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142-一件雨衣遮三人

廉洁为了稳妥起见，建议董九安排好工作后，立刻送黎明明韦求索母子上江北，因为他们已经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魏书记看在韦广镇的份上，已经给足了黎明明面子，不想再拖了，否则没法跟黄浦江市革委会交代。

肖新妍问廉洁，革委会对他们母子下放的村落有无特别的规定。廉洁说，卫生厅指示，只要说下放到江北哪个公社就行了，卫生厅可以把她的档案转送到相关公社。下一步工作，就跟公社交涉。

廉洁告诉董九，他们母子只能坐上江北的班车，卫生厅不可能派专车送，问他还有什么问题。董九问卫生厅开具了证明信没有，黎明明说，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只要人过去就行。

黎明明觉得董九看似木呆呆的，心却很细。而那个肖新妍，一看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擅长钻空子，具有很强大的生存能力和竞争性。跟她在一起，只要把工作做好，她不在乎你采用什么手段。

黎明明以前的政治生命依靠韦广镇维持，现在她与儿子的生死存亡紧紧地与肖新妍相关。上下级关系的利用次数有限，但是发挥她黎明明的工作能力，让肖新妍觉得她有利用价值，是他们母子赖以生存的唯一前提。现在她黎明明只有唯肖新妍马首是瞻，重新开辟她的生命舞台，把儿子养大成人，不辜负与韦广镇夫妻一场。

姚钏得知老公又要上江北，还是廉洁书记布置的任务，不好说什么。她写完计划书后，也要下乡。如果廉洁书记还等几天，她完全可以带黎明明他们母子上江北去。现在董九带着一个失势落魄的女人下乡，不会又被这个黎明明捕获吧！

她能迷住韦广镇，不接原配进城，而是让他跟很多高干一样，辞旧迎新，把糟糠之妻以各种名义休掉，又以革命的名义迎娶娇美娘，凭什么她不能玩弄董九于股掌之上。

黎明明是一个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的女人。比韦广镇年轻20岁，现在还不到40岁。好在她有一个不到10岁的儿子。即使她有什么企图心，也没那么方便。

姚钏还是警告董九，不要对黎明明有什么想法，完成了廉洁书记的嘱托，赶紧回城，因为她很快也要上江北。姚钏不想把话说得很难听，因为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所以点到为止，彼此心如明镜一样——难道董九不知道她的担心，就怕他花心，做不到君子好色不淫。

也许姚钏多虑了。黎明明是一个正经女子，成为黄浦江市第一夫人后，还真没有把其他男人放在眼里，更没有这种猎奇心和必要性。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黎明明心性到底怎么样，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想不到上鱼米这一天，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冬雨真是不寻常，让只带了一件雨衣的董九，只好把求索抱起，让黎明明靠在自己身旁。

董九忐忑不安，毕竟黎明明是根正苗红的革命战士，虽然受韦广镇的牵连，但是她的出身和成分不会因为他老公而改变。

董九不相信韦广镇像革委会说的，他是隐藏在革命队伍里的叛徒，包庇那些在无产阶级队伍里坚持资产阶级路线的代表，是一个十足的资产阶级当权派，必须被彻底铲除，永不让翻身。

董九是尊重韦广镇的，因为他对女儿冰细思的赞扬，才让她走进医疗行业，现在成为了江北中医院院长。冲着这一点，他也应该善待黎明明他们母子。

黎明明自从韦广镇坐牢，被赶出花园街一号，寄人篱下待在廉洁安排的朋友家里，到处遭人白眼，让她成为祸水灾星，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黎明明的自尊心已经低到尘埃之中，毫无尊严可言。

然而董九，像一个小男孩一样纯洁无邪，只是把她母子当作亲人一样，用一件雨衣，遮盖三个人风雨，让黎明明感动。又听到儿子咯咯咯的笑声，好像又回到以前才有的天伦之乐。

“明明，我去买把雨伞，你跟求索在这里等我！”董九见雨一时半刻不想停的架势，对一起躲雨的书记夫人说。在去长途汽车站路上，因为时间早，大部分店铺商场都没开门，所以他们三人只好躲在一间店铺的屋檐下。董九想到不远处的百货商店去看一下，也许已经开门了。

董九借了一院一辆三轮车，把他们母子的行李放在拖车上。昨天的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阴天，董九还是用防水帆布把行李盖了一层，想不到歪打正着，否则行李非被雨水淋湿了。

“再等等吧，董大夫！现在店门都没开，百货商店更要到八点才开门。我看雨变小了，很快就会停！”黎明明也觉得天气反常，但是去了也是白去，到哪里去买伞。

“你衣服没淋湿吧，明明？”董九担心他们因为下雨受凉，到了江北看病总是不方便。董九带了一些治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常用西药，还没来得及给他们。

“没有，但是你的衣服都湿了。等到了车站，你赶紧脱下来，换上干外衣。”黎明明发现董九把雨衣尽量覆盖着他们母子，很过意不去地说。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董九先把母子安排好，坐在车里，又跟检票员一起安置好行李，接着把三轮车寄存在车站，才急匆匆在车要开前一分钟，跑着登上去江北胜利公社的长途汽车。要不是黎明明坚持找出一件干外衣让董九换上，董九也许不会这么赶。

黎明明拿出一条擦面巾给儿子，让他帮着董九叔叔擦拭一下满脸的汗水。“我来吧，求索！”董九笑道。“叫我索索，董叔叔！”韦求索笑嘻嘻地答道。黎明明听后，非常欣慰。这是自从离开花园街一号，儿子第一次主动跟一个外人说话。黎明明看了一眼董九，发现他也在看她，让黎明明低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