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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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相差大,性情各不同。

生于旧社会,家境俱贫穷。

拔除了巴集国民党反动据点以后,六塘河南岸的宋集、史集等国民党据点里的敌人也惶惶不安不可终日。他们提心吊胆,掐着指头过日子,再也不敢肆意到河北扫荡抢掠了,河水也似乎暂时风平浪静了,两岸人隔河骂架的事情也没有了。

两岸人民都抓住这个平静的时期,抓紧春耕、春种,春风也比往日温暖了许多。春草也都纷纷冒出头来,伸着腰舒开身子往上长。吹鼓手门前的两棵杏树已经有一个个红色的花蕾,有的已咧开嘴笑了。小鸟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上,跳着唱着。农家院子里的鸡也都没有闲着,走里走外,在禾场上,在篱笆边,刨一爪,啄一下,在不停地寻食。

祝贤家的维恕,因为父亲身体不好,早早就挑起了家中农活的担子,学会了耕种,犁耙,收割,碾压全部农活。其中最突出的是耕地和打场。从牛一开始走动,他那啰啰号子便开始吼叫起来,洋洋洒洒,飘飘荡荡,像上万字的长文,中间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时不时还在牛的左右前后甩几声响鞭,牛听到后便没命似的往前跑,有人夸张地说“牛见了维恕都淌眼泪”。

维恕比他祝安小爷家的维华大了整整12岁。两人都属虎,但明显的很,维恕像一只腾挪跳跃的下山老虎,维华像一只连老鼠都害怕的猫。

维恕对耕地打场特有兴趣,从十岁开始,从庄东头走到庄西头,再从庄西头走到庄东头,来来回回使唤牛的号子,不绝于口。路上见到维华,总要伸出手,往他头上摸一把,嘴里还取笑说:“大毛,你简直像个大姑娘。”所以维华见了他便远远的躲开,虽然是大哥,但不敢亲近。

这位大哥还有一个特点,喜欢凑热闹。以前说过,维华舅爹在仰顺家烤火听书,他和几个孩子,绕着房子奔跑,谎报军情,说鬼子来了,把老头子吓跑。第二天被小爷祝安臭骂一顿,那时他才八岁。

如果庄上来了卖货郎或者补锅卖盆的,买与不买,他都挤到跟前,跟人讨价还价,吸引不少人。结果买卖是做成了几样,但最后人们往往都搞不清,他是帮了卖主,还是帮了买主。像这样的事,这位大哥是乐而不疲。

一次,国民党过来扫荡,扬言要捉拿史维恕,说他是史渡村村长。其实不是,当时村里干部们觉得他热情活泼,便想让他当个副村长。但小爷祝安说这个孩子火烧火燎,不踏实,便没让他当。虽未当上,但消息传出去了,国民党过来便指名要逮捕他。幸好那天他逃到刘大庄翟大姑家去了。不过倒霉的是他母亲,二大娘被吊打了一顿。

维恕的大哥维商,身体不大好,小时感冒咳嗽,拖的时间长了,没有治愈,结果到了三十岁后变成了慢性气管炎。虽然这样,他却爱上了赌钱、看麻将,但因眼力不行,脑子不灵,往往赢得少,输得多。

老婆阻止不住,便央求祝安小爷帮忙劝阻。小爷脾气不好,经常帮着找,找到就吆打吆喝的把他从赌场轰走。小娘见了感到好笑,说你祝安过去不也好赌吗,现在倒管起别人来了。于是她又念叨着说:“还是八路来了好,土匪没有了,赌钱禁止了。”

其实土匪好办,打掉就行了,赌钱是种恶习,禁而不止,又不好绳之以法。

这位大哥比维华年龄更大,所以他更不愿多接触,因为谈不来,无话可说。

维商的弟弟维业比维华大九岁,小时耳朵上戴着一个银坠子,因此人们就叫他“小坠子”。小坠子有股犟脾气,常喜和人顶嘴。十八岁那年,报名参加了县大队,成了一名战士。经常背着枪回到家看看,有时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走了。维华见了,喜欢凑上去。其实他凑上去的目的主要想摸一下枪,并不是真正喜欢这个二哥。

维恕、维商、维业兄弟三个都曾在史祠堂小学读过两年书,可惜祠堂被日本鬼子烧了以后,他们便都辍学了。真正有学问令维华崇敬的是祝本大爷家的维新大哥。可惜这位大哥比维华大了三十岁,只比祝安小四岁。令维华感到有些望尘不及了。后来在胡祠堂小学又做了维华的老师,于是维华更只好敬而远之。

维新读过四书五经,又教过私塾和新学,在史渡村,除了宏二先生,就数维新有学问了。维华经常见到维新大哥坐在他门前,摇头晃脑,背诗背古文。开始维华远远的好奇地看着,后来竖起耳朵听着,虽听不懂,但觉得很有意思。

后来维新见他总是在倾听他吟诗,便招手说:“来,大毛。”

大毛见了,不敢不去,因为不光是大哥,还是老师哩。大毛胆怯地走到跟前,小声问:“老师大哥,做什么?”

“大毛你喜欢诗吗?”大哥问。

“我不懂诗,不过听你哼,像唱歌一样,很好听。” 维华实话实说。

“那好,你有兴趣我就教你背诗。”大哥说。

“我不懂怎么办?”小弟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讲给你听。”老师大哥说完便教维华背《春晓》。

“春眠不觉晓。”大哥教一句。

“春眠不觉晓。”小弟跟着学一句。

“处处闻啼鸟。”老师教第二句。

学生跟着学了第二句。

“夜来风雨声。”大哥教第三句。

小弟跟着学第三句。

“花落知多少。”老师教第四句。

学生学第四句。背完以后,老师大哥又简单地做了解说。这些就是史家第三代中大大小小的五兄弟。

大哥文化高,小弟乐其教。

跟着把诗学,从今意气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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