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制与谄媚

中国人喜马屁、好谄媚的传统源远流长，时至今日，依然不绝，甚至是变本加厉。推究根由，不能不追溯到中国漫长的皇权专制制度。由于专制权力是一种绝对的权力，不受限制，它自然会很任性，专权者只喜欢挺好听，不喜欢听难听的：说好听的，赏赐有嘉，说难听的，大难临头。这样一来，专权之下，敢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溜须拍马的确越来越多。时间长了，谄媚奉承就变成了很多人的习惯、甚至是本能，见到位高权重的、甚至是比自己稍有地位的，很多人都行溜须拍马之能事，张嘴就来，不仅拍得顺溜，还拍得很到位，让被拍的人听得入耳、舒泰。

东汉名臣东方塑就是马屁高手，他和皇帝一起去钓鱼，结果臣子们钓了很多，皇帝一无所获，怏怏不乐。但是东方塑有办法让皇帝高兴，他说皇帝掉的不是鱼，乃是龙，一般的鱼不敢上皇帝的钩。这个马屁拍得很好，让皇帝高兴不已。翻来中国的历史，像这样的马屁精典比比皆是，毫不稀罕，这就是所谓的中国马屁文化或谄媚文化。

毋庸置疑，谄媚是一种人格的扭曲，是卑贱奴性的体现。可以想见，正常情况下，谁也不愿意谄媚，不愿奴颜婢膝，因为这同人的自然天性是不合的。但鉴于专制权力的淫威和人性的软弱，很多人会屈服于权力和利益，因为害怕权力和喜欢获取权力所给与的利益，就不惜牺牲尊严，作践自己，逢迎权贵。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甚至还以此为荣。因为他们拍马屁拍出了艺术，显得自己比别人高明，拍马屁拍来了好处，比其他更受权贵保护、获得更多利益。如此一来，马屁逢迎就变得见怪不怪了，反倒是不拍马屁、不奉承的人变得奇怪，不合时宜，不能适应文化了。这么以往，一种劣质的、排优的谄媚文化就形成了。

谄媚文化一旦形成，反过来成了滋养专制的土壤。因为一方面在于，那些谄媚文化的载体都养成了奴性，变成精神缺钙族，不可一日无主子，没了主子就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因为这些人就是靠拍马屁混饭吃的，没了主子，不要拍马屁了，他们的饭碗怎么办？因此，没有主子，也要去找个主子出来；另一方面在于，谄媚文化无法容忍独立尊贵，因为你的独立会反照出他的卑贱，因此他们渴望有个专权者出来，把所有人都变成奴隶，这样他们就能无所顾忌、自得其乐了。

不难看到，谄媚文化是中国文化的毒瘤，侵蚀着中国文化的肌体，从政治到经济、到文化、到艺术，各个领域，无处不有，并且极有生命力，延绵不绝。时至今日，无论是东风还是西风，都吹不走根深蒂固的逢迎谄媚、马屁溜须，甚至有火借风势、席卷神州之兆，不仅土马屁发扬光大，很多洋马屁也借鸡下蛋，土洋结合，蔚为大观。在此谄媚文化之中，专权是自然的，腐败是必然的，堕落是天然的，唯有独立是徒然的。因此，当今之世，还能独立自持，卓尔不群，当是泥中青莲，不可多得了。纵观左右，还有几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