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梦湖—8
小湖近满,上游池塘的几千条鱼终于有了归宿。
但将这些鱼搬迁,却令人头痛。池塘的水面有200多平米,平均水深超过1.5米。如果将这些鱼请出,唯一可靠的办法就是竭泽而渔,将池塘的水清空。
因为池塘底部有地下泉,将其清空并不容易。我使用的潜水泵出水直径只有32mm,对付这样的池塘只是勉强。
水泵连续工作了两个昼夜,终于在傍晚时分将水塘的水大部抽出。抽出的池水都注入另一个池塘,然后经地下引流进小溪,汇进湖里。这里,将是鱼儿的新家。
鱼儿的庄园
水落鱼聚。池塘里的鱼儿无处可去,只能随着水位降低躲在池塘底部的两个低洼处。
鱼儿很安静。此时,除了一些小鱼出现在水面,很难看出这里的浑浊的池水,会潜伏着几千条大大小小的鱼。它们不知,自己很快将拥有一片更好的天地。
在泥水里捉鱼本是件乐事,但我却有些沉重。因为每次如此清坑捉鱼,多少都会有一些小鱼遭遇厄运。这些鱼被我辛苦养大,早已成了鸽溪成员,我不愿看到这些生灵受到伤害,更舍不得把它们端上餐桌。
当我拿着抄网走到池底,鱼儿立刻感到危险来临,在泥水里挤作一团。浑浊的池水瞬间便被搅成泥浆。
我从没有一次捉过这么多的鱼儿。
一网网的鱼被捞出,倒进了鱼护。鱼护很大,但为了搬运,我每次只能放入5-60斤,然后将其拉出水塘,再用推车运到湖边放生。
我看到几年前小小的Tench鱼,如今已经长到了三四斤。(此鱼可食,名称似乎叫丁鲷。我喜欢将其翻译成鳅鲤。因鱼的形态和口感味道很像泥鳅与鲤鱼的结合体。)有几条河鲈(Perch),也长到了接近两斤。河鲈肉味鲜美,是味道最好的淡水鱼之一。
丝黛拉天生爱水,更爱抓鱼。每到此时,泥猴一样的她跑前跑后,从泥水中把鱼一条条叼出。有两条挺大的红眼鱼(Rudd)因为在丝黛拉的嘴中挣扎,竟然被咬伤。
我吼了两声。管用。后来叼出的鱼,便都没有伤了。那两条被咬伤的鱼,我只能将其淘汰到餐桌。
整整四袋,几千条,共200多斤大大小小的鱼被转移到了小湖。
鱼儿不知乔迁之喜,只是在鱼护中挣扎。但放入湖中,便立刻消失了。
泥水里还有几百条半大的鱼和无数今年孵化出的小鱼。这些鱼留守池塘,不再迁移清零。
机遇与命运,对任何生灵都是不大平等的。这些鱼大多生在这个池塘,其实并不知还有天外世界。今后缺少了争食者,想必本该欢喜。
鱼儿迁走,我顺便将池塘清淤。对于所有池塘,定期清淤本是必须的。
水塘的大部分沉淀物都积在池塘的两个深水区,而这些地方又有很多留守的鱼。我很无奈。只能把池底可及的淤泥做些清理。
清理淤泥是苦差。我没有机械可用,试用水桶倾倒也很费时费力,于是只能将其集中,然后用铁铲扔出池塘。
一时间,我浑身上下外是泥水,里是汗水。
我不时擦擦汗,想起了厉害国传递物资的大白。眼前立刻仿佛出现了百十个大白,在手中传递着泥桶。
或许我该给新升迁的李强打个电话,让丫立刻给俺派来一飞机膘肥体壮的大白。
地下的泉水让池水渐渐上升着。不久的未来,池塘将再次盈满。
池边的花草已经残败,我便利用水位低落的时机,提前将其清理。
我花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才将这些花草割除清理。我将水边的一些过度生长的水生植物修剪,剪下的根茎将被移栽到湖岸。
明年的夏天,小湖的水岸将会有很多花草。这些花草,或许会是鸽溪生灵的新居吧。我在想。
当我次日准备清理池岸的草坪时,下雨了。
一整天的雨,直到傍晚。
当我看到云边的落日时,一道浓浓的彩虹出现在云的另一边。
“彩虹山庄”,有友人这样说,并不知我曾经向往的山庄,是在原乡的山峦。
一天的雨水,让池塘和小湖的水位上升很快。
我走在黄昏中的院落,在想着曾经的山庄梦。
京北昌平西部的山谷曾有很多自然村。我一直喜欢那个叫鹿角湾的地方。很多年前我到那里打猎,看到这个深山中的小村,是别样的宁静和安详。
村前的溪水流进一个不大的水库。水库里是有很多小鱼的。
这里我曾来过很多次。我当年曾经梦想着,如果能有可能,我大概会很乐意在此安顿自己的生活。
如同鱼儿洄游,当我离开故土几年,再次来到这里时,看到这条隐秘的山谷已经被“开发”了。山坡上有了“别墅”,山谷也被人建成了可供烧烤的“山庄”。
因为这些“发展”,心底的山庄梦彻底破灭了。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在遥远的地方,我竟会把这些梦想再次捡拾,并用双手真实触摸着。
这里没有原乡高耸的山岭,也没有熟悉的笑语和音容,但我拥有了自己的河谷乡舍,自己的水景花园。我也依旧渔猎。只是那些捉来鱼儿,大多有了不同的归宿。
鸽溪的鱼儿是幸运的。因为搬迁,它们拥有了自己的山水庄园。那里有来自地下的泉水和山坡的溪水,有属于自己的小岛。岛上有老树,还有一座小小的木屋。
我想,对于任何生灵,如果看到这样的古树和木屋,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梦想吧。
感谢!
音乐:Bittersweet, Kevin Ke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