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外面喊声大作,村庄犹如翻腾的浪涛,轰然作响,一会儿听到人群的鬼哭狼嚎,土匪进村了。他们贼胆包天,敢于逆天作案,这里驻扎着全副武装的剿匪队。
梁志明雪原夫妻俩立即穿戴,抓起枪支在手,喝令全体反攻,整个村庄霎时乱成一片。他们的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好各自为战。梁志明让雪原向村东头集结队伍,他在此指挥抵抗。这股绺子报复性很强,估计是憋屈了很久,无法生存,才冲着大队驻扎地而来。他们见人就杀就砍,放火烧屋。女人孩子的尖利叫声哭声和着男人的嘶吼加上马蹄踏地嗒嗒声,枪击声,村子瞬间变成地狱。土匪也被杀得人仰马翻,本来就是突袭,然后旋风般地逃窜,消失得无踪无影。
梁志明清点队伍,伤亡甚大,惨不忍睹。让他吃惊的是,到处寻找,找不到雪原!
他心头一沉,大叫不好,雪原被掳走的可能性极大。土匪对女人一贯毫不手软,那是他们的资产,他们的宝贝,大王的战利品。想到自己的妻子,战友将会被土匪蹂躏,他心如刀割。立即组织人马准备连夜追踪。然而参谋长劝道,我们刚刚受到重大创伤,需要临时整顿军心,今夜只宜加强警戒。再说,我们连夜赶路,不熟悉环境,他们肯定也做好准备,易守难攻,我们还会吃亏。我这样想,立即派出侦查人员摸底,同时派出通信兵连夜去军分区,增派兵力,争取尽快消灭这帮土匪。
梁志明明白事已至此,一定要克制,冲动是魔鬼,做不出好决定,只好活生生咽下这口气,发誓来日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雪原在去东头的路上,后脑勺挨了一记,头晕眼花,待到醒来,发现已经陈列在大洞里。
她熟悉,这是土匪窝,暗自叫苦,今晚她能否活下去是个问题。她的手脚被捆绑,赤裸裸地躺在被窝里。一个相貌狰狞的中年男人看着她醒来,高兴地直搓手,发出淫荡的大笑。他掀开被窝迅速钻进来。雪上飞土匪出身,可是早已经转化成雪小姐,梁太太,今天在此噩梦般的山洞里,日月又把她推回到十几年前的情景。她无奈,挣扎,叫喊,此刻她再也不是女匪首,而是一个普通弱势女人,或者一个革命干部。命苦,命苦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多么盼望丈夫带着大队掩杀过来消灭这帮狗杂种。然而,骂无用,摆脱不掉。她满脑子在想逃命之计,虽然,玩鹰的人反被鹰啄了眼,可她依旧是个猎人,关键时刻沉着冷静。两害相权取其轻,男人此时的恶行对比丢掉性命不算大事儿,反倒让她有种安全感,只要男人高兴,一般来说,他是不会轻易放弃女人的。主意已定,她便显出极度恐惧,小鸟依人可怜相。果然不出所料,匪首开怀不已,并无杀害她的迹象,谢天谢地。
人啊,上帝要你灭亡,首先让你发狂。
梁志明彻夜未眠,心头堵着一团茅草,自己女人肯定被土匪蹂躏的奇耻大辱令他心如刀绞,恨不能单枪匹马冲向匪窝,可毕竟赤手空拳,绝对没有胜算,无奈之中只能依靠组织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他们必须等军分区派人来。冰天雪地行军困难,没有十天八天很难来到。他与参谋长合计,先把匪徒情况摸清楚,什么人,多少人,武器装备,洞内情况,进出口哨兵布置等等,决定由当地猎户引领几个侦察兵前去探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侦察小队跟着脚印向北行进,梁志明只能焦急地等待他们归来。
聪明而又狡猾的雪上飞对匪首百依百顺,眼神充满惶恐恭敬。她开始活泛起来,叠被子,整理衣物,清扫穴洞。吃饭时,给男人倒酒,拿饼,耐心服侍。男人喝醉的时候,端上水让他喝,以便醒酒。时时处处知冷知暖,很快得到大头领的信任。至于男人什么时候想睡她,也是随时伺候,绝无怨色。几天以后,她已经获得了一些最重要的基本信息。
这个绺子有百十人,是目前相当规模的匪众。尽管民国早年也曾经占有过上千人的响窑,后来经过几次大的清剿,基本上都溃散掉了。十几把毛瑟枪为骨干拥有,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步枪,更多的是大砍刀。就像其他的山洞,都有前后出入口,这个山洞的出口后面坡度较大但不是悬崖。土匪的口粮不丰富,每天勉强吃一顿饭。这次下山砍杀无数人,却没有得到多少物资,食粮。胡子士气不高,而且还有惊弓之鸟的忐忑不安。
雪上飞有意无意记下这些,以后有用,目前首要是伺机逃脱虎狼之口。
昏天黑地不知道过了几日,她假装半夜起解,穿好厚厚的衣服走向后洞口,把事先藏在那儿的几根粗树枝绑在身后,怀里再抱着一小捆细条树枝遮住前胸和脸面,在后洞口翻身滚下坡。虽然也有些石块撞击,有着厚雪、树枝、厚棉衣的保护,对她没有造成伤害。
侦查员在猎户的带领下,把前后洞口摸清楚,此时正在后洞口坡底指指画画,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往上看,一个黑色的捆子急速滚动而下。众人不知是何物,赶紧躲闪。捆子在坡底停下,几根树枝平平地漂浮起来,大家赶紧躲到一边,端起手中的武器,准备开枪。小队长并没有下令,恐怕惊动山上的匪窝。那捆东西竟然直立而起,难不成见鬼了!大家似乎都有这个想法,然而没有命令,不能开枪。几根直立的树枝纷纷向后倒去,人们看出了人形。小队长识多见广,经验丰富,一直仔细观察,不断研判,他决定抓个活口。他悄悄示意大家不要开枪,带着身边的两个人猛扑上去。小队长捂住女人的嘴,另外两个人把她掀翻死死按在地上。小队长凶狠地警告,不要动,我们是国军。雪原听到国军两字,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人,他们终于来了。剿匪大队曾经交代过,他们打着国军旗号剿匪,容易让当地人接受,免得再去解释什么共军、国军,越说越迷惑。她在下面激动地回应,我是雪原!
啊!几个人立即松手,同时架着她的胳膊迅速离开。
通过雪原对内部情况的叙述,再加上侦察小队在外围的侦察,绺子的情况算是有了精确情报,侦察小队连夜回撤到大队部。
雪原再次见到男人梁志明说不出的激动,死里逃生再见亲人,禁不住号啕大哭,似乎能把这几日的遭遇洗刷干净。她指天画地,发誓,在洞穴里,由于我百般抵抗,哄骗匪首大头目,目前的身子不干净,不吉利,会带来血光之灾,干净以后再做不妨,从而骗得匪首相信。他没有来得及得逞,我就逃出来了。这种事情,全看男人,信她,则相安无事。不信她,则后果难堪。梁志明选择相信她的说辞,两个人小别胜新婚,深夜二人如胶似漆,缠绵难舍。
对这股土匪凶残本性,梁志明深恶痛绝,与参谋长商量,予以全歼,不接受投降。
此时军分区增兵一到,他们负责正面攻击,剿匪大队守在后洞口,对逃跑的胡子见一个杀一个,不留活口。正规军有机关枪、步枪、火油。先吹响冲锋号,起到震慑作用,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再往洞里射入几发炮弹,同时,机关枪扫射。估计洞内胡子在往后洞口跑,他们在前洞口推上大量树枝,浇上火油,点燃往里推进。滚滚浓烟呛人,胡子被压到后洞口,往山下滚的,拉着粗绳往下滑落的,纷纷出洞逃命。
剿匪大队个个仇恨满怀,自己的弟兄早先被他们血洗,此仇必报。见到一个砍死一个,切瓜剁肉一般,杀得痛快。匪徒惨叫声充满坡岭,鲜血喷溅,撒落在棉花般的柔雪上,玷污了一床好棉被。
战斗出乎意料的顺利,匪徒甚至没有缴械投降的机会,糊里糊涂地从后洞口跳出,落入剿匪大队手里,哪里还有生路,做了死鬼,葬身荒山野岭,供山中野兽饕餮一顿。
战斗结束,人们出了一口恶气。以后的行动中,加强戒备,防止类似事件发生,而且对胡子毫不手软,全歼。
剿匪任务按期完成,大队向军区汇报,得到嘉奖。梁志明是政工干部,提拔为地委宣传部正部长,雪原加入中共,被提拔为大队长,同时兼任县妇女主任。
上级指示,要尽快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争取在几个月内完成土改。具体计划,三查、诉苦、二五减租、土地改革、发土地证、扩兵宣传、支前等七项任务。
当地人常年租种土地,有牲畜,有铧犁,与地主四六分,三七分,公平合理。所以他们认为土改就是夺人家土地,思想转不过弯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