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放经济又回来了
2004年6月7日
何必
“我们正在自觉不自觉地回到高投入、高消耗、高增长、低效益的老路上。”……(略。)
看了这样的说法,很让人诧异。
经过了2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们的市场经济取得了让全世界瞩目而惊叹的发展,经济增长平均速度达到了9%以上,从过去物质匮乏的时代快速进入物质丰富的氛围,并用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从供不应求到产品大量挤压产能严重过剩的过程。
按说,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应该是逐渐从粗放型向集约型发展才是符合规律的。在市场经济发展之初,商品处于刚刚从国家按照计划调配的模式中走到按照市场供需关系来调节余缺,很多领域的市场化程度几乎处于非常原始的水平,大量区域都属于未被开发之处,存在着巨大的市场空间,也因而在那时出现了不少一夜暴富者。人们讨论了十多年的多元化与专业化孰优孰劣中,对于多元化赞同方就是以这个时期的产业格局、利润空间与风险分散作为捍卫多元化的金科玉律。可见,那时市场百废待兴,进入门槛很低,光凭着胆子大关系广心黑手辣就足以在某个领域弄得昏天黑地纸醉金迷。那时刚刚从一场浩劫当中走出来,国门也刚刚打开。有道是,浩劫之后所出现的必然是放荡与堕落,社会道德水平日益下滑,在物质利益的诱惑下,出现了全民做倒爷的情形,为20世纪的东方带来了惟利是图的社会风尚,注释着当时中国在为物所累局面里步入新的世纪。
但是,随后就出现了1993年与1998年的宏观经济吃紧,那时也出现了经济的过热现象,导致当时的政府不得不采取力度很强的行政干预措施,迫使国民经济“软着陆”;而始于1998年的积极财政政策一出台就是连续6年不变,当时背景中的东南亚乃至全球性的金融危机早已时过境迁,东南亚国家纷纷走出当时的困境而面临着经济新的起飞;从国内看,当时针对内需不振投资萎缩而采取的类似国外扩张性财政政策,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实施,国家大举投资于公共设施,试图带动投资的活跃。到现在看,投资在局部倒是起来了,但问题好像比这种财政政策设计实施当初更为严重。
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消费却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尽管采取了加大银行扶助消费贷款的力度,但储蓄率依然高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从启动内需的几个主要领域看,房地产、汽车都是具有很强的消费弹性低的属性,而且其消费主体也更多地是针对一些“先富起来”的人群,而这部分人占总人口比重少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靠几个富人消费拉动经济,似乎很不现实。从工资总额方面看,这些年城市居民收入并没有实质性的提高,从这个层面看,居民储蓄增加更多地并不是来源于普遍大众,考虑到实名制在操作上的现实窘境,增长了的储蓄更多地来自极少数人,这也是被证明了的。而农村家庭人均收入多年来一直处于下滑状态,这也是全世界所罕见。如此一来,大多数国民的消费上不去,出现畸形的投资过热并造成对社会的整体负面影响也就不足为奇了。
同时,经济高速增长给环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有些破坏甚至是永远无法复原的。渤海已经无鱼可捕,如果不及时整治10年后将会变成死海;珠江环境问题严重,照此发展60年后将无法通航;黄河出现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断流;长江水质全流域污染状况严重;北方草场沙化退化率异乎寻常之高并还在以加速度继续着;全国空气质量每况愈下……由是,经济增长是以对于人们生存环境丧心病狂的毁灭性掠夺与破坏为代价换来的,为了保持高速度,不惜拿且不说子孙后代的幸福、而直接牵涉到现存人们眼前利益的健康与生命当作儿戏。这如果还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成是“粗放”,好像也有些避重就轻。
还有,重化工也对于能源的依赖度很高,而中国能源已经不是什么需要秘而不宣讨论的问题,其形势之严峻古今中外未尝有之。内陆与近海石油储备状况很令人担忧,早在10年前,中国就已经从石油输出国变为进口国,即使只保持目前的能源消费水平,用不了多少年,中国将完全依赖石油进口;而就目前中国的石油进口上看,运输途中的安全问题非常突出,海军力量无法确保从类似中东、非洲运送货物的安全。至今,中国不得不再反过来求助于煤炭能源,但从总体上说,对这种不可再生资源的过度消耗,还是让人捏着把汗。而水利资源在大规模断流的形势下,也还是不足称道。
而即使如此,依然有着经济发展向粗放型的回归,关注经济增长要远远超过人们从这种增长中所能获得实际利益,经济增长比起人民生活要重要得多,这种本末倒置的增长观,在如今对于粗放型经济的乐此不疲中,还是如此旗帜鲜明而且理直气壮地向中国的未来叫板。而按照这种路数继续走下去,我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生存环境?这实在是值得我们好好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