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苦

八、这“大尾巴驴”，充定了

牛天梓当然不明白陈远为什么要把放学后的精力用在学校的初级电脑培训班上，那些小儿科的玩艺儿简直是浪费时间，他才不想和班里那些刚学会打字刚知道玩简单游戏的同学耗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了，他要利用周末的时间在网上寻找孤独猫，上个周末他就未能在网上找到孤独猫，他很想念她，担心她会不会又因为孤独而在某处角落里落泪了。从一种责任出发，牛天梓觉得自己有义务使孤独猫快乐起来，虽然他在网上瞧不见孤独猫的眼神，但他能够凭着自己的想象感觉出，只有自己才能使孤独猫走出孤独，他想起了自己常玩的MUD，曾给他寂寞的生活忧郁的情绪带来过多少快乐，所以他要把这种游戏告诉孤独猫，他要带她去玩MUD。

“有情人”终会相见，牛天梓的直觉没有错，这个星期六，孤独猫终于在网上露面了，把个牛天梓高兴得直打“喷嚏”：啊，啊，孤独猫，你终于来了！在经过漫长的7665×2=15330天后终于见到了你，啊，太好了！

孤独猫：你好忧郁狼。

忧郁狼：你是不是有些萎靡不振？

孤独猫：是啊，我近来很烦。

忧郁狼：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儿了吗？

孤独猫：唉（叹出的气儿像烟雾一般），这倒没有，只是有些人很不顺我的眼，所以我就烦。

忧郁狼：你不是在烦我吧？

孤独猫：当然不是，我在说我们班的一个臭男生，自以为家里有钱就可以得到女生的青睐，经常腆着脸儿故意找我搭讪说话，我不知给过他多少个白眼，可他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真是个无聊的大白痴，气死我了（眼皮朝天，鼻孔朝地，嘴撅得能拴一头驴）。

忧郁狼：别往心里去，这好歹也证明你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孩子，其实，我也挺烦的（怒目圆睁，鼻孔朝天，呲牙咧嘴），我们班有个女生，凭着自己的模样还不错，就骄傲得拒绝与任何男生说话，还总以为每个男生都在追她呢，也是个没有脑子的大白痴呀。

孤独猫：想不到这个世上的大白痴竟会如此之多，太让人寒心了。

忧郁狼：是啊，那天独自走在大街上，竟被一白痴骑车撞倒，他不但不向我道歉，反而骂我没长眼睛。

孤独猫：对那种白痴，就要视而不见，否则倒显得自己没了水平，只是遗憾的是那天我也做了一回白痴，买东西时不小心让人找了一张假钞，愣是没看出来，结果砸在了手里，真是倒霉透顶（皱着眉，耸着鼻，咬牙切齿）。

忧郁狼：千万想开些，权当是做了一回雷锋，让假钞在你那里打住，下一个人就不会受骗了，不过，做好事也很难，记的刚开学那几天，我学雷锋，为了不让班里一个丢了20块钱的男生难过，偷偷地往他书包里塞进了我的20块钱，谁知就有人对我风言风语，说三道四，把我当成了小偷，真是无聊之极（斜着眼，歪着鼻，青面獠牙）。

孤独猫：想开些，想着还有这许多人惦记着你，心情也许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就像那天我出门摔了一跤，从我身旁路过好几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想扶我起来，我灰溜溜地拍P股起来，瞪了那些路人一眼，自己宽慰自己地想，你想摔还不敢摔呢，嘻嘻（嘴角笑成了一弯月牙儿）。

忧郁狼：哈哈（嘴咧成了一个O型，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怪招人喜欢的），想不到一个跤能博得伊人一笑，不如我也摔几个跤：看这第一个，忧郁狼被一块高而大的石头绊倒，因为是一个不留神，所以双手搓地，脸冲下，重重地与大地接了一个长吻，连大地的口红都蹭到了自己脸上；第二个跤是忧郁狼与一个对手抢篮板，想不到对方比我高而大，只见他只是伸手轻轻地一推，我便像上空弃下的一只癞蛤蟆，四脚朝天重重贴在球场上，变成了一只癞蛤蟆饼；第三个跤，忧郁狼走在一条平坦的马路上，却不料平坦的马路也会有陷阱，我就像一个跛子，突然没站稳，身体朝着短的那条腿重重地倒下，而后走过来一个人，来不及停下也被我绊倒了，他站起身对着我就骂：真是好狗不挡道，马路上怎么会躺倒一棵树呢？

孤独猫：想不到（张大了嘴感叹着）你的想象力如此丰富，更想不到你的文笔会如此精彩，噢，草窝里趴了个状元——真是埋没了人才，你的作文一定常得5分？

忧郁狼：只是八角丢进尿缸里——再香也不出名，虽常与班长比个高低，可总像那玻璃缸里的金鱼——前途光明，出路不大。

孤独猫：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写出来奉献给别人呢？我喜欢作家，我常常会把作家书中的女角儿换成自己，让自己沉醉在书中，你为什么不做一个作家呢？

忧郁狼：我来做作家？其实有一个我最喜欢的老师说过，我将来能够做一个作家，但我总觉得这是黄鼠狼钻进磨房里——硬充大尾巴驴，再说，现在的作家也太多了，就像过了春的大白菜——早已不吃香了。

孤独猫：这么说，你只是打掉把儿的茶壶——只剩下一张嘴了，对你真的好失望（闭眼摇头，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现在才发现你就像那地里的蚯蚓——成不了龙。

忧郁狼：想不到豁嘴骡子卖了个驴价钱——吃亏就吃在嘴上，其实你也不必倒拿着望远镜看人——把人看小啦，说不定哪天你就会看到忧郁狼的大作在某家报纸和杂志上出现，到那时，你还会说我忧郁狼是蛤蟆腚上插鸡毛——不是个好鸟吗？说不定你会把个脸儿笑成一朵桃花。

孤独猫：等待着。

孤独猫说完哧溜一下就不见了，不管忧郁狼怎么召唤她都不再露面，后悔得牛天梓直埋怨自己还没有把心里话说完，再说，还有那个MUD还没有教给孤独猫呢。

但不管怎样，牛天梓心里即刻就产生出一种说不尽的幸福感，为了那只猫，他这匹狼一定要做一个作家，但是写些什么呢？他没有当过作家，不知道作家写出来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牛天梓回家问做教授的爸爸。

仿佛看到了一种希望，教授爸爸眯着眼打量了牛天梓好半天才说：“其实想做一个作家并不难，你的文笔很不错，像你的爸爸，只要你有素材，就一定能够写出好文章。”

“什么叫素材？”

牛天梓爸爸突然发火，“你怎么连素材都不知道？不知道素材还想写文章？你们老师没有告诉你们？”见牛天梓沉默不语，这才恨恨地告诉他，“素材就是生活，就是生活中闪光的东西。”

牛天梓怕爸爸再次发火，忙点头说明白了。这晚，牛天梓一夜未眠，素材、生活、闪光这几个字就像一些小妖魔似地撞击着他的头，他几乎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出闪光的素材来，不过，他想，他会在同学们中间挖掘。

牛天梓从来都相信命运待他不薄，就在他千方百计地寻找着生活中闪光的素材时，闪光的素材就朝着他走来了。那天放学，牛天梓坐在最后一排看刚买来的《大众软件》，突然听见朱勇小声地对夏菁菁说：“我姐说，咱们回家的那条路上有一个打劫的，专劫女生，她不让我晚回家，还让我告诉你，你最好让你爸爸每天来学校送你接你。”

“我早就不让你送了，你是自作多情要送，行了，今晚我自己回家，不麻烦你了。”夏菁菁一脸的轻松，让朱勇像个尾巴似地跟在身后，她早就烦了。

“可是……”朱勇脸上露出了歉意，担心地问：“要不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或是让你小姨来接你？”

“烦不烦啊？你走吧走吧，我马上就走还不行吗！”夏菁菁说着立刻把朱勇课桌里的书本装进他的书包，然后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回去晚了，碰上骗子把你拐走了我可不负责。”

朱勇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学校，他真的很担心夏菁菁的安危，但见夏菁蹙着眉一个劲儿地冲他挥手，嘴里嚷着“快走吧快走吧”，这才骑上自行车走了。

牛天梓在心里暗暗地骂朱勇胆小鬼，同时也对夏菁菁的晚回家留意起来，他不明白夏菁菁为什么不愿意早回家，而非要在学校里把作业做完才走，因为她每次走时，天几乎都要黑了，因为有朱勇护送，牛天梓并未将夏菁菁的事放在心里，只是当他无意中听到朱勇与夏菁菁的对话，才觉得有必要在暗中保护夏菁菁，因为，他也听说了朱勇说的事，而且有一种预感，夏菁菁会碰上那个打劫的。

帮助一个被打劫的女生逃脱虎口，不正是一个闪光的素材吗！牛天梓需要这种素材。

牛天梓一直等到夏菁菁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才跟出去，他悄悄地蹬着自行车跟在夏菁菁不远的身后。

路上丝毫看不出疑点，这一带挺热闹，打劫的怎敢在光天化日下做案！牛天梓很放心地跟出了这段热闹的地带，接下来便是一条细长的胡同，要说打劫，牛天梓觉得这条胡同最有可能发生此事了，但如果他跟在夏菁菁身后，只要夏菁菁一回头，就能发现他，所以，牛天梓只能停在胡同口，看着夏菁菁的自行车出了胡同，他才敢跟上去。出了胡同口，便是一条宽敞的大马路，路上车来车往，不会发生危险，顺着大马路走下去，拐进一个大院，就到夏菁菁的家了，也就是说安全了，牛天梓就可以放心地回家了。

一连几天，都是朱勇先夏菁菁离开学校，然后夏菁菁做完作业也离开学校，牛天梓继夏菁菁之后跟踪保护她，只是，并没有像牛天梓所预感的那样，发生打劫的事儿。

这天，大概是老师留的作业太多，天都黑了下来，夏菁菁还在伏案静静地写着，整个学校，只剩下（3）班有灯光了。

牛天梓着急地看表，希望夏菁菁能早些走，因为，今天是星期五，说不定孤独猫会上网找他，他太想与她“见”面了，但夏菁菁并不知究里的继续做着作业。牛天梓一直等到表的时针指到了7上，才决定不等下去了，反正已经送了夏菁菁5天了，也没碰到什么坏人，看样子爸爸说的那个闪光的素材并不好找，再说如果孤独猫在网上看不到他，他想她一定会伤心的。于是，他收拾好书包，故意发出声响地走出教室。

就在牛天梓刚走出教室，就听到夏菁菁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句：“啊，时间过得真快，都7点了！该回家了。”接着便是关铅笔盒把书本等东西放进书包的声音，然后很快就传来了夏菁菁的脚步声。

牛天梓只是瞬间的犹豫，便抢先下楼，躲到了车棚的一堵墙后，看着夏菁菁骑上自行车离开后才跟上去，不管怎样，今天再偷偷地送她一次吧，算是个结束。

又到了那条细长的胡同，牛天梓刹了闸，看着夏菁菁的背影向胡同深处骑去。

夏菁菁似乎也意识到天已经晚了，两脚飞快地蹬着自行车穿过长长的胡同。

就在这时，从胡同对面过来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只见他一横把挡住了夏菁菁的路，声音还蛮大的，“请问这位同学，去新街口怎么走啊？”

“这里离新街口可远着啦。”夏菁菁扭头往身后指了指，“从这个胡同出去，往北拐，再往东顺着大路直着走，从二环路上就能看到新街口的指示牌了。”

“噢，这么罗嗦！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学学雷锋送送我呀？”男人的话语里带着流里流气的腔调，听得牛天梓直想冲过去给他一拳。

可夏菁菁好象没有听出来，她犹豫着，“送完你我再回家得几点啊？太晚了，我爸爸会着急的，你还是自己走吧。”

“哦，可不是吗！都7点半了。”那个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突然180度大转弯地说：“天太晚了，我把你送回家去吧，省得你爸爸着急。”

“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家。”夏菁菁警觉起来。

“那可不行，万一碰到坏人呢？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坏人可不会放过你哟。”

那个男人说着便伸手去拉夏菁菁的手，吓得夏菁菁猛地嚷起来，“你干嘛？放开我。”

“走，我带你唱卡拉OK去，那地儿可好玩了。”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啦。”夏菁菁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她掉转自行车笼头就想逃跑，却被那个男人死死地抓住了。

“这胡同里哪儿来的人，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到，不信你就喊吧。”那个男人嘻皮笑脸地走到夏菁菁面前，伸出手就去抓夏菁菁的胳膊。

夏菁菁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大声地喊着：“救——命呀！”“命”字还未出口，突然听到了那个男人凄惨地噢了一声，然后又是噼哩叭啦一阵响，接着便有男人“大爷饶命，大爷饶命”的求饶声，夏菁菁忙睁开了眼睛，“是你！”

牛天梓！夏菁菁就像遇到救星似地躲到了牛天梓身后，满腔义愤地指着被牛天梓打倒在地的男人说：“揍扁这个臭流氓。”

牛天梓的个头大概快接近1米9了，再加上他的块头，根本没有将这个男人放在眼里，听到夏菁菁的话，他做了一个踢足球的姿势，狠狠地朝那个男人踢了一脚，疼得那个男人大叫了一声，抱住脑袋快速地骨碌到一旁，然后猛地爬起，耗子一般地逃走，连自行车也不要了。

“没事吧？”牛天梓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在暗暗高兴，终于让我预料到了，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闪光的素材！

“没事。”夏菁菁惊魂未定地望着牛天梓，“你怎么会走这里？”

除了想找到一个闪光的素材，牛天梓把实情告诉了夏菁菁，听的夏菁菁一个劲儿地向牛天梓道谢。

“都是同学，别那么客气，赶明儿放学后早些回家，别再耗到这时候了，如果晚了，就打声招呼，有鄙人在，谁敢向你非礼。”牛天梓坚持把夏菁菁送回了家，当他回家吃完晚饭打开电脑时，却遗憾得什么似的，孤独猫等过他，因为他的网址里有她的留言：忧郁狼，你去哪儿了？不过，牛天梓并不后悔，因为他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闪光的素材，他会写成文字，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第一个读者一定要是孤独猫！牛天梓想着，便在电脑上把今天夏菁菁的遭遇用纪实＋夸大＋散文＋议论的形式写了出来，当然，夏菁菁的名字用了一个化名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