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天梓和孙晓磊对萧老师失望透了,只是失望中又不敢对他露出不恭,因为他就像金庸笔下那些破衣拉撒胆小如鼠的叫化子,谁人身上没有一身好功夫呀!就是藏而不露,就要让你误以为他是个白痴是个胆小鬼是个比普通人更普通的人。因为对萧老师的失望,牛天梓和孙晓磊只好把所有的精力转移到了朱勇身上。
因为孙晓磊是体育委员,所以他会利用职便出朱勇的样相,比如做课间操,他偏说朱勇的跳跃运动不标准,让他不要因为他的不标准跳跃而影响到班级之间的比赛,非要在课间操后把朱勇单独拉到讲台上,让他反复“练习”,其实就想看到他不停地用手去扶帽子,当然,更想看到他能把帽子跳掉才好。
当然,“练习”完了,牛天梓还会“恶狠狠”告诫朱勇:“告诉你小和尚,如果你敢到徐老师和陈远那里告我们的状,我就找人断你丫一条腿。”
吓得朱勇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在是还有那看不下去打抱不平的同学,将这事告诉了陈远。气得陈远狠狠地骂了孙晓磊一顿,并警告他,如果再发生这事,他就让徐老师撤掉他的体育委员。
孙晓磊暂时是老实了,但陈远总觉得自己这个班长当得窝囊,如果郑亮在,如果张婷玉在,再加上一个夏菁菁,陈远总觉得他们四人的力量与智慧是无止境的,而郑亮与张婷玉一走,夏菁菁又因为牛天梓和孙晓磊他们那帮“江湖英雄派”的“好汉”们的起哄,也与陈远疏远了,所以陈远觉得自己成了一支“金鸡独立大队”,而徐老师,最近也因孩子生病频频住院而疏于管理(3)班,陈远多么怀念初一的日子,尤其是那些几人在一起待过的日子,一起上网写故事、一起去“麦当劳”吃“巨无霸”、一起去帮助残疾人申永华、一起去海边看日出、一起……
不过陈远觉得那种日子不会再有了,而且他也懒得去理睬牛天梓和孙晓磊了,他们爱怎么做“英雄”就怎么做,反正他不会去做。所以周末的时间他全部泡在电脑上,大部分时间是用来玩游戏,而续写《喋血恩仇记》,他觉得已经失去了趣味。
见陈远天天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夏菁菁发愁地偷偷劝过他,陈远只有无奈的一笑,“管不了别人,还管不了自己?”
刘颖也私底下悄悄问陈远:“你这是怎么了?跟个闷葫芦似地,哪儿来那么多烦恼呀?”
“唉——,没劲,真是没劲!”陈远摇着头,看也不看刘颖,“班长做不好没劲,同学不听话没劲,大家不团结没劲,班里现在这个样子最没劲!”
连孙晓磊都看出陈远没劲的样子,他觉得这其中有他的责任,不无谦疚地找到陈远说:“别这样陈远,总得给人改正的机会嘛。”
“你还能改?”陈远不爱搭理孙晓磊。
孙晓磊拍着胸铺挑着一边眉毛说:“当然能!就是为了邹雨悦我也要改,不改是孙子。”但见陈远并不为自己这信誓旦旦的语言动心时,又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问:“最近上网了吗?牛蹄子又写了一篇,挺棒的,还送给萧老师一份呢!”
“是吗?”陈远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可不是嘛!你还不来上一篇,压压那个牛蹄子。”
陈远一下就猜中了孙晓磊的意思,显得有气无力的问:“是你想看吧?”
孙晓磊笑了,“这是提高作文水平的最好方法,何乐而不为呢!”
“得了吧。”陈远没好脸地瞪了孙晓磊一眼,“又不知要成立一个什么派系呢?说不定还要闹到全校,是不是又想让教导主任找你家长?”
孙晓磊当然听得明白陈远的话中话,他不就是指那次自己被学校勒令退学的事吗?便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解释说:“你当我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呢?我正在努力学好呢!只是,家里没有电脑,网吧里又不舍得花钱,而那个牛蹄子,又大方得很,所以……”
“算了,别提牛蹄子了。”陈远终于抬头看着孙晓磊,做出了让步,“只要你今后不再跟牛蹄子瞎掺和,我保证每个星期都写一篇给你看。”在陈远看来,只要孙晓磊不再在班里捣乱,写篇故事算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啊!”孙晓磊眼睛一亮,眉毛挑得老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哼,能把邹雨悦追回来才是你的本事呢!”陈远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而孙晓磊,因为陈远答应了他的要求,所以星期一刚进教室,见到陈远,就逼着他要那篇故事,且表现得理直气壮。
“你逼命呢!”陈远皱着眉把几张稿纸扔给了孙晓磊,“上课时别看啊!”
孙晓磊答应了一声看看手腕上的表,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直到上课铃响,他才意犹未尽地走进了教室。整整一节课,他都表现得十分兴奋,就像被谁打了一针强心剂,下课铃声刚响,他就拿着陈远的那篇故事挤到了牛天梓座位旁,“瞧,陈远写的,《喋血恩仇记》第六回,那本《天魔日月宝剑录》找到了。”
“什么,《天魔日月宝剑录》找到了?”仿佛大家都在找这本武功秘籍似地,一帮男生唿啦一声围到牛天梓和孙晓磊的身旁,嚷着:“快,快念给我们听听。”
“还是我来念吧。”牛天梓从孙晓磊手里抢过稿纸,阴阳怪气地念起来:
《喋血恩仇记》第六回
《两个九九八十一天》
一只手
高翔鹤、小飞镖与杨三郎回来了。只是,他们空手而归,什么也没打探到。
倒是江湖上都在传言,《天魔日月宝剑录》在一个看山人的手里,看山人是谁?住在哪里?不得而知。尤其是高翔鹤,他比小飞镖和杨三郎更来得失望,没能打听到《天魔日月宝剑录》的下落,就意味着无法给娘报仇了,他不甘心。
这晚,高翔鹤躺在被窝里苦苦思索怎么才能找到那个藏有《天魔日月宝剑录》的看山人时,响起了敲门声。
“师父!”当高翔鹤开门看到站在面前的人竟是他久别的蒙面师父时,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师父的腰。自从师父离开后,高翔鹤对他极为思念,心中有多少话想对他说,又有多少事想与他商量,只是因为激动,却又不知将话从什么地方说起才好,只能将师父拽进屋里,刚想给师父倒茶,却被师父拦住了,“翔鹤,打点一下,跟我来。”师父的语气还像从前那般冷漠。
高翔鹤愣住了,他不明白师父话的含义,怔怔地盯着师父面巾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师父只说过那一句,就再也不语,只用一双眼睛告诉高翔鹤,别问了,跟我走就是。
高翔鹤尊重师父,但也惧怕师父的严厉,并不敢问什么,忙进屋收拾了几件衣物,跟着师父走出门。
“师父,是否要去告知纪庄主一下?”高翔鹤征询地望了望纪山生院子的方向。
师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摇摇头。
高翔鹤并不能解释他目光中的含义,见他摇头,只当他不同意,便也不再多说,挟着布包跟师父走出屋。
师父深深地瞥了眼高翔鹤,一转身跃上墙。
高翔鹤跟着纵上了墙。
接着师父身形一幌,那袭黑色的斗蓬倏忽间便飘到了两丈以外。
高翔鹤见师父走远,不敢多停,立即弹身飞奔追去。高翔鹤看不清周围,不知师父要将他带向什么地方,只跟着师父的影子急匆匆向前奔去。走了大致有一两个时辰,来到一座山中,虽是夜晚,但也能看出这是一座虎豹狼虫常常出没的深山,怪石嶙峋,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到了。”师父在一个被荆棘丛挡住的山洞前停下,用手扒开荆棘走了进去。
高翔鹤不敢停下,紧跟在师父身后。
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师父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根松树棒,点着,这才带高翔鹤往里走去。
洞很低,两人要弯着腰才不至于被头顶上的石头碰着头。他们一直往里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见到一片宽敞的地方,足有两三间屋子那么大。师父停下,直起腰松了口气。
高翔鹤见师父没有再往里走的意思,也跟着喘了口气,借着松棒上的火仔细打量着洞中。
洞中十分干净,似被谁打扫过,一处凹角铺了厚厚一层干草,洞壁四周还放了几个小油灯,师父用松棒火点燃了油灯。
高翔鹤不眨眼地盯着师父,不知他将自己带到这座洞中干什么。
“翔鹤,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洞里。”
高翔鹤眨动了一下眼睛,不解,“住这洞里?”
师父并不向高翔鹤解释原因,只管往下说:“为了报你娘的仇,你必须学新的功夫。”说毕从内衣里掏出一本很小很小的书,向空中一甩。书就像长了眼似地飞向高翔鹤眼前。
高翔鹤伸手接住,借着昏暗的灯光,《天魔日月宝剑录》几个字便映入眼帘。高翔鹤大吃一惊,抬眼望着师父,这本书不是在一个看山人的手里吗?怎么却在师父手中?
师父就像没看见高翔鹤惊愕的样子,只是满面严肃地说:“从今起你不得私自出洞,要静下心来,九天之内记下这本书,将它焚掉,再用九天从心中领悟它,剩下的七九六十三天将书中所言武功演练熟,共是九九八十一天,记住了么?”
“师父?”师父仿佛知道高翔鹤想问什么,接过他的话道:“什么也别问了,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你只需静下心来读书、练武,不得中途而废,切记!”话音还留在洞中,人已斜着窜出洞外,倏忽间就不见了影儿。
见师父已走,高翔鹤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的疑虑末消,但又无人问及,只好习地而坐,翻开《天魔日月宝剑录》细细地阅读起来。
九天中,高翔鹤将《天魔日月宝剑录》从头至尾,从尾至头背了个滚瓜烂熟,然后就照师父的话将书烧掉了。
接下来九天,高翔鹤静静地坐在地上,将所背《天魔日月宝剑录》里的一字一句,一招一式,反反复复琢磨开来。他用脑子将那些招式一一演练,到第十八天末时,高翔鹤已将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悟了个透彻。
第十九天,师父又给高翔鹤送了把剑来。
高翔鹤深知师父所想,并不多言,立刻抡剑,按自己所悟习练起来。
每天的饭中高翔鹤都能吃到一个纸条,纸条上将高翔鹤练功时不正确的招式一一指点出来。高翔鹤知是师父所为,心里极为感动,但又从不见师父进洞观看,心中好生纳闷,但因专心致志习练,也就将此事放在一边。
高翔鹤从小聪颖敏慧,悟性惊人,加之跟师父习武也有几年,很快便悟出了天魔日月宝剑的奥秘,还末到九九八十一天,高翔鹤已将剑舞得如行云流水一般。
九九八十一天刚过,师父就出现在洞中,“跟我走。”师父既不问高翔鹤功练得怎样,也不问高翔鹤这些天来过得如何,只扔下那么一句话便窜出了洞外。
高翔鹤跟了师父这么多年,深知师父脾性,也不多问,两足猛一点地,也跟着斜里窜出洞外。
高翔鹤已有近三个月末见日月,但见洞外圆圆的月亮,把整座山照得煞是明亮,便眯起双眼环视着四周,只见那些个怪石投下的影子竟像一个个狰狞的妖魔伏在地上,随时都在等待向目标猛扑过来。高翔鹤心头一紧,快走了两步,见师父走在前面,心里又壮了胆,皱着鼻子向那些张牙舞爪的石头出了一个怪相。
“快走了。”师父脸后似长了眼,淡淡一句话后便像一只上足了弦的箭,向前方疾射而去。
高翔鹤不知师父是生他气还是在考他,立即顺着师父声音消失的方向闪电般追去。
师父见高翔鹤身形一闪,瞬间飞泻至身边,眼里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拍了拍高翔鹤的肩头。
高翔鹤是第一次看到师父的笑脸,心中一喜,张嘴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不必多问,你自会明白。”师父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高翔鹤自是不敢再问,跟紧了师父,来到一处悬崖峭壁下。
悬崖下长满了草,只有一块硕大的石头惹眼地竖在草中。
高翔鹤望着半人多高的草,不知师父为什么带他来此处,莫非还要在此处练功不成?
“帮我将那块石头移开。”师父指着那块竖在草中的大石头对高翔鹤说。
高翔鹤点头,走向前,与师父一起用力推那块一人多高的石头。那块石头埋得非常牢固,高翔鹤与师父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块石头推倒。
高翔鹤望着倒在一旁的石头,不知师父为什么要推开这块石头,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师父,石头移开了。”
“用你的剑将底下的东西挖出来。”师父指了指被移开的石头下面。
“莫非那底下藏着财宝?”高翔鹤抡起剑就挖起来。土很坚硬,高翔鹤直挖得汗流夹背,才从土的深处挖出个用油布包着的长布包。高翔鹤小心翼翼地弹尽上面的土,双手捧着递到师父面前,“师父,你看!”
“打开它!”师父并不接高翔鹤手中的油布包,只让高翔鹤自己去看。
高翔鹤也不知里面包着什么宝贝,见师父让他打开,便跪在地上,将油布包一层层揭开。
“啊!”高翔鹤惊愕地张大了嘴,油布包里有一柄镶着宝石的银剑发出了闪闪的亮光,呈现在他眼前。他凭着直觉,感到这是一把宝剑,便按捺不住狂跳的心,立刻从剑鞘里抽出剑,还未等他看到剑,就见一道银光,从剑鞘里冲出,刺亮了天空。高翔鹤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他再次睁开眼,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剑。只见那把剑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在月光下阴森森,寒气逼人,令人爱不释手,他轻轻用手在剑上捋着。
“这就是天魔日月宝剑,常人不能见它。”师父说。
高翔鹤缓缓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师父。
“没有深厚的功力,难以抵挡剑的寒气,会伤身体,你只能用它杀恶人,决不能滥杀无辜,记住了么?”师父语气深沉,冷漠地看着高翔鹤手中的剑。
高翔鹤点头,至此才觉出剑身发出的寒气直袭体内,但奇怪的是他突地又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正在抵消剑身发出的寒气,倒使得他并未感到有什么不适。
“记住,剑不仅是你杀恶人的武器,也是你防身的盔甲,在使它之前,须得让它汲取日月之精华,方能显出剑的威力。”
“师父,如何汲取日月之精华?”高翔鹤不懂。
师父却仰起头,望着天空那轮明晃晃的月亮,不紧不慢地说:“汲取日月之精华,就是夜晚,每到月出时,将剑放到月光下,剑会将月亮的冷光吸进,白天,每到太阳出来时,将剑放在阳光下,剑会把太阳的热量吸进,日月之光各汲九九八十一天,那时,这把天魔日月宝剑就是一把真正的宝剑了,你会发现它的好处,但也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高翔鹤似懂非懂地望着师父,暗暗琢磨着他的话。
“再有九九八十一天,你就能去为你娘报仇了。记住我的话,这把剑只能用来杀恶人。”
“师父,我一定记住您的话。”高翔鹤不断地点头。
师父不再多说,深深地凝望了高翔鹤一眼,身形一闪,倏忽间消失在深山中。
“师父——”高翔鹤情不自禁地双手托剑跪在地上,向师父消失的方向响响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徒弟多谢你一片教诲,师父对徒弟的恩德徒弟永世不忘。”高翔鹤心中默默自语着,然后手托剑慢慢站起身。
这晚的月光煞是明亮,高翔鹤按师父所嘱将剑身充分暴露在白晃晃的月光下。
又是一个九九八十一天,天魔日月宝剑汲取了日月之精华,高翔鹤惊喜地发现,白天,天魔日月宝剑能在阳光下冒出阵阵寒气,夜晚,在月光下,它又能透出灼人的热量。
高翔鹤终于盼到能给娘报仇的日子了,他激动地审视着手中的剑,用手轻轻抚摸着剑身,眸子里现出泪光,“娘,孩儿就要给你报仇了。”娘被黑珠龙拐严世鹏杀死时的那一幕,又呈现在高翔鹤眼前,他咬紧牙,怒火从眼中喷出,杀机在胸中翻滚。最后他举起剑,向周围的草挥去,哗啦啦,草齐刷刷地倒下一片。高翔鹤又举起剑向草中那块被他与师父共同推倒的大石头猛击过去,大石头被宝剑拦腰砍成两截。望着那分成两半的石头,高翔鹤嘴角浮起一抹快意地笑。
高翔鹤将剑插进剑鞘,身形一幌,向严宅飞奔而去。
欲知高翔鹤是否杀死严世鹏,请听下回分解。
牛天梓的声音已从阴阳怪气转成郑重其事,但坐在远处的陈远还是厌烦地瞪了他一眼,嘴里轻声地骂了孙晓磊一句:“不显摆就活不下去,看样子真是无药可救了。”陈远重重地叹了口粗气,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