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万象更新天下先
这些年,万先生在澳洲做香蕉生意发了大财之后,亚历山大邀请他合伙, 一起做矿区附近的房地产生意。因为都是新城区,资金投入巨大,需要各种资金合作。
万先生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拒绝了,原因不外有三:
- 自己英文不好。虽然很努力,但是英文还是不好。
- 地产生意长远来说是很旺很赚,但是需要大量的现金投入,而且是经年投入。想到白澳政府的种种排华政策,他很心寒,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唐人,在土地政策方面又会吃大亏?那个狡猾的亚力山大虽然在生意上很守约,很诚信,但是如果一旦起了冲突,他一介商人,可能斗得过政府么?
-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又娶了一位香港靓女当三太太!他现在长住香港温柔乡,都不想走了!
可是要维持三头家(老家,澳洲,香港),三个老婆,七八个孩子,还要安排一大群族人的生计,万象的生意不可能不做,而且还需要扩大!
好多年前,先是因为在澳华人的强烈要求,他便从国内转手一些大米,咸鱼,茶叶,冬姜,酱油等等,在自家店铺里卖,只赚微薄利润,结果大受欢迎。万先生便琢磨把澳洲的土产,面粉,羊毛,干果,奶制品等等,放到香港的万象店铺里卖,因为货品新奇,又是大受欢迎。他于是扩大经营,入口产地也扩展到澳洲以外的地方:派专人采购热门欧洲货,从日用品如香皂,枕头,曲奇饼干,到奢侈品如大衣,洋服,化妆品,香水。。。在华洋混居的香港,大受欢迎。
万先生接着做两岸往来的汇款业务,货币找换,放债还债,基本上就是当地一个全方位的华人服务中心:银行,饮食,邮局,零售。。。很快,他长袖善舞,中外通吃,只要客户有需要,公司就设法做到。此灵活又以客为先的经营方式,让他广受欢迎。又因为开零售店得到的经验,万先生对店面周边的环境有非常敏锐的观察力----另一个后来万象公司成功的关键。
于是水到渠成,万先生在香港上环开了第一家华资百货公司:万象百货商店。里面集中了全球各地的货物,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现在,他满怀豪情,正准备和老友梁翁一同合资,回到中国本土,创立在华的第一家百货公司!强强合作,正可以大干一场,与洋资企业一争龙虎!民国此时已然成立,万先生大为振奋!他被同乡孙先生感召,发愿为三民主义中的“民生”尽一份绵力,而现在,澳洲华商的财力人力充沛,正是集资北上创业的大好时机!
就在他翘首等待梁翁和辰英抵港的时候,却等来了一纸电报噩耗:“梁翁暴毙,按船期扶柩回乡盼迎。”真是晴天霹雳!他伏案大哭,数日悲伤,感到自己一下子也老了。
在海风劲吹的抵港码头上,万先生迎来了老友的灵柩,忍不住再次泪水滚流。辰英陪着他掉泪,终于二人试去泪水,到新光茶楼饮茶洗尘。
万先生拿出一套旧书,就是他们曾经在赴澳的海轮上一起读的《三国演义》。他珍而重之地把书放到一个铁盒里,递给辰英:
“世侄,麻烦你一定要把这套书陪梁生入土。如此,他在下面也不会寂寞。。。我答应过,要给他买一套新的,想来想去还是这套老的够特别,我和他都划满了标记图画,他应该更钟意看。。。”
抹了抹泪,举起茶杯。“你这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在香港盘亘几日,再回乡?”
辰英回道:“不敢耽搁,我明日就走。”
万先生点头道:“那就跟我去一趟万象公司看看吧!梁翁想招你为婿,之后让你在万象学习百货生意。我先带你去看看,你自己再作决定!”
于是亲自带他去公司,一层一层地给他展示: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热情而年轻的售货员们;川流不息的人流进出;喜形于色的华洋顾客。。。
辰英的眼睛亮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精美的货物,那么开心的人流,那么巨大的商店。忍不住当时就说:“真是好呀!我很愿意来这里学习经营!”
万先生点头道:“我和梁翁都觉得这百货公司的经营模式才是未来之途。你看,商品可以千门百类,不似瓜果那么单一而且很容易过时。而且买卖额大,衣食住行包罗万象,生机也是源源不绝。”
辰英大为兴奋。这长长的悲伤路途,在此刻,才终于云开雾散,见到太阳堆云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