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很自信地拍了拍孙晓磊的肩,“我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不会做这种事吧!淘是淘了点,但淘不等于会做犯法的事。”
从教导主任那里出来,孙晓磊就去找班主任徐老师,不料,徐老师的孩子因病住院,她请了长假,班主任暂时由体育萧老师来代理。孙晓磊只能把证明交给了萧老师,虽然遗憾徐老师不能为他平反,但却因为萧老师能够来代理班主任而兴奋得发狂。
这个他和全班男同学崇拜的神神秘秘的萧老师会怎样在上课时再露绝活?啊,孙晓磊把萧老师来代理班主任的事第一个通知到了(3)班。
上课铃响了,当萧老师疾步走进教室时,全班的同学都哄起来了,因为今天的萧老师仿佛换了个人,已不同于教体育课时的装束,他脱掉了那身灰不溜秋的运动衣,穿上了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西装,更不同于那天晚上孙晓磊和牛天梓去他宿舍找他时见到的那副窝囊相:
手握着一把条帚,战战兢兢地颤着嗓音问牛天梓和孙晓磊:“你们……想干什么?我……我可从来没有……没有坏心。”
“牛天梓,第……第一次上体育课,多……多有得罪,千万别……别往心里去,老师这就给你陪……陪不是了。”
今天的萧老师真是帅呆了,酷毙了!身材虽然瘦小,却显得精明强悍,他的出现犹如一盏明灯,一下就把初二(3)班整个地照亮了,连朱勇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紧紧捂住帽子,生怕哪个同学一时高兴又发起疯劲来掀他的帽子。
“哇,万岁——!”牛天梓挥舞着拳头喊起来,他觉得这个萧老师远比班主任徐老师好对付,他来代理班主任,有他好瞧的,牛天梓没忘记那天晚上和孙晓磊去找他时见到的情景。
“甭高兴得太早!”萧老师冲牛天梓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全班每一个人,然后将视线停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我有我的教学方法,但我绝不允许有同学在上课时捣乱,否则……”萧老师举起了手中的粉笔头,轻轻地捏碎了。
同学们哑然,班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那些神神秘秘的传言使同学们觉得萧老师还有许多绝活没有使出来,但是谁也不敢做那些绝活的诱点,大家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老师被粉笔染白的两根手指。
只有陈远轻轻地嘀咕了一句:“体育老师会讲语文课吗?”
“什么?”萧老师似乎听到了陈远的嘀咕,将目光从教室后墙黑板上移到了陈远脸上。
陈远摇了摇头,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见陈远不说,萧老师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我们是师生关系,也是朋友关系,你们可以叫我萧老师,也可以叫我萧大哥,只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希望大家能多多关照。”说着,居然将身子躬成90度,给大家鞠了一个躬。
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同学们笑出了声。
其实,陈远的忧虑多余了,萧老师的语文课简直讲活了,语文书上那些板滞的文章竟被他用无数个小故事串起来,源于课本又超越课本,他那口若悬河、广征博引的口才常常听得同学们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常常当下课铃响起来,大家才如梦方醒似地大叫起来,“怎么这么快就下课了?”
尤其是喜欢语文课的牛天梓,更是生气地数落着收发室的老张,“准是那个死老张把时间看错了,到校长那里告他去,不会看表还管什么打铃呀!”
连那些平时不喜欢上语文课的同学都会跟着起哄围到萧老师身边,“下节语文课讲什么?萧大哥,你就干脆做我们的班主任得了。”
说得萧老师脸儿一板,“干嘛?让我夺权啊?这可是个政治问题,免了吧。”
一时间,师生之间打得火热,那句“萧大哥”把萧老师和同学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就拉近了,萧老师常会挤进同学们中间,嘻嘻哈哈地接过同学们的话大侃特侃,那些“江湖英雄派”的“好汉”们也常会因为不同意萧老师的见解而与他争得面红耳赤,尤其是牛天梓,常会拍着萧老师的肩膀,“嘿,哥们儿,有时间露两手给我们看看,怎么,一做了语文老师,一当了班主任,就丧失了侠客的味儿?”
“什么意思?你们还想与我比跑步?还想找人来收拾我?”萧老师不知又从哪里捡过一个粉笔头,举了起来,眼神从牛天梓脸上移到孙晓磊脸上,又从孙晓磊脸上移到牛天梓脸上,“萧大哥我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可不要不自量力噢!”
吓得牛天梓和孙晓磊眼也不眨地盯着萧老师手里那根还未被捏碎的粉笔跑远了。
因为有这样一个“没大没小”的语文老师,因为有这样一个“胡侃乱侃”的班主任,班里的语文期中考试竟取得了全校第一名的水平。
陈远的作文,得到了妈妈的赞扬,说他是不是在梦里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怎么会一下子突飞猛进,而且是将巴尔扎克、莎士比亚、大仲马等人都搬进了文章里,没见他看过这些书,怎么就能运用得如此恰当呢?
孙晓磊的作文,竟把他爸爸妈妈吓了一跳,直怀疑他是不是从谁哪里抄来的,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贯学习不好的儿子,竟会写出90分的作文水平。他们甚至给陈远打电话,问他,“这是真的吗?”当然,陈远的回答是肯定的。
尤其是牛天梓,他的作文天才更是充分地发挥了出来,连着几次的99分,使他对萧老师忘记了要他好瞧的作法,他对萧老师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萧老师呀,”牛天梓逢人便说:“他不是个人!”别人以为他又要骂人,不料他却说:“他简直是个神!”接着牛天梓便会解释,“第一次见他,其貌不扬,就像……就像乞丐儿,狠不能把有钱人统统都整治死;第二次见他,神秘无常,不见动手,就倒下了一大片;第三次见他,嘿……”牛天梓佩服的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鼻子快耸到了额头上,“那口才,简直是个一流的讲演家,那个性,江湖侠客也比不上。”
当然,萧老师也忘不了常常在语文课上表扬牛天梓,说他有写文章的天才,说他将来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作家。
为了不辜负萧老师的赞扬,牛天梓干脆做文一篇,并打印了两份,一份送给萧老师,一份送给孙晓磊,目的很显然,他怕孙晓磊因为萧老师对他的表扬而产生妒忌把修车的事儿捅出去,那不就辜负了萧老师对他的期望么?所以送他一份也算是堵他的嘴,再说,他知道孙晓磊和刘颖的关系不错,他实在喜欢刘颖,所以还得靠孙晓磊帮忙牵线呢。
其实,孙晓磊早已把修车的事儿忘了,再说,近来牛天梓很是收敛,人总有犯错误的时候,像陈远说过的,只要改正了,不就是好“同志”了嘛!所以,他很高兴地收下了牛天梓的“礼物”,躲到没人处看起来。
《喋血恩仇记》下卷第十一回
《男人也有柔情》
千只手
话说纪山生自从与柳瑶屏吵完架后,心情一直不好,就更不愿去柳瑶屏的院中了。不知为什么,近来,女儿也好象与他生疏起来,许多天末曾露面,好不容易盼她到来,竟是问翔鹤的下落。纪山生又不能告诉她,只能含畜地劝女儿别着急。
要是过去,女儿决不肯罢休,她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但这次,女儿竟像长大了似地,不再继续追究下去,倒让纪山生有些过意不去,想起他与柳瑶屏的结合,想起对褚玉梅的思念,心中深感愧对女儿。不过见女儿对翔鹤一番深情,又常常禁不住暗暗高兴。自己和香熠无缘,如果翔鹤能与女儿投缘,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再说翔鹤又是那么一个懂事乖巧的男儿,女儿将来跟定了他,决不会有错。
这晚,纪山生躺在炕上,回想起往事,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醒来,纪山生猛然想起翔鹤这晚该回来了,便起身去往高翔鹤院中。
院门大开着,纪山生好生纳闷,翔鹤不知回来了没有?若没回,院门怎么大开着?若是回来了,睡觉又为什么不关上院门?纪山生警觉地走进院中,愣不丁发现一个黑影正趴在高翔鹤窗上往里瞧,随后又从敞开的屋门走了进去。
莫不是又来杀翔鹤的?纪山生忙走到窗下,偷偷往里看去。
啊!骷髅人!纪山生差点喊出声来,虽是黑天,但也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人站在炕前,伸出两手在向高翔鹤发功,而高翔鹤浑然不知,躺在炕上睡得正香。
这个骷髅人要干什么?翔鹤说过有一个骷髅人常来这所小院中,那次还曾对他下过毒手发过寒冰掌呢,要不是小蝴蝶姥姥尽早发现,说不定翔鹤早就死在这个骷髅人的手下了,然而这次呢?他又来干什么?杀翔鹤?不像,可不杀翔鹤,他为什么站在炕前向翔鹤发功呢?
正当纪山生苦苦思索之际,骷髅人已经为高翔鹤发完功,转身闪出了屋外。紧跟着身形一幌,纵上墙头不见了。
纪山生毫不犹豫,跟着跃出了院墙,向骷髅人追去。
骷髅人身子轻飘飘,犹似凭虚临空一般向前纵去。
纪山生足下加劲,身子如箭离弦,倏忽间已追至骷髅人身后,离他一定距离跟着他,看他要去什么地方。
骷髅人在三石庄外转了很大一个圈子,又逾墙而入,直奔小蝴蝶与柳瑶屏的的院中。
骷髅人要去杀瑶屏与小蝴蝶!纪山生心里一惊,紧紧跟住骷髅人进了院中,并暗暗做好准备,只要他敢向瑶屏与女儿下手,他定会抢在头里先杀了他。
骷髅人推开屋门走进去,竟轻轻地喊道:“馨馨,馨馨。”随后,他点燃了桌上的灯。
纪山生用手捅破窗纸,往里一看,惊愕地张大了嘴,啊!是瑶屏!
只见柳瑶屏正将一张骷髅面具塞进柜中,关严柜门,一P股坐在炕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女儿不在屋里,不知去了哪里。
骷髅人是瑶屏!她戴了骷骷面具去吓唬翔鹤,那寒冰掌也是她所为,她竟对一个示长成人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纪山生不寒而栗,想不到一个女人为了另一个女人竟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刚要进屋里骂个痛快,就听柳瑶屏自言自语道:“高翔鹤,我今晚就让你杀个够,我不信纪山生就能熟视无睹,我要让你死在他的掌下!”
却原来她是要借刀杀人,好让我后悔,让我反省,让我自责一辈子,好狠毒的计谋呀!纪山生一下明白了柳瑶屏所做的一切。他的心在加速跳动,不顾一切地破窗而入,站到了柳瑶屏面前。
“啊!”柳瑶屏的惊讶不亚于纪山生,她目瞪口呆,似乎被纪山生唬住了。
“哼,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干下的。”纪山生从柜中掏出骷髅面具摔在柳瑶屏眼前。
柳瑶屏恐惧地望着纪山生,脸色十分难看。
“你的心肠何等阴险,竟连一个孤儿都容不下!”
纪山生话音刚落,柳瑶屏倏地从腰间抽出鞭子,不见挥动,就见鞭梢笔直地向纪山生面门窜去。
纪山生只觉劲风扑面,疾忙低头,长鞭飕地一下擦发而过。纪山生心中惊叫,好险!忙出左掌,一把将柳瑶屏当胸抓住,右手迅即点她穴道。
柳瑶屏持鞭的手无力地垂下了,鞭子也掉落在地,“纪山生,你杀了我吧!”柳瑶屏无惧地瞪着纪山生。
纪山生久久末开口,松开左手,直视着柳瑶屏,眼里流露出同情。
“纪山生,不用手软,你不杀我,我定会杀你。”柳瑶屏咬牙切齿,恶狠狠地。
纪山生心在往下沉,话语凄恻地说:“瑶屏,你为什么这样想?”见柳瑶屏不语,纪山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声调极为温和地说:“瑶屏,我知道你恨我,这都怪我不好,但你不该对一个孤儿如此,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不要装腔做势了,我恨你,更恨那个褚玉梅!你以为几句话便可以打动我的心么?你下手吧!”柳瑶屏语冷如冰,神情冷漠。
纪山生望着柳瑶屏那张可怖的脸,略一沉吟,又道:“瑶屏,我并未有杀你的意思,只是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恳请你放过那个孩子。”
柳瑶屏的表情在急剧地变化着,这一切都逃不过纪山生的眼睛,他心中一喜,又说:“瑶屏,褚玉梅已死去多年,你为什么总跟一个死人过不去呢?你是我的妻,馨馨是我的女儿,你们总在我心里,翔鹤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放过他吧。”纪山生已在恳求。
柳瑶屏的眼中突地闪过一道温柔的光彩,“你是我的妻,你们总在我心里”这句话她已等了多年,盼了多年,她不无感激地撇了纪山生一眼,轻轻垂下了眼帘。
纪山生见她答应,反手一点,解开她穴道。
柳瑶屏活动了一下胳臂,顺势坐在了炕上,并用眼示意纪山生也坐下。
纪山生却在想被柳瑶屏施了功力的翔鹤,不知他会怎样,便假装没看见柳瑶屏的眼神,拍了拍柳瑶屏的肩膀道:“瑶屏,我还有事,明天会来看你。”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托词!谎言!柳瑶屏想。刚才那股温柔顿时云消雾散,一股愤火从心底涌起,抓起炕上的骷髅面具向纪山生掷去。
纪山生一脚刚迈出门,另一只脚还在门里,忽听一股劲风袭向脑后,急忙回掌抵挡,跟着转过身,见那飞至而来的利器竟是骷髅面具,伸手抓住,一反手又将骷髅面具掷到炕上。他走回炕前,蹙起了眉头看着柳瑶屏,“瑶屏,你这是为什么?”
柳瑶屏沉吟不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纪山生,良久,才见大滴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纪山生是头一次见柳瑶屏哭,直到此时,他才觉出她是个忏弱的女人,心中有那许多的委曲、无奈、忧怨,不禁动了侧隐之心,在她身边坐下,掏出手帕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山生……”柳瑶屏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纪山生的内心像有条虫子在噬咬他的肉,他自责地环过妻子,抚摸着她的头,任凭她放声大哭。自从结婚以来,他从未对她温存过,即便是刚结婚的日子,他也是同床异梦,口口声声唤着香熠的名字,褚玉梅都已死去几年了,他还常常想着她,而对柳瑶屏,似乎连正眼都不愿多看她,这对她来讲,是太不公平了些。纪山生甚感自己欠柳瑶屏的情,“瑶屏,原谅我,都是我不好,伤了你的心。”
柳瑶屏缓缓抬起头,眼里露出一丝苦笑。
“瑶屏,能原谅我么?看在馨馨份上。”
柳瑶屏诚恳地点了点头。
“瑶屏,相信我,我会做个好男人,明天我就搬过来,小蝴蝶大了,该让她自己单独住了。”
柳瑶屏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至此,纪山生才发现,柳瑶屏长得很美,甚至比褚玉梅还要美上几分,他不知以前为什么没看出来,“瑶屏,不过你要答应我,放过翔鹤。”
柳瑶屏依在纪山生怀里,愧疚地点着头。
纪山生笑了,笑得很努力。
柳瑶屏也跟着笑了,她笑得很甜、很幸福。
纪山生久久地望着柳瑶屏的笑脸,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他不爱这个是他妻的女人,却又同情这个是他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