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牌已经翻过去一半还多,陈远的爸爸妈妈对他的要求也更严了,电脑,他们连想也不许陈远想,用他们的话说,只要考上了中点高中,别说玩电脑,就是再给他买台电脑都行,当然,他们还有许多奖惩的办法,什么考好了有奖金啦,考好了给他买一个MP3随身听啦,考不好别说什么都没有,连电脑以后也别想沾啦等等,听得陈远直和他们生气,怎么这次中考就和一次商业交易一样,他不干!
可不干也没办法,爸爸妈妈就像两个独裁者,那凶狠的目光,那冰冷的语气,直让陈远怀疑自己真的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因为他从小就为这句话曾和爸爸妈妈生过气,还在他上二年级的时候,一次,陈远执意要做一件什么事,而妈妈不让,结果陈远大哭大闹非要去不可,妈妈生气了,对他说,“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陈远果真自由了几天,但他发现妈妈是真的生气了时,才惶惶不安起来,便想尽办法找妈妈说话,但妈妈的脸总耷拉着,没有一丝笑意,连爸爸的脸都随着妈妈的脸拉长了,他知道爸爸绝对是和妈妈站在一条战壕里的夫妻,而他,不听话的结局就会遭到两个人的冷遇,他害怕了,突然站在爸爸妈妈的卧室外大哭了起来,爸爸妈妈出来问他凭空哭什么,他伤心不已地说:“反正我也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你们也不想管我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得爸爸妈妈一下子就对他露出了笑脸,“傻孩子,垃圾堆里能捡到孩子的话,妈妈早就给捡个妹妹回来了。”从那次以后,爸爸妈妈执意不让他做的事,他会理智地不去做,而爸爸妈妈,再也不说垃圾堆里捡来一类的话了。
所以陈远不干,也只能从心里对爸爸妈妈进行抵抗,表面上,他绝对顺从,只是,每天从小书房的门口走过,那台电脑的影子就会随时进入他的眼帘,陈远的心就会像被无数根羽毛轻轻地搔动着,奇痒难耐,实在憋不住,他也会走到电脑前,用指尖摸摸键盘,用手滑动一下鼠标,然后咬咬牙坚定地走开,那模样绝对与失恋没有两样,常看得陈远妈妈也忍不住拍拍陈远的肩膀,无限同情地安慰他,“远远,忍耐吧,妈妈知道你心里的痛苦,妈妈也痛苦,考完试了,你就是变成了电脑妈妈也不管你了。”
陈远苦笑,心里说,你如果能体会到我心里的痛苦就不会如此限制我了。当然,这话他不能对爸爸妈妈说,因为,他们不会理解,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可以受到父母的控制,但一个人的思维思绪却是自己的,不想学习的孩子即使什么都不玩,他的思维还是不想学习,一个爱学习的孩子,不管他玩什么,他都不会放弃对学习的兴趣。
也许因为与爸爸妈妈无法交流,陈远回到家后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远远,碰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么?”这种沉默很快就被妈妈发现了。
陈远摇头。
“挨老师批评了?”陈远爸爸问。
陈远还是摇头。
“身体不舒服?”
妈妈伸出手想摸陈远的额头,陈远摇头躲开了。
“到底怎么了?”爸爸也对儿子的反应有些着急了。
“什么也没有!我做作业去了。”陈远头也不抬,走进自己的屋里,关上门后嘟囔道:“你们关心的不就是作业吗?我做就是了,做它二天三夜,累死我自己。”
陈远没有料到,当他做完作业后,妈妈推门走了进来。
“远远,你是不是觉得家里的生活很沉闷?”见陈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妈妈又说:“我和你爸爸知道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如果你的作业做完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见陈远还是沉默不语,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屋。
其实当陈远听到妈妈那句“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的话,心跳立即就加速起来,但他仍旧赌气地不吭声,直到妈妈关上门的刹那,他才突然喊了一声:“妈妈!”然后追出门口。
听到了陈远的喊声,妈妈回过头来。
“我就上一个小时的网。”这些天来,陈远第一次露出笑脸,他抬起手腕看看表,“11点我就睡觉,我保证。”
陈远妈妈也笑了,疼爱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仍旧不放心地说:“这只是为了让你放松一下脑子,可不要沉迷进去。”
“Yes maid。”陈远向妈妈行了个举手礼,雀跃着蹿进了小书房。
为了不影响陈远的学习,妈妈已经把厅里的电话挪进了书房,所以,陈远很方便地给张婷玉打去了一个电话,不知为什么,张婷玉家的电话占线,陈远等了一会儿又拨,还是占线。
或许她已在网上了?陈远侥幸地想着,走进了《心声聊天室》,然后以苍蝇的身份问:飞鸟,你在哪里?苍蝇在寻找你。
立刻,张婷玉就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你好苍蝇!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在刻苦吧?
苍蝇:正是在刻苦,否则怎么会有父母的恩准?(苦笑)
飞鸟:可怜的苍蝇!等我将来结婚做了妈妈,我一定要给孩子最多的自由。
苍蝇的心里一怔,试探地问:可你不是说过要等将来看准了再找吗?怕不是现在已有喜欢的男生了?
飞鸟毫不掩饰:有又怎样?你不是吃醋了吧?(非常高兴地张嘴大笑)
苍蝇着急了: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飞鸟:呆瓜!你不是说过,沉默是金么,那真是一句很酷的话哟。
苍蝇觉得,飞鸟被上海的水泡了一年半后,已经很上海味了,连那口气都带着上海女孩儿的腔调,他情不自禁地向飞鸟送去一个表情:(哇!——表示吃惊或恍然大悟)
飞鸟也回赠苍蝇一个表情:(抛媚眼)
苍蝇释然地笑了:你是不是喜欢沉默的男人?
飞鸟:说不好,如果是我的爸爸,我希望他既忙碌又沉默,因为忙碌可以不来管我,因为沉默可以没有时间叨唠我,但决不是不关心我,我总幻想着,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忙碌了一天的父亲站在我床前,慈祥地笑着为我掖好被头,然后在我额头上轻轻地亲一下,说一句,睡吧女儿,做一个好梦,再不,就是在我早晨要上学时,发现他在餐桌上留给我的纸条,告诉我他今天很忙,恐怕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吃晚饭,让我和妈妈一起吃,然后签上一句,爱你的爸爸,我想我会为有这样的爸爸感到幸福。
苍蝇有些泄气,做这样一个男人,会很累很累的,虽然不是他这个年龄的想法,但他还是想问问飞鸟:你的意思不是说你将来也要找一个这样的丈夫吧?
飞鸟:当然不是!丈夫和爸爸的概念完全不一样,他既要英俊潇洒又要沉稳可靠,于外,他有自己的事业,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人人都羡慕他的才华,于内,他又柔情似水,爱妻子,爱儿女,嫁给了这种男人,没有柴米油盐的烦恼,有的只是做他妻子的幸福与美好。
苍蝇再一次偷偷地叹气:要做你的男友可真不容易。
飞鸟:别急,男友和丈夫的概念还不一样。
苍蝇:怎么,男友成不了你的丈夫?
飞鸟:男友当然不是丈夫!那是最亲密的朋友。
苍蝇:(目瞪口呆)
飞鸟:他要像刘德华一样,身着白色西装,脸上带一点点含蓄的笑容,环住我的肩,走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他要像黎明一样,每天站在我的窗外,用那忧郁的情歌为我催眠,那歌声感动得多少女孩子为他流下了热泪;他要像周润发一样,脸上露出安慰的笑静听你的倾述,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遇到危险,他都会神机妙算地冲出来为你解危,做你的保护神;他要像……
苍蝇终于泄气了:算了,别说了,看样子,我只能做你的哥哥了,虽然我才比你大二个半月。
飞鸟:你以为做哥哥是件简单的事吗?他不管有什么样的聚会都会带上他的妹妹,然后无比自豪地把他的妹妹介绍给他的朋友,在他妹妹遇到了感情纠葛时,英雄般地站出来,紧紧抓住那个欺负了他妹妹的男人,“想欺辱我妹妹,办不到!”然后男子汉一般地还击他,帮妹妹出一口恶气,想想,作为妹妹,会有怎样的心情?
苍蝇:不知道天下的女孩子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是,我想这一辈子还是做我爸爸妈妈的儿子算了。
飞鸟:你不会这么没出息吧?(嘿—嘿——瞧,这张邪恶戏谑的嘴脸!)
苍蝇没有回答,他偷偷地飞走了。
陈远从网上下来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甚至怀疑飞鸟是不是张婷玉,因为网上的张婷玉和实际中的张婷玉似乎相差太远!本以为会是一小时愉快的聊天,却想不到竟会有如此结果,陈远想,他再也不会在网上与飞鸟单独聊天了!
就在陈远对下网做出决定时,牛天梓却被网络弄了个晕头转向。
牛天梓寄出去的稿件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他灰心极了,感到心里曾有过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尤其是孤独猫的离去,更使他每天坐卧不宁,不惜把时间一次次地用在网上,他要寻找孤独猫,他要把自己近来的苦衷告诉她,只是,孤独猫真的失踪了!自从那次她的离去,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或许她真的从《江湖英雄》中退了出去?牛天梓不甘心,他一遍遍地查看着自己的电子邮件,虽然每次屏幕上都提示“没有新邮件”,但牛天梓还会再次上网检查新邮件,他怕自己会漏过孤独猫向他发来的E-mail,甚至是半夜上厕所时,牛天梓都会打开电脑查看一下。
上网上多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牛天梓每次英文作业的最后都要习惯性地写上com,害得英文老师不止一次地问他:“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次都要加上com?”
牛天梓却瞪大了眼珠反问:“我有吗?不会吧!”一副被人诬赖的样子。
气得英文老师不得不警告牛天梓,“以后你再写com,我就判你全错。”
牛天梓记倒是记住了,但那天跟爸爸去他朋友家吃饭,坐出租回来时,司机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去哪儿?”
牛天梓又信口答道:“Http://www.xxx.com。”
出租司机一下就停住了车,歪着头问:“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告诉你,如果你是中国人就说中国话,如果你是外国人就给我美元。”
是牛天梓的爸爸把回家的地址告诉了出租司机,回到家后,他向儿子提出警告,不许上网,但他怎么管得了牛天梓,因为他太忙,学校的事情太多,就连星期天他都经常要给同学们授课,而牛天梓的妈妈在深圳也管不了他。
“孤独猫,你在哪里?”牛天梓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但孤独猫始终没有露面。
牛天梓就像一个疯子,开始无休止地在网上参加各种夺标竞赛,他总觉得会在那些夺标竞赛中遇上孤独猫,他甚至愿意花上他所有的休闲时间击溃网上的所有对手,以赢得一件印有某电脑厂商徽标的廉价T恤,以此来赢得孤独猫的芳心。
但是,孤独猫始终没有出现在网上,而牛天梓的学习成绩却一次不如一次。
就在牛天梓绝望得想退学,以便用全天的时间在所有的网站里寻找孤独猫时,却突然在《江湖英雄》里发现了孤独猫。
其实刘颖对忧郁狼也一直不能忘怀,虽然她知道临近初中毕业的紧张,但她又有一种被人关心的渴望,爸爸后妈都对她挺好,但刘颖觉得那种好的背后总有一些小心在里面,所以爸爸后妈的好也就显得不那么自然起来,而她,需要的是一种真挚关心,尤其是忧郁狼那幽默风趣的语言,两人一起“闯荡江湖”时的愉悦,还有,忧郁狼为救她与巨蟒搏斗时的勇敢都使她产生了一种想在网上见到忧郁狼的欲望,虽然她对忧郁狼与星儿的关系耿耿与怀,但她总是想,或许再见到忧郁狼时,他会向自己说明什么?就是带着这种心情,刘颖又走进了《江湖英雄》中。
孤独猫的脚步从孤独庄园几个字上走过,她再一次地站到了那个初次与忧郁狼见面的桥头,望着潺潺流水,心里难过得不知说什么好。
“孤独猫,是不是在思念忧郁狼?”风中鹤从孤独猫身后走来,同情地问。
“我想退出江湖了,因为江湖不好玩,充满着太多的杀戳,充满着太多的恩怨,充满着太多的诈骗。”孤独猫头也不回地说。
风中鹤走到孤独猫面前,“可是我知道,忧郁狼喜欢的女孩子只有你一个。”
“那并不是我,那是一个叫星儿的女孩子。”孤独猫的脸上又积满了幽怨。
风中鹤怪怪地笑了起来,“星儿,忧郁狼对她只有报恩,因为星儿的哥哥救了忧郁狼,星儿也救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之报的道理你应该懂。”
孤独猫缄默不语,她怎么能不懂呢!但是,这恩要报到何时才能算了?
风中鹤仿佛洞穿了孤独猫的心事,又是怪怪地一笑,“忧郁狼已经报完了恩,他把自己的内力全部输送给了星儿,他正在往孤独庄园走来。”见孤独猫不信,风中鹤忍不住伸出手指向前一指,“你看!”
孤独猫抬起头,她真的看到忧郁狼正张开两臂,从很远的地方向她跑过来。
“忧郁狼——”
“孤独猫——”
经过江湖上的明争暗斗,两人能够在这里相见实属不易,孤独猫一下子就忘却了和忧郁狼曾有过的不快,她笑了,看着忧郁狼越跑越近,心也越跳越快,眼看忧郁狼就走上桥,却被风中鹤伸手拦住了,就像他俩人初次相见时一样。
“你们想见面吗?可以,先把这个谜语猜出来就可以一吐心声了。”风中鹤呵呵地笑着,拿出两张纸送到孤独猫和忧郁狼手里。
“远看没有,近看没有,闭上眼没有,睁开眼还是没有。(打一自然物)”
孤独猫和忧郁狼一起念了出来,四目相视,摇摇头。
“风中鹤,你为什么总会找出这种怪怪的谜语让我们猜呢?”孤独猫为难地看着风中鹤。
“难道和孤独猫见面要这么难?”忧郁狼把谜语撕碎,放飞到空中。
“唉——”风中鹤长长地叹了一声,说:“看在你帮我杀死峨眉飞豹的份上,看在你感情专一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远看没有,近看没有,闭上眼没有,睁开眼还是没有’是空气,明白了吗?是空气!”然后收回手,“你们可以相见了,祝你们相爱。”说着,风中鹤消失在风中。
忧郁狼和孤独猫从桥的两头往桥的中间走去,他们走得很慢很慢,终于,他们走到了桥中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了呐喊声。
忧郁狼和孤独猫忙抬头望去,只见以星儿为首的江湖高手正向桥头围过来。
很快,忧郁狼和孤独猫便被星儿他们围住了。
“忧郁狼,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星儿一手举着倚天剑,一手舞着屠龙刀,恶狠狠地说,完全没了以前的温柔与美艳,仿佛一个丑陋的巫婆。
“我的命是你救来的,但我也把我的全部内力都给了你,一命换一命,不赔不赚。”忧郁狼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孤独猫,他不会让孤独猫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你已经背叛了我,我绝不会容许我喜欢的男人这么做,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你。”星儿往前走了一步,把剑横在忧郁狼的脖子上。
忧郁狼非常冷傲地笑了起来,“星儿,你知道我已经没有一点内力,你如果想杀尽可以随便地杀,只是,孤独猫与你我的恩怨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我不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这把屠龙刀,权作你的武器。”说着,星儿把刀送给了忧郁狼,然后瞥了一眼孤独猫,“至于这个女孩儿,我要把她和你一起杀死。”
“不,你不能杀她,她只是个无辜的女孩子。”忧郁狼扭头,很温情地看了孤独猫一眼。
“哈哈……”星儿狂妄地笑起来,恶毒地说:“我不会杀她,我只是想吊死她,或是把她扔到河里喂鱼。”
“星儿,你不能够这样做,或许我只有suicide(自杀)才能化解我俩之间的恩怨,才不会涉及到他人的安危?”忧郁狼忧戚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住星儿的脸。
星儿不屑地笑了,望望忧郁狼身后的孤独猫,“你舍得么?”
忧郁狼垂下了眼帘,望着手中的屠龙刀,只见刀光一闪,忧郁狼便倒在了地上。
“忧郁狼!”孤独猫开始落泪,一滴,二滴,孤独猫只流了两滴眼泪,便也倒在了忧郁狼的身旁。
刘颖很难过地从《江湖英雄》中退了出来,她告诉忧郁狼她想在《红玫瑰俱乐部》和他见面。
孤独猫和忧郁狼终于在《红玫瑰俱乐部》里相会了。
孤独猫凄恻地说:谢谢你为我而死。
忧郁狼却惊喜地回答:我终于找到了你。
孤独猫:你是一只有情有义的狼。
忧郁狼:你是一只温柔可爱的猫。
孤独猫;下周六晚上的8点,我还会在《红玫瑰俱乐部》里等你。
忧郁狼:不,我要在下周六早晨的8点在柳荫公园的河边等你。
孤独猫:我穿一件浅绿色的外套。
忧郁狼:我拿一沓《精品购物指南》。
孤独猫:不见不散!
忧郁狼:我会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