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移民從關外移居處口耳相傳回去的信息使關內原居地的居民得知關東土壤肥得流油,人稀地廣,在農耕社會這可算是遍地黄金了。民以食爲天,因此雖然朝廷封禁,但“闖”關者仍勇往直前。從表象上看很類似於今天人們向歐美國家遷移。滿清朝廷令行而禁不止,漢人出關謀生呈滾雪球之勢。先是華北農民經熱河北及蒙古而“闖”入關東,爲防此途康熙朝以幾十年的時間設置了“柳條邊”,有私越者置於重典。以柳條編織物爲邊墻,高者三四尺,低者一二尺,若中土之竹籬,而掘壕於其外,亦曰條子邊。若從修築之時間、範圍區分,柳條邊又可區分名為“老邊”的遼河流域部分和稱之爲“新邊”的今吉林之部分。老邊又名盛京邊墻,修築或始於皇太極時期,最晚應不超過順治年間,在康熙年間進行了大修補。大體上沿襲了明代遼東邊墻的走向和範圍,分東西兩段,東段自鳳凰城以南從海邊起,至開原東北的威遠堡;西段自威遠堡至山海關。老邊以內為盛京將軍轄境,邊外為吉林將軍管轄,康熙九年到康熙廿年,清廷又修築西南自開原威遠堡,東北到吉林北法特亮子山上的邊墻,俗稱“新邊”。總體稱之,盛京邊墻之內稱“邊內”,以外稱“邊外”。“邊外”對“新邊”而言,又被稱為“邊裡”。以墻竪界之法今仍用之,如美墨之高墻,中緬、中越之界墻皆爲此類。當年我在内蒙昭盟曾在名爲“柳條溝”之地住過一年多,當地老人言,此處旣爲柳條邊之處,當為“老邊”。老哈河北爲蒙古,老哈河南旣熱河圍塲,乃皇家之私域。《大清一統誌》載:柳條邊“南起鳳凰城(今丹東鳳城),北至開原折而西至山海關,接邊城周一千九百五十余里,又自開原威遠堡而東,歷吉林北界至發特哈,長六百九十余里,擂柳結繩以定内外”,工程眞可謂當驚世界殊。陆路“闖”關的難度增加雖然阻緩了華北漢人的移民速度,但齊魯之民並未受到很大的影響。他們另辟海路,把原來去朝鮮半島的方法轉用於“闖”關東。因此朝廷又下旨:“向聞山東民人前赴奉天,多由海道行走,較之陆路尤爲徑捷。今山海關定限綦嚴,民人旣不便于携眷出口,則此後乘桴者必衆,自不可不防。著該督撫飭沿海文武員弁於所轄地方實力稽查,毋許民人私行偷渡爲要。”這裏所指的“前赴奉天”,不是去盛京,也就是不去今天的瀋陽,這些流民是不去城市的,也不去大鎭,他們要去的是有荒地可開辟的人煙稀少之處。
闖關東之隙旣已形成,雖堵而風仍不止,從康熙十五年至咸豐末年的禁移民時期,每年皆有闖關違禁之例,而逢戰燹、天災及人禍之時,“闖”民更甚。且因地方官員之執法寬嚴不一,其政策亦時緊時弛。旣使是皇帝在特殊的情形之下,亦不得不网開一面。如乾隆八年直隶大旱,天津、河間災民蜂擁闖關,皇帝密詔關口:“如有貧民出口者,門上不必攔阻,卽時放出”。他也明白,災民在生死關頭,易生變故。嘉慶時,因白蓮教等問題引發了社會動蕩,致大批受殃及地區的民衆向關外逃難,朝廷不得不弛松政策,“遇關内地方,偶值荒歉之年,貧民亟思移家謀食,情願出口營生者,亦應由地方官查看災分輕重、人數多寡,報明督撫,据實陳奏,候旨允行後,始準出關”。
奉天府所轄的今吉林之地為滿清朝廷封禁之重點,但在長白山區的偷采人參者,每年都達萬余,這些流民屬於季節性的移民,是暫居性質。一開春就是這些流民的移動高潮,偷采之人趨之若鶩,一直到秋末才逐漸減少。為此從乾隆朝就嚴令管制,不準民人行走,下旨吉林,伯都訥、寧古塔等處按畝將人口編為保甲,未入籍之單丁嚴行禁止。因爲采參之人都不是拖家帶口的,所以單丁大多都是采參狩獵者。從此,吉林地區被彻底封禁。黑龍江地區的行商者,此前未受管制,但在封閉吉林後,滿清朝廷又出台新的管理辦法:凡由奉天、吉林以及喜峰口、古北口前往黑龍江經商者,俱呈地方官給票,然後到邊口、關口查驗、方準前往。若有無票或與票不合者,俱查明逐出,照例治罪,斥回各自原籍。這種對某些特殊地區進出人口的限制措施對於我們這輩人來説很好理解,因爲那正是我們所曾親身經歷的。當年的深圳以及很多邊境地區就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隨意進出的,那時去是需要單位出介紹信到本地市、縣公安局去開邊境證的。曾有一段時間,北京也不是隨便想去就去的,那時要有介紹信,還要換全國粮票。否則旣使偷偷摸摸地進去了,旣沒有喫飯的去處,也沒地方收留你住宿,那時北京的老百姓可“愛國”了,見外地人那是一腦門子“階級鬥爭”,特别是看不起東北人。這都是從滿清就留下來的病根,那些八旗的家奴們就是這樣。這也别怪北京人,那時北京人在福利待遇上確實要高出全國人民一大截,外地人去得多了,自然會給九城造成不良影響,還有中國人的幸福感很多時候是建立在相比之上的,他不需要自己有多享受,只要他比你有更好的待遇,那他就覺得會很幸福、很滿足,而且會把這種感覺發揮得淋灕盡致,不知今天是否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