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探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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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得精神病,回家探视亲 。

母怀流苦泪,奔走费艰辛 。

小史庄人见小祝安和史大胆两人剪了辫子,竟然平 安无事,都放下心来,又听说史维照到政府去告密,碰了一鼻子灰,被赶了出来,大家无不拍手称快。在高兴以后,庄上许多男人都认识到留辫子的缺点和麻烦,每天在它上面要白花好多时间,于是便纷纷地剪了辫子,全庄只有十三岁的史钦禧一个人没剪。他说父亲逃亡在外,不经过他允许,他不敢剪辫子。

剪辫子的风很快刮遍了全村,史仰高父子见了,知道革命大潮要来了,急忙商议对策。

“爸,清朝已经灭亡了,革命是大势所趋,看来我们也得跟上形势。”

“跟,看来是必须的,但要考虑怎么跟。天不管怎么变,权要牢牢抓住。不能让史大胆这帮人抢去。”老头子思考着。

“我看,咱也得剪辫子,这个潮头不能让那些穷鬼占着。我们要争做领潮人。”儿子想得比老子更远。

“剪,现在就剪!”老头子觉得儿子想得对,宜早不宜迟。

他们不仅剪了辫子,而且在乡里大力宣传,提倡革 命,号召全族人都剪辫子。

汪集区政府派人到史圩乡调查,知道史维照父子在 当地有权有势,又积极倡导革命,认为是个难得人才,便委令他为保长。

就这样,一个原先反对革命的人,现在竟然变成了革命的领导者,仍然是当地领军人物。而史大胆,仅是“大胆”而已,至于小祝安,很快就被人忘记了。

一 天,张二姐家来人,说二姐父亲病了,让她回家看看。三爷让三娘帮二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跟来人回去,让她在家多住几天,等父亲病好了再回来。

路上,二姐问来人父亲得的是什么病。来人说∶“是精神上的毛病,有时糊里糊涂,有时痴痴迷迷,有时又清清楚楚。”

“给医生看了吗?”

“看了,吃了两副草药,也不见效果,家中没有钱,也就不看了。”

“不看,怎么会好呢?” 二姐很是担忧。

“现在是天天闹着要做生意。”

“病成这样,还能做生意啊!做什么生意?”二姐觉得父亲病得真是奇怪。

“开始时,要卖油条。”

“家里哪里来本钱呢?” 二姐问。

“他整天吵闹,没有办法,还是你舅舅给他一点本

钱。”

“真去卖油条啦?”

“去了。”

“卖出去了吗?”

“卖得可快呢!”

“真的吗?” 二姐越发奇怪了。

“卖油条时,人家说,张老汉,你再饶一点,他便毫不犹豫地拿一根送给人家,你想,这样便宜的油条谁不买。所以不到三天就把本钱赔光了。”

“赔光也好,就不再卖了。” 二姐想当然地说。

“不行啊,他还闹着要做生意,你舅舅对他说,‘你把本钱都赔光了,生意失败了,不能再做了。’可是他却坚持说,‘不行,卖油条赔了,我再去卖油。’”

“后来怎么样了?” 二姐不放心地问。

“后来吗?不让他卖油,他就闹啊!甚至连饭也不吃了,闹得你妈妈,你舅舅头疼。”

“最后呢?”

“最后还是你舅舅屈服了,又借给他一些本钱,并且对他说,‘前一次本钱赔了,我也不要了。这次借你的本钱,赔了你也得还我。’不知道能不能吓唬着他。”

来人把情况都向二姐介绍了。

二姐到了家,见了母亲便一把抱住,哭出声来。母亲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乖孩子,你受苦了!”

娘俩说了哭,哭了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住。

“妈,爸是什么病啊?” 哭了以后,二姐问。

“是痴病啊,没法治了。”

“现在上哪里去了?”

“又上张圩街卖油去了,家眼看就被他败光了。” 母亲哀叹着。

“我上街去找一找,病了,怎么还能做生意啊!”

“你不要去,劝不住他的。”

“一个病人,在外面不危险吗?” 说着,二姐便拉着二弟到街上去了。

到了街上,东找西找,看到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姐弟两人便走过去,看到父亲正在那里卖油。

“张老汉,你这油多少钱一斤?” 一个年青人问。

“二十铜板一斤。” 张老汉回答。

“一勺子多少钱?” 一个老头问。

“二十个铜板一勺。” 张老汉说。

“你那一勺才二两重,怎么会和一斤的价钱相同?” 另一个青年问。

“买一斤还是买一勺,随你买。”

“好,我买一斤。” 一个年青人把油瓶递给张老汉。

张老汉装了一斤油到瓶子里。

“老汉,你是不是再饶送一点。” 那个青年说。

“好,送一点。”张老汉说,又在油桶里舀了一勺倒进瓶里。

“老汉,再饶一点,太少了。” 又一个青年站在边上极力地劝着。

“好,那就再送一点。” 张老汉又舀了一勺倒进那个瓶里。

见了这个情况,外面又有几个人连忙把油瓶递过来 说要买油。

旁边有个老头看出来了,连忙说∶“这个老汉头脑不行,有毛病,你们不要再买了。这样,他会赔光的。”

二姐与弟弟见到这种状况,连忙挤进人群,对大家 说∶“我爸有病,你们都走吧!”

说着便帮着收拾油桶,拉着父亲回家。

张老汉不愿意回家,说油还没有卖完。

二姐说∶“今天回去,明天我帮你来卖。”

路上,张老汉看着二姐说∶“你是哪个啊?”

“我是你二闺女啊!”

“我还以为你是大丫头呢!你不在老婆婆家,回来干什么?想饿死啊!” 张老汉很不高兴。

“听说你有病,我回来看看。” 二姐说。

“胡说,我好好的,有什么病?明天赶快回去。”

二姐听了,感到父亲病得确实不轻。晚上她和母亲、 大姐一起商量,请舅舅帮忙,把父亲送到张圩街上请朱二先生治疗。 朱先生和舅舅是本家,在态度上和药价上可能会照顾的。

经过和舅舅商量,舅舅答应了。

第二天,舅舅与两个外甥女便带着张老汉去找朱二 先生看病。

朱二先生问明病情,诊断以后说:“这是思虑过多,烦恼太重造成的。吃点药,让他精神轻松一些,会慢慢好起来的,另外注意,千万不要再刺激他。”

“他为什么老是要做生意呢?”舅舅问。

“你们不懂他的心理,他可能是想,做点小生意,赚点钱,贴补贴补家里生活,可是现在他的脑子不行,不会算账,肯定做不好生意。”朱二先生分析说。

“那怎么办啊,不让他做生意,他还闹。”大姐说。

“慢慢劝解,实在不行,家里派一个人和他一起去做生意。不要硬来,硬来会加重病情。”先生说。

“派谁跟他一起去呢?”二姐望望舅舅,想征求他的意见。

“你家只有大富能跟着去,别的都不行。”舅舅说。

“大弟弟年龄小,怕也不行。”

“已经十一岁了,让他习练习练也可以。”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雨打鸟巢风劲鼓,艰难苦渡靠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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