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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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祥高兴当兵去,维宪无奈促结婚。

世事艰辛难自料,个人无力转乾坤。

 

社房刚盖好,县里就开始征兵了。维宪和学祥两人都到了服兵役的年龄,便拿着兵役证前去报名。到了兵役站一看,满眼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报了名,便进行体检。学祥身体各项指标都合格,很快通过了。轮到维宪,一查,耳朵有些聋,当场就被刷下去了。

维宪不甘心,争辩说:“我身体好,力气大,小钢炮都能扛得动,耳朵有点毛病算什么。”

“那也不行,当兵光有力气不够。”检查身体的人说。

“我的耳朵是小毛病,上点药就好了。”维宪说。

“小毛病也不行,等治好再来吧。”检查人坚决不肯。

“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等我治好了,你们走了,哪里找你们?”维宪说。

“小伙子,不要急,今年验不上,明年再来。”检查站人劝说他。

“我真不理解,战争年代,秃子、麻子、结巴子、罗锅子你们都要,现在人多了,又挑肥拣瘦了。”维宪发牢骚了。

兵站人望望他,没说什么。因为这个小伙子没说错,但今非昔比,要求高了,标准立在那里,他们无法通融。他们只好再劝他:“你还年轻,不要急,治好耳朵,明年再来。”

过了几天,学祥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入伍那天,学祥穿上了绿色军装,戴上了军帽,英姿焕发。又是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材,显得十分帅气。父母亲看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庄上人听说学祥参军了,都来祝贺送行。

新入伍的青年都集中在乡政府的院子里,书记史仰居,乡长史祝安给每个新兵的胸前都戴上了一朵大红花。维腾老俩口见乡长和书记给自己儿子挂花,感到无限光荣。他又想起自己经常爱讲的杨家将,希望自己儿子中也能出个杨六郎或者杨宗保。

维宪看着这样光荣而热烈的场面,既感到高兴,也感到失落。他气自己的熊耳朵不争气,不由得举起右手打了耳朵一下,低声骂道:“都怪你,坏东西,关键时候你掉链子了。”

维营一直站在他身旁,见他生气,知道什么原因。便忍不住问:“二哥,你耳朵是怎么回事?”

维宪说:“前年在六塘河游泳,耳朵灌了水,我没有在意。过了两天,有些疼,我也没在意。谁知后来耳朵内便淌黄水了,又没有医生治,只用点苦苦菜的汁子滴了滴,疼虽止住了,但后来就听不清楚了。”

维宪母亲去世早,父亲又被国民党士兵打死,后来便跟着结巴大哥生活。耳朵有毛病,自己不在意,别人也就更不在意了。

维腾有六个儿子,两个闺女。孩子多,负担重,日子过得很艰难。解放前和人家一起外出推盐卖,在外面连一碗面条都舍不得吃。经常啃点窝窝头,喝点水,就算一顿饭。时间长了,就得了胃病。解放后,虽然日子好过些,但人口多,负担重,日子过得仍然艰艰难难。他很感谢共产党,土改时分得了土地,分得了耕牛,不然的话,他真没有办法养活八个孩子。今天见三儿子光荣参军,他很高兴。他见许多当兵的人家,门前都挂着“光荣人家”的牌子,过年过节政府还派人来慰问。他想到自己的门上也将要挂上光荣的牌子了,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维宪见了,便问:“大哥,你笑什么啊?”

“高兴啊,高兴啊!过几年把小四小五也送去参军。”维腾自说自话,他并未直接回答维宪的话。

维宪的结巴大哥维松见学祥参军去了,便对他弟弟说:“我和你嫂子商议了,下半年给你娶媳妇。”

“我不娶!”维宪一口回绝。

“不行,读书--读--读不成;参-参--参军,参不成。不--不--不结婚,干--干--干什么?”维松一气就口吃得厉害。

“治好耳朵,我明年还得参军去!”维宪说出不娶媳妇的理由。

“那--那就--更--更--更要,结--结婚!不--不--不的话,地--地--谁种?”结巴大哥一听更急了。

“你种!”维宪生气地走开了。

“我--我--我没劲,种--种--种个屁啊!”结巴气急了。

渔镇中学音乐教师李晓白是南方人,高高的个子,白白的面庞,典型的江南水乡人。他音乐、歌舞、戏曲都能教。他组织中二学生排练了歌剧《白毛女》。演女主角喜儿的是吴白云,演大春的是杨玉祥,演杨白劳的是伍汉。经过两个多月的排练,便向全校师生进行了公演。学校没有礼堂,便在操场边开会时用的土台上演出。师生们都拿着凳子坐在台前的操场上。李晓白老师带着小乐队坐在台边给歌剧伴奏。

戏一开始,就是乐器发出的北风呼号,和满天飘下的碎纸末做成的雪花。接着喜儿在大雪中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于此同时,台下有几个合唱的女同学也一起跟着喜儿唱起来。把整个寒冬腊月的景象营造了出来。喜儿一边唱一边等着爹爹回来。过了一会,杨白劳穿着破棉袄,戴着一顶旧帽子,摇晃着身体走上台来,悲哀地唱道:“卖豆腐挣下了几个钱,集上我称回了二斤面,怕叫东家看见了,揣在这怀里四五天”。他顿了一下,左右看看,又接着唱:“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我给我喜儿扎起来,咳咳,扎起来!”接着喜儿见到了爹,高高兴兴地让爹给她扎着红头绳,边扎边唱。爹多难啊,女儿又多懂事啊!

看到这里,维华的眼泪下来了。他想起了解放前家中生活的艰难,想起父母讲过的逃荒要饭。再往下看,是喜儿被黄世仁抢走,杨白劳自杀,演员伍汉躺在地上被直挺挺地抬走,同学中发出一片啜泣声。接着又演到喜儿被凌辱,逃到深山,头发变白,过着非人的生活。看到这里,乔贵沣激动得站起来说:“不革命行吗?不打倒地主反革命行吗?”许多师生都举起拳头高呼:“打倒地主反动派,为喜儿报仇!”最后,解放了,大春回来了,喜儿被救出深山,重新过上人的生活。

看完了《白毛女》,维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写了一首绝句:

如蝎心肠黄世仁,新年逼债害贫民。

喜儿被劫杨公死,天怒云飞雪落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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