,谐音“假思。”
我们两口子吃惊匪浅,吓得噤声。
这孩子的蠢是“瞎子害眼,没治了。”
就这么点儿家长里短的小故事,见笑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