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游戏开始后,圣多美市区内的屠杀者网络公司地下控制中心宛如庞大的机器飞速运转起来,几百台电脑分别控制着森林里的上千个视频头,工作人员眼也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以便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最精彩的搏杀场面切换到网络上直播。
中年男人站在一面三米高的电视墙前,目光快速在几十个镜头上跳跃,瑞典人一只耳朵上戴着耳麦,每隔五分钟向他报告一次网站流量。
“一千万人。”
“一千六百万人。”
“头儿,已经有超过两千万人付款观看我们的游戏。”
“少,太少了!”中年男人咬着嘴唇说:“我需要更多的惨叫声,需要飞溅的脑浆和支离破碎的死尸!”
瑞典人看着电视墙想了想,指着其中一个小屏幕说:“切换到大块头身上吧,他已经干掉了六个人。”
“已经用了两次了,现在没人敢靠近他。”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挥手“那五个拉其普特人在哪里?”
“在那儿。”瑞典人指着右下角的屏幕说:“他们藏在灌木丛里,附近的人全被他们杀光了。”
“该死!”中年男人低骂着,目光忽然停在了光线最弱的屏幕上,那是陶野和菲尔德的藏身地,三棵树。
“他们附近有多少人?”中年男人问。
瑞典人马上朝耳麦里嘀咕了一阵,他很快抬起头说:“最少有八个人,包括一个四人组合。”
中年男人笑了“给他们点灯光,让其他人看到他们!”
夜色降临之前再没有人接近三棵树附近,陶野和菲尔德生吃了一条蛇,陶野让菲尔德先睡一会,两人轮流放哨。
这时天空隐隐传来机械的轰鸣声,两人同时警惕起来,抬头看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远处飞来。
“不好!”菲尔德惊呼着用伪装盖在身上。
直升飞机直奔两人藏身的三棵树,白色的灯柱径直照在树上,附近十几米的树木在强光的照射一览无遗,就连树叶的叶脉都清晰可见。
直升飞机在三棵树前足足盘旋了五分钟,投下了重重的补给包裹后高音喇叭里传出的声音让五公里外的人听的一清二楚“补给!补给已投下!”
陶野紧紧贴在树干上,背对着扬长而去的直升飞机,他朝最近的摄像头狠狠吐了口唾沫“狗日的,我真想砸碎这玩意!”
两人隐蔽得非常好,即便在强光的照射下几十米外的人也无法发现,但是补给包裹势必会引来很多人,战斗尽在眼前。
“我想你早已经准备好了。”菲尔德掏出两把飞刀,分别握在左右手,他朝远处努了努嘴“那就是榜样,不要轻敌,更不能心软。”
陶野微微一笑“我不会输!”
第一天走进特种兵大队时,大队长当着他们这些新兵吼了一阵,他当时说:“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承认,就连我都有可能离开军营,但是我告诉你们,从你们成为特种兵开始,穿上军装是军人,脱了军装你们还军人,永远是军人!无论将来你们走到哪里,混成什么样都不许丢军人的脸,不然我他妈千里追杀!”
“为了中国军人的荣誉!”陶野从军靴里抽出了K57军刺,远处草丛里已经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谁都不想死在为期一周的强者游戏中,不想被杀,更不想饿死,补给包裹无疑成为暴徒们争夺的焦点,十几分钟后,西,北,南三个方向都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陶野两人微闭着眼睛,努力在黑暗中辨别着来人的方向,2点钟位置一个人,距离120米左右,4点钟位置一个人,距离340米左右,9点钟位置4个人,50米左右。
漆黑的夜色像是森林套进了巨大的黑布袋,静谧的热带雨林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像被扩音器扩大几十倍。向三棵树靠拢的三拨人都发现了彼此的声音,9点钟和2点钟位置的声音首先消失,隐藏起来,4点钟头位置的人停顿了十几秒再次向三棵树靠拢。
食物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补给包被丢在距离三棵树十几米的位置,陶野和菲尔德蹲在树上,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4点钟位置的人悄悄接近补给包,脑后的马尾辫随着脖子转动左右摇摆,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他猛然扑向补给包,快速奔跑时脚下发出清晰的声响。他就像一个疯狂的掠夺者,举刀割开补给包,胡乱抓了几种纸包装的食物塞进怀里,接着猛然抬头朝四周听了听,抱着食物逃一样飞奔而去。
看到眼前的食物被别人率先得手,2点钟和9点钟位置的人立即动了起来,脚步声和靴子摩擦靴子的声音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持续了不到五秒嘎然而止,2点钟位置的人和9点钟位置的4个人同时停下脚步,明亮的月光下他们甚至可以看清彼此的胡茬。数量的绝对优势让4个人立即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并排朝对面缓缓移动。
2点钟位置的人掉头就跑,没有命还谈什么吃,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森林深处时恋恋不舍地扭头扫了眼补给包。
4个人并没有因为他的逃跑变得轻松,他们谨慎地蹲下身体向补给包靠近,时而潜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屏住呼吸倾听四周的动静,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围站在了补给包前。硕大的补给包被锋利的刀子割得稀碎,他们低语了几句,还有人发出了轻声的微笑。
4个人只在补给包前停留了一分钟左右,便各自抱着满怀的食物离开了,直升飞机的强光在黑暗的森林里太明显了,谁也无法预料会吸引来多少人。
隐蔽在伪装里的陶野和菲尔德静静地看着,如同和树木藤蔓融为了一体,此后的一个多小时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嗨,该咱们了。”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菲尔德轻轻脱掉身上的伪装,抱着树干滑了下去。
“小心脚下。”陶野微微站起身,担负起了警戒的责任。
补给包里的食物足够五个人吃上三天,被疯抢过后还剩下一半,菲尔德将被割破的补给包重新捆绑好,悄无声息地拖到树下,陶野从树上放下藤蔓,菲尔德把藤蔓捆住补给包后高高举起竖起的大拇指,陶野一点点提升藤蔓把补给包拽到树上。
补给包里的食物种类齐全,肉类,保鲜蔬菜,脱水水果一应俱全,还有一小包盐,以前在特种部队参加为期一个月的野外生存考核时,陶野和他的兄弟们不仅要在野外打猎,还要在水池里捞取浮游生物,炒干后用来补充身体所需的盐。
陶野把食物分别塞进了几个树洞,他从掏出一块小牛排丢给菲尔德,笑着说:“游戏商没有想像中那么吝啬。”
菲尔德咬了口牛排,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陶野:“看看保质期。”
陶野翻过包装袋,借着月光读出了上面英文字母:“请在5月16日之前食用,今天几号?”
“5月15.”菲尔德苦笑,看来屠杀者网络公司并没有给他们准备可以安然度过7天游戏的食物,在无医无药的热带雨林里谁也不敢吃过期的食物。
在游戏期间他们不仅要面对随时爆发的惨烈战斗,还要不停地寻找食物。
“吃吧,希望你能像骆驼一样蓄积能量。”陶野抓过几包食物和一瓶清水丢了过去。
吃饱喝足,两人对面侧身半躺在树上,能看到彼此的身后,他们不仅要提防残忍的参赛者,同时还要警惕蟒蛇的偷袭,以前特种部队野外训练时每个队员都会得到一些硫磺粉,休息时洒在四周,毒蛇自然不会靠近。
森林的夜晚燥热而潮湿,只有树上刮过的凉风会让人感觉舒服一点。月光如水,天黑似墨,偶尔传来凄惨的叫声在森林上空久久回荡,给深幽的森林平添了一缕阴森。
Rot scheint die Sonne, fertig gemacht,
太阳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准备好,
Wer weiss ob sie morgen fuer uns auch noch lacht?
谁知道明天它是否还会对我们微笑?
Werft an die Motoren, schiebt Vollgas hinein,
引擎启动了,满功率工作,
Startet los, flieget ab, heute geht es zum Feind!
起飞,带我们上路,今天我们去面对敌人!
In die Maschinen, in die Maschinen!
登上飞机,登上飞机!
......
Klein unser Haeuflein, wild unser Blut,
我们的人数很少,我们的鲜血沸腾,
Wir fuerchten den Feind nicht und auch nicht den Tod。
我们既不惧怕敌人也怕惧怕死神。
菲尔德小声哼着歌儿,目光迷离,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陶野静静地听着优美铿锵的旋律,他不懂德语,笑着问:“是GSG9特种部队的军歌?”
“不,是德国伞兵之歌。”菲尔德眨了下眼,警惕重新覆盖在瞳孔,怀恋的神色却未消减“一个空降兵教官教我的,他是我在GSG9的第一个朋友,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降落伞失灵,摔死了。”
陶野咬了下嘴唇“对不起,GSG9是一支优秀的反恐特种部队。”
菲尔德曾服役于德国GSG9反恐怖特种部队,它是德国边防警察第九大队的简称。1972年,巴勒斯坦“黑九月”组织从慕尼黑奥运村劫持并杀害了9名参加第20届奥运会的以色列运动员,这一事件迫使国际奥委会决定停办这届奥运会。它留给德国政府难以忍受的耻辱感。因此,德国政府决定组建一支反恐怖特种部队,就是GSG9特种部队,其总部设在波恩以东3公里的奥古斯特,共有180名队员,其代表作是1977年在索马里参加摩加迪沙机场反恐怖战中,仅用1分46秒尽数救出全部被劫持人质。
“没什么。”菲尔德一脸释然“每个真正的军人都会怀念在军营里的生活,就像你永远也不忘不掉中国特种部队和昔日的战友,我的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也留在了GSG9的训练场上。
陶野默默点头,嘴唇动了动,那首最熟悉的《当兵的男儿走四方》还是没有吼出口,菲尔德说出了他的心声,军营情节不仅永远扎根在特种兵的心中,所有的军人都无法忘记那段最苦也最甜的日子,军营把一个个小伙子变成了铁汉子,把他们的骨头用装甲包裹起来,军营锻造的这份毅力和执着将陪伴一生。
夜风在森林上空拂动,庞大的树冠如同深海的藻类微微摇摆,潜伏对特种兵出身的陶野是家常便饭,想到潜伏他不由想起了欧阳铎。在特种部队时他在突击小组,欧阳铎是狙击小组,还有另外一个渗透小组,三个小组中狙击手的训练最苦,为了训练他们能够像石头一样呆在一个地方几天不动,他们经常会被关进单独半米高的小黑屋,一待就是一个星期。
很多狙击手都像个闷葫芦,离开部队后像个怪人,经常把自己丢进房间里鼓捣自己的玩意,一关就是几天,也许欧阳铎阴郁的性格就是那时养成的。
陶野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良久才说:“黑桃小组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为什么离开了GASG9反恐部队?”
菲尔德没有回答,他默默地看着三棵比邻的大树说:“在我的家乡,每到秋季傻乎乎的鸟儿会四处埋藏树种,用来度过即将来临的冬季,但它们经常会会忘了埋藏树种的地方,那些呈三角形埋藏的树种第二年春天便会发芽,成长,你说这里的三棵树是什么鸟的杰作?”
陶野没有应声,他不知道是什么鸟种下了三棵树,但他知道天亮以后会有新鲜的血液灌进树根,汹涌如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