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失群后,孤单每易伤。
孤狼趁隙至,深夜吃鸡羊。
陈庄村村长程福南,虽然也疏散躲藏了十几天,但是他放心不下家中老婆孩子。一天夜里,他偷偷地回到了家里,看着孩子,问问家中情况,了解一下近些天村里发生的事情。
他本想天亮前就离开家里,但两岁的小儿子,突然发烧。他不放心,便没有走,想带孩子去看病。大白天又不敢出门,只好让老婆抱着孩子找陈大先生治疗。陈大先生看了看说:“不要紧,是受风寒了。”说着便开了几样退烧的草药,吩咐回去加三片生姜,烧水给孩子喝,几次就好了。
当地有个不好的风俗,煎药的事必须男子汉去干,女人不能插手,沾手则不灵。于是煎药的事只有程福南亲手干了。家中没有药罐,他必须到邻居家去借。
当地又有个习俗,药罐用时要,只有到人家去借,不能让人送,也不能往人家送。你想,只有向人家送礼、送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哪里有往人家送药罐的。
药罐也不是家家都有,没灾没病,谁家愿意置办这个东西?所以往往一条庄子只能找到一两个。中医煎药还有严格要求,必须是瓦罐、陶罐,钢铁等金属器皿都不能用。
程福南又让老婆到庄上打听谁家有药罐,询问了好几家,人们才告知她:“西头陈麻家,前几天家中有人生病,看见他煎药了,没准罐子在他家,你去看看。”
程福南老婆问了问,果然在他家。陈麻听说来借药罐子,便高高兴兴地给了她。
药罐子,既是少不了的东西,却又被人看作是不吉利的东西。既不能送人,又不能砸了,据说弄坏了,药神爷爷会惩罚你的。没有办法,只有好好保存在家里。但是拿着,像手里捧着烫手的山芋。看着又心里不顺,所以巴不得有人来借,从家里把它拿走。好像拿走药罐子,就等于拿走了病痛。
程福南老婆拿着药罐回到家,便交给了男人。程福南接过药罐,便忙着清洗,而后又把药倒进了罐里,装上了水,再用包药的纸,将罐口封好,把罐子轻轻的放到支起的两块砖头上面,拿来了两把高粱杆,点起了火,在罐子下面。慢慢的烧。按医生嘱咐,煎药要用文火,慢慢煎,将三碗水煎成一碗,才算好了。
药煎好了,又滤了一下,还剩大半碗水。抱起孩子,刚喂了一口,孩子便叫苦不喝。退烧药多数是苦寒药,所以孩子不肯喝。夫妻俩只有哄着、逼着,喝一些、灌一些,把孩子折腾得哭一阵、叫一阵,叫一阵,哭一阵。花了半个小时才算把药喂了下去。
下午又把药煎了一次,又把孩子折腾了一次。傍晚程福南见孩子烧已经退了不少,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外出。
正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两个蒙面人,一边一个,不容分说,把程福南抓住便往外走。吓得老婆孩子都哭叫起来。
程福南却被蒙面人用一块破布塞住了嘴,两个人把程福南拉到六塘河边,拔出身上的斧头就要砍。
程福南使劲将嘴里的破布吐了出来,说:“你们是谁,有什么仇要杀我?告诉我,也让我当个明白鬼。”
两个人听了,扯下了脸上的黑布说:“告诉你,反正你快死了”。
程福南一看,一个是本村的陈同广,一个是本村的沈贺来,便问:“你们又为什么要杀我?”
沈贺来说:“你赶走了我叔叔一家,又分了他家的土地财产,该不该杀?”
程福南说:“你叔叔是恶霸地主,反对土改,自己跑了怪谁?”又转过脸望望陈同广说:“你是为什么?”
陈同广说:“你让我儿子去当八路。”
“当八路是光荣的,我有什么错?”程福南想劝他几句,他知道陈同广原是沈大地主家长工,只知卖力,没脑子的人。
“什么光荣,明明去送死。不要听他废话了,砍了!” 沈贺来说着便举起斧头向程福南砍去,砍了一斧又一斧。他怕时间长了,陈同广会改变主意,便立即将村长杀了。
他们两人杀死程福南后,便将尸体推进六塘河水里,顺流漂走了。
第二天程福南老婆见丈夫一夜未归,到处找也不见踪影,便去找村干部。村干部都走了,又到邻村史渡去找。正遇上史大胆和祝安,把情况说了。
祝安说:“嫂子不要急,你先回去,家里还有孩子呢,回去看好他们,把门关好,你们都不要外出。”
程福南老婆走后,史大胆说:“祝安,情况不好,程村长凶多吉少。”
祝安说:“老哥,我们快去找找。”他们两人到陈庄村、史渡村各个汪塘、芦苇地里、坟场里都查看一遍。最后又到六塘河边,发现水边有一摊鲜血,水边还有一只鞋子。他们认得那是程村长经常穿的鞋,便判定村长是遇害了。但望河里,却什么也看不见,估计尸体被水冲走了。
祝安对大胆说:“你找几个人顺着六塘河往下游找,尸体一定会浮上来的。我们想办法去找乡长汇报情况,事情愈来愈严重,不能再这样消极躲藏了。”说完,两人便准备分头行事。
祝安忽然想起,又对大胆说:“你还得派两人隐藏在河堤上,监视杀人地点和附近情况,估计杀人分子心虚,还要有行动的。”
祝安又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程村长一家大小。而后才通过秘密渠道去寻找上级领导。
土改生仇恨,参军发毒芽。
杀人求报复,夜里叫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