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偶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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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秋天是最好的季节。家对面是一条古老的公园路,一条人行小路在树林里穿过,秋日的阳光透过树枝斑斑驳驳地落在身上,那感觉格外舒服惬意。每天我都要在这条路上走上一两次,也时常会遇到熟悉的人和朋友。

老鲍和老杜是两口子,在医学院的实验室干了一辈子。路上相遇自然要聊一聊,老鲍说,再碰到我不容易了。为啥?我要搬走了。准备搬到洋基镇了,我们在那买了公寓,离购物中心很近。那你的house卖了?是的,老了,不想为house操心,公寓省心啊。我马上退休了,也不在意离学校近不近了。我说:好啊,忙了一辈子,也该过过省心的日子了。

海铃和我是老熟人,家就住在我家附近。散步时经常遇见她。海铃两口子都是贵州人,俩人关系很好,经常秀恩爱。可快退休时她老公被国内一家大学聘去做了教授,估计待遇不错,而且一年只需去半年。疫情前她老公总是来回跑,纽约半年,中国半年。可疫情一来,快三年都没回来,家里就海玲一个人,她又胆小,好在她老公走之前给她买了条大狗作伴壮胆,否则她说她一个人在家都害怕。疫情陷住了很多人,让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

老陈是新疆汉人,非常实在厚道的新疆纯爷们,和我非常谈的来。那天他与女儿散步时碰到我,离老远就露出吃惊的表情。我说你这啥表情啊?他说,我们有五六年没见面了吧?我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老陈说,你看着还和以前一样,没啥变化,气色好也特别好。我恍然大悟,他肯定是听说我手术的事,也许有人以讹传讹,以为我都不在人世了呢。那天和老陈聊了很久,她女儿很乖,笑呵呵地看我们聊天,一点没有着急要走的样子。说起纽约的治安,老陈说他邻居就是警察,可警察的车停在家门口,竟然晚上四个轮子被人偷走了。我说我家的车停外面,化油器都被偷了两次了,现在也没破案。

小李是四川人,八零后,医学院的助理教授,媳妇是上海人,长得很漂亮。两口子生了俩孩子,一男一女,都生的水灵漂亮,人见人爱。那天她在小路上跑步碰到了我,我奇怪她怎么没去上班呢?原来是他们两口子要回国了,她工作都辞了。小李在上海一家医院找到一个PI位置。本来早就该走,可是一直买不到飞机票,每天都为飞机票的事发愁。我说,要回国就趁年青回去,孩子能适应。她说:可不是吗。现在在美国也不好干,中国人申请研究资金非常不容易。不像你们来的时候,中美关系很好,现在中美这么对立,我们夹在中间很不舒服。而且我也不想让孩子变成美国人,大了也和我们不亲,白养他们。我觉得她说的有理,中美关系不好,直接利益受损的就是我们这些在美国的华人。

昨天上午,老朋友大赵在微信上说,好久没见你,想和你聊聊天。你下午没事到我这坐坐,咱俩喝两口呗。我说好,下午过去。我就急忙起身炸了点萝卜丸子带了过去。

大赵东北人,六零后,军队大院长大的。长得膀大腰圆,浑身肌肉。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他手很巧,家里的地板、灶台、凉台和院子里的中式小凉亭都是他自己打的,而且烹调手艺高超,和我一样,是个喜欢做饭的吃货。在他自己打造的凉台上,我们喝着啤酒瞎聊,还相互吹捧。他夸我的萝卜丸子炸的好,我夸他的凉菜做的好,刀工不一般。他养的那条德国黑背在桌子底钻来钻去,还总用他那湿漉漉的舌头舔我的胳膊。我说这狗都被你惯坏了,太粘人了。他笑笑承认了。我就说起我母亲邻居的小狗死了,那个女人哭了好几天。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以前那条黑背死的时候我也哭了好几天。我一听就想笑,快速脑补了一个东北大老爷们为自己的狗痛哭流涕的样子。

说起纽约的治安,他说他买了两把长枪了。经他介绍,我才知道westchester县买长枪不需要办许可,只有手枪才需要办许可,而且时间很长,至少要一年时间。

人这辈子虽然各有各的活法,但惬意的日子一定是不紧不慢的。每天能在树林里散散步,还能偶尔遇到老朋友,相互还有惦念和共同的记忆,也算是好日子吧。

2022年9月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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