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周年再回首 重游荷比德(二十)(完结篇) 再见, 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路



在阿姆斯特丹的第二天,阳光灿烂,这是我们第二次来这座城市了,上一次还是春寒料峭的初春。



我们仨都是小城控,大都市唯一吸引我们的只有一样东西 - 博物馆,阿姆斯特丹也不例外,今天是我们的博物馆日。



梵高美术馆(Van Gogh Museum)是全世界梵高迷必来的地方,我们一大早赶去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美术馆建成于1973年,是全球收藏梵高作品数量最多的博物馆,共收藏画家200多幅油画作品,400多幅素描和700余封信件。



文森特梵高(Vincent van Gogh)是一位多产的画家,1890年自杀去世时共留下超过850幅油画和近1300幅其他作品,这些画作由梵高的弟弟提奥(Theo)继承,但兄弟情深的提奥在哥哥死后六个月也撒手人寰,画作传给妻子乔安娜(Johanna),20世纪二十年代提奥的儿子威廉(Willem)继承。

威廉自1930年起将这些作品长期借给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展出,1962年荷兰政府决定建立一座博物馆,专门收藏和展出梵高作品,威廉于是将这些作品永久租借给了梵高美术馆。



和细腻,精致的维米尔相比,梵高的笔触更加奔放,色彩更加强烈。



两人风格的巨大差异和两人的生活背景有着很大的关系。维米尔出生于中产阶级,虽然经济状况不算优渥,但一直在那个阶层的环境中成长,顾客也多为富有的收藏家,他的作品接近上流社会的审美趣味,多表现静谧且精致的家庭生活场景。

而梵高的生活则截然不同。他虽然来自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但成年后生活极其动荡,经济窘迫。他曾经在农村传教,深刻体察到底层民众的贫困与艰辛,这些经历让他的作品具有深刻的表现主义色彩。



《吃土豆的人》(The Potato Eaters),被梵高本人认为是自己一生最好的画作。

为了创作这幅经典作品,梵高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完稿之前,他前后至少销毁了12幅习作。

站在这幅画作面前,我第一感觉是丑,无论是人物,还是笔触,但慢慢地,我被梵高的不带雕琢的写实所打动。

我读过《亲爱的提奥:凡高自传》,书中收录了大量兄弟俩的通信。

梵高曾在给弟弟的信中写道:我想通过这幅画让人们看到,那些手刨过土、掘过土豆的人的手,触碰食物时有一种特别的质朴。

这幅画在当时并未得到广泛认可,许多人批评其色调过于沉闷,人物形象显得笨拙。然而,后世艺术评论家认为,《吃土豆的人》表现了梵高对现实主义的独特理解,是他艺术生涯中不可忽视的重要作品。





提到梵高,人们就会想到他画的向日葵,其实他一生总共只画了7幅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目前存世仅6幅,还有一幅由一位日本收藏家不远万里从瑞士购回,却毁于二战中美军对日本的轰炸中。

这6幅向日葵分布于世界各地,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只收藏了其中的一幅。



这幅《卧室》(the bedroom),是梵高的另一幅杰作,描绘的是他在南法阿尔勒的卧室。

梵高的作品中,现存五幅《卧室》,包括两幅素描和三幅油画。曾经有心理学家对于梵高反复画一个场景的心理做过分析,结论是梵高内心对他人排斥,同时又特别渴望亲密关系。

画中所描绘的房间,由夸张厚重的暖色调占据了画面大部分空间,墙上挂着几幅肖像画,这里就是梵高的艺术之家,这个卧室是一种象征,象征着梵高对自己艺术前途热忱的期待。



凡高的感情生活充满挫折和失落。他有着强烈的本能渴望和需求,却从未得到爱神幸运的眷顾。上图是他为巴黎的一家咖啡馆女主人阿戈斯蒂娜赛佳托利(Agostina Segatori)作的一幅画,他和她曾经有过持续半年的一段感情,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梵高对她曾经满怀深情,下图是梵高为她画的另一幅肖像。



艺术史学家认为,阿戈斯蒂娜是梵高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位女性之一,另两位是他的母亲和弟媳。



尽管梵高的作品和印象派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他在风格和表达上更倾向于个人化和情感化,超越了印象派的传统框架,但这幅《花园里的恋人》(the garden with lovers)却借鉴了很多印象画派中的点彩派(Pointillists)的技法 - 年轻的栗树下,恋人们散步,画面充满了温馨和浪漫。

原来风格奔放的梵高,也能画出如此安详的风景,梵高的内心渴望拥有爱人,拥有家庭却终生不可得,突然想起李商隐的那句词: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幅《静物与圣经》(Still-life with Bible),反映了梵高对父亲的复杂情感。

梵高的父亲是一位牧师,他一直觉得儿子的作品都不过是一些毫无亮点的低劣之作,根本没有登堂入室的资格,要靠画画挣口饭吃简直是痴人说梦,直到临终前他依然坚信自己对儿子的评价。

这幅画作于1885年,梵高在这幅画里,在信仰的主题里加入了高度的个人情感。画面的左上方是一本镶着金边的《圣经》,代表父亲,而前面摆着一本左拉的小说《生之喜悦》,则代表自己,巨大的圣经和单薄的小说之间的巨大反差,代表着梵高对父亲的一份致敬。



《盛开的杏花》(Almond Blossom),是梵高为祝贺亲爱的弟弟提奥唯一的孩子,和他同名的文森特的出生而作。

杏花,在春天盛开,梵高的侄子,也在此时来到人间,当时住在精神病院的梵高闻讯,欣喜不已,马上开始作画,于是有了这幅带有日本浮世绘格调的《杏花》。

哥哥所作的一千多幅作品里,《杏花》是提奥最喜欢的一幅,他在临终前交代,后辈永远不可出售这幅画。



梵高一生贫困,虽然作品众多,但生前只卖出去一幅画,即使过世以后,世人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上面这幅画在博物馆挂了二十多年,才被发觉竟然挂反了,这幅画描绘的是森林中的树根。

走出梵高美术馆,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离开梵高博物馆咫尺之遥,就是荷兰国立博物馆(Rijksmuseum),这是荷兰最大规模的公共博物馆。



博物馆创立于1800年,主要收藏13世纪迄今的荷兰历史文物及艺术品,拥有超过100万件藏品和45万卷藏书。



离开海牙莫瑞泰斯美术馆两个礼拜了,在这儿我们又看到了维米尔的精品。



维米尔:《倒牛奶的女仆》(The Milkmaid)。



维米尔:《小街》(The Little Street)。



《滑铁卢之战》(the Battle of Waterloo),由荷兰画家扬威廉皮纳斯(Jan Willem Pieneman)创作于1824年,尺寸达到823 x 567 厘米,极为壮观,是博物馆尺寸最大的一幅油画。

画面中心人物是英国统帅威灵顿,本来这是威灵顿向画家定制的油画,但画面前方躺在担架上的是荷兰国王威廉一世的儿子,后来的威廉二世,老爸觉得这幅油画反映了儿子的英雄气概,于是不惜重金,让它留在了荷兰。





这是欧洲17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也是荷兰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伦勃朗(Rembrandt van Rijn)的自画像。



伦勃朗一生共创作了约 80至100幅自画像,涵盖绘画、素描和版画。这一数量在西方艺术史上是极为罕见的。



这幅画是荷兰的国宝,也是博物馆的镇馆之作,伦勃朗的《夜巡》(Night Watch),为了展示这幅名作,博物馆专门设立了夜巡画廊(Night Watch Gallery)。

在西方绘画史上,公推有三幅神作: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委拉斯凯兹的《宫娥》以及伦勃朗的这幅《夜巡》。

我们在卢浮宫欣赏过《蒙娜丽莎》,在普拉多博物馆欣赏过《宫娥》,今天终于在阿姆斯特丹邂逅《夜巡》。

自1642年伦勃朗完成后,《夜巡》一直存放在阿姆斯特丹市政厅,从未被私人或其他国家拥有,这在西方艺术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



这是伦勃朗的另一幅名作《犹太新娘》(The Jewish Bride)。



伦勃朗的《布尔公会的理事》(the Syndics)。

伦勃朗一生留下600多幅油画,300多幅蚀版画和2000多幅素描,以及100多幅自画像。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细致入微的心理刻画和魔术般的明暗处理构成了他的画风中强烈的戏剧性色彩,在西方艺术史上留下了浓厚的印迹。





这是西班牙著名画家戈雅(Francisco de Goya)的作品《拉蒙萨图埃先生像》(Don Ramn Satu),LD举起手机的时候,一位美女闯入了镜头,我问他:你到底是想拍戈雅还是她?LD说:我这张抬手之照是有深意的 - 无论这幅画前来往过多少佳人,历史的焦点却永远定格在伟大的戈雅的伟大的作品上......





《阿丽达克里斯蒂娜阿辛克肖像》(the Portrait of Alida Christina Assink)是荷兰画家扬亚当克鲁斯曼(Jan Adam Kruseman)杰作,其柔和的光影,细腻的笔触以及作品洋溢出的浪漫主义格调,让人久久不忍离去。





走出国立博物馆,已是午后。





大街上迎面走来一大队闹闹嚷嚷的游行队伍,不清楚他们的述求是什么,但看着他们举的彩虹旗,应该和同性恋有关。



荷兰拥有全球数一数二开放国家的美誉,对十八禁的黄赌毒都相对宽松。走进阿姆斯特丹,随时随地似乎都能闻到大麻的味道。

加拿大虽然已经有限度地开放了大麻的使用,而在阿姆斯特丹,大麻已经是人们的日常消费品了。



这儿卖大麻的地方,都会堂而皇之地挂上咖啡店的招牌,但你通过橱窗看进去,就会知道,那不是传统的咖啡店。LD跃跃欲试,想尝尝大麻的味道,但儿子说,只要爸爸进去,我也进去,甩不开这个小尾巴,于是每次走过这些咖啡店,LD只能怏怏而去。



连续吃了二个多礼拜的西餐,今天终于吃到熟悉的日本拉面了。





阿姆斯特丹是名副其实的运河之都,这些运河开挖于17世纪,总长度超过100公里,有大约90座岛屿和1,500座桥梁。





从那座号称小阿姆斯特丹的水城代尔夫特开始,我就被运河上的各式各样的小桥,和桥上依栏而停的千姿百态的自行车所吸引。



这是运河上最独特的风景。





十年前我们第一次来阿姆斯特丹,因为转机时间所限,匆匆忙忙,从机场坐车来到这座水坝广场(Dam Square),这是我在欧洲走过的最嘈杂,也最没有特色的广场,我们今天要看的最后一座博物馆也在这儿,这就是我们身后的王宫(Paleis op de Dam)。



这座王宫最初建造于1648年至1665年之间,原本是阿姆斯特丹市政府的市政厅,由建筑师雅各布范坎(Jacob van Campen)设计,建筑风格为典型的荷兰古典主义。



1806年,拿破仑的兄弟路易波拿巴成为荷兰国王,决定将这座市政厅改为王宫。自此,这座建筑便成为荷兰王室的正式住所。



因为荷兰地势低洼,这座王宫由埋于地下14-16米的13659根木桩支撑,在木桩上用石块砌成地基,再在地基上建起宫殿,它被称为世界建筑奇迹 - 木桩上的宫殿。



这座王宫是荷兰王室仍在使用的三座宫殿之一,主要用于礼仪活动,虽然这里已不再是在位君主的日常居所,但威廉-亚历山大国王仍在此举行国事访问、颁奖仪式和其他官方活动。







2013年4月30日,当时75岁的荷兰女王贝娅特丽克丝正式退位,由她的儿子,45岁的王储威廉亚历山大继承王位,成为1890年来,荷兰的首位男性国王,女王就是在这张桌子上签署了退位诏书。





王宫至今还留有当初市政厅的痕迹,在王宫的主层,还保存着昔日市政厅的审判所 - Vierschaar, 这是一座极其华丽的房间,房间内布满了代表罪责、悔恨、审判和死亡的雕像。

昔日法官和市议员在这儿对犯人审判后宣判,如果被告被判有罪,他们就会被直接带到大门外的水坝广场,接受死刑。



传说这儿经常在夜里闹鬼,大概是那些被处死的冤魂依然不服吧。



来到运河之都,来到这座北方威尼斯,怎么能不船游一次运河呢?





儿子在阿姆斯特丹的运河上过了一会儿做船长的瘾,他一边开船,一边和帅气的船老大闲聊。荷兰帅哥听说儿子这次去了三个国家,就问他:这三个国家,你最喜欢哪一个?放心,你如果不说荷兰,我也不会生气。结果傻乎乎的儿子就老实回答:我最喜欢德国。





暮霭四沉,阿姆斯特丹这座世界最大性都的本色也慢慢显现出来。





运河两岸是世界著名的红灯区,我们上岸以后把那几条街道走了走,相比疫情前,这儿的生意萧条了许多,但即使这样,阿姆斯特丹依然是公然把情色作为旅游产业一部分的唯一欧陆城市。



告别了,此行的最后一个黄昏,告别了,此行的最后一个清晨。



这一次出行准备2月,出门18天,回来写作3个月,对我来说,至此,这次旅行才算告一段落。

亚隆说,当大多数人在生命的尽头回首往事时,才发现自己为了一些无谓的盼望而虚度了此生。他们会惊讶地发觉,那些被忽视的、不曾被好好享受便匆匆溜走的时光,恰恰就是他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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