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速完轻轻晃一下头,甩掉脸上的汗水,正欲催马再战,后方鸣金收兵。这时,甘州城头上也响起了铜锣声。
夷列见宋军兵少,欲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先将面前这两千宋军吃掉,再乘胜攻城。殊不知,你有张良计,他有上房梯,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傻子,人家若是没有后招,也不会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来。
“阿主沙里!”
“阿主沙里!”
辽军举起闪亮的战刀,高呼着战神的名字,开始冲锋。
曹沅回到军中,暗暗估算着距离,突然喝道:“射!”
火龙箭、一窝蜂万箭齐发,阵中为数不多的神臂弓手也在一边煽风点火,辽军落马者不计其数。二百步的距离,足以进行两轮齐射,射击完毕的军兵翻身上马,准备作战。
乘着辽军大乱,被打得晕头涨脑之际,曹沅挥师掩杀,斩获颇丰,在敌人合围之前,轻巧地跳出包围圈,得胜回城。辽军不甘心失败,在后紧追,进入城上远程火力的打击范围,两门昨天才运到的威远大将军炮,开始炮击;投石机、弩箭、神臂弓一起招呼,敌人一片一片地倒下。
终于还是没能追上宋军,夷列无奈,收兵回营。战后清点人数,死伤五千余人,宋军的火力真是强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打仗的军队。夷列不免胆寒,不敢攻城,只能等候父皇到来,再作道理。
同一天,大宋积石军团都指挥使吴璘,受命劝降任得聪。为了显示诚意,吴璘只带着吴天,前来叫门。
吴天在前面引路,他想跟在两帅的后面,但是也要两帅肯答应才行。
“两帅,哪有小人走在前面的道理?”
“废话,我这么高的身份,前面没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人,像话吗?如果哪个不开眼的羌兵乱射箭,惊了本帅的宝马,撞了本帅的虎威,可是小事吗?”
吴天看看天,问问地,道:“今天没风也没雨,不开眼的羌兵也到老岳父家喝酒去了,就不用小的在前面挡着了吧?”
“如果有发疯的贼人乱喷口水,也是万万不行的?”
“敢情我就是给您接水的盆?”
“啊呸,哥哥要那些臭水作甚?说话也不动动脑子,你撑死也就算一条破抹布,用完就仍的破抹布!”
遇到这样的主儿,嘴里都是歪理邪说,一个不高兴,还耍蛮动粗,滥用权利,简直就没法活啊!
来到护城河边,无边无精打采地喊道:“城上还喘气的都听着,大宋皇帝陛下福泽天下人,光辉照万里,不欲黎民受苦遭罪,特地准备了成群的牛羊,喝不完的美酒,小山一样的金银珠宝,命令我们给你们送过来。我家吴大帅百忙之中,放下军务,前来与任得聪任大帅,商量一下货物交接事宜,还不打开城门,摆队相迎啊!”
一番话,说的城上的夏军士兵“劈啪”直扇自己的耳光,而且其中就有人见过吴璘,就他那份长相,见过一次再想忘记,比忘了自己的亲爹长啥样都难。所以,没开眼的士兵还在迷糊着,傻子兵也没功夫吐唾沫,直顾得咽唾沫了。有人飞马向里面通报,还有那知书达理的小兵不忘告诉一声:“您二位稍等片刻,有人已经去通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别急啊,别着急!”
瞧那架势,生怕城下的人走了似的。
吴璘偷着笑,小声道:“你小子这张嘴啊,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份本领,当什么兵啊,进京城讲史多好!既赚钱又轻松没准还能趁机骗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再生一个胖乎乎的儿子,哎呦,想想都美啊!”
吴天心里还在寻思那块破抹布的事情,懒得搭理他。
吴璘又道:“你整出这么一大推好东西,到时候拿不出来,我就把你交出去。”
吴天冷笑道:“哼,您就放心吧,我的抠门哥哥。没有真东西,还不能扎些纸的?”
吴璘又是一笑,这小子是块材料,脑袋瓜不大,转得倒是挺快,行,找机会得提拔提拔他。
一刻钟的光景,城门开放,任得聪果然出城相迎!
“哈哈,吴两帅大驾光临,阖城军民,脸上都光鲜呢!”任得聪四十七八岁的样子,文士模样,极为儒雅,怎么看都不像老狐狸啊!
吴璘下马,舒散舒散筋骨,雷公嘴一撇,笑了:“任大帅客气,今天闲着没事,前来讨杯酒喝,不知能否如意啊!”
任得聪一把扣住吴璘的腕子,道:“哎呀,请都请不到啊!快请,请!”
嘴上一套,暗地里用力,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吴璘的胳膊很细,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大风吹来,如果自己不当心,没准都能被吹跑了,手腕子忒细,好像用些力气就能掐断一般。
任得聪用了三成力量,吴璘泰然自若;加到五成,好像手里不是肉,而是铁块呀!全部力气都用上,仿佛一下子撞到了棉花堆里,根本无从发力呢!
任得聪暗暗吃惊,心道:此人果然厉害,非浪得虚名之辈。
来到大堂奉茶,任得聪道:“两帅有话尽管说,酒嘛可以晚些再吃。两帅来了,总要弄几个好菜,否则传扬出去我任得聪待客不周,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吴璘喝了一口茶,这茶可是不咋地,比种无伤那里的茶差得远了。酒菜嘛,只怕也比不上六品厨子的手艺。嘿嘿,我倒是什么菜都能吃,只怕说了该说的话,老贼你就吃不下东西喽!
吴璘道:“打了这么久,我也攻不进来,你也跑出不去,都累了,不如讲和吧!”
任得聪不明白吴璘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轻描淡写道:“如何讲和?”
吴璘四仰八叉地坐着,阴阳怪气道:“当然是任大帅顾全大局,放下刀枪,归降大宋喽!”
任得聪未作什么表示,他的两个儿子,任纯敏、任纯钢一个把刀劈过来,一个顺口骂道:“白日做梦!”
刀光很亮,刀气纵横,速度奇快,力量十足。但是,吴璘一点都不怕,待到任纯钢的招式用老再也无法变招之际,身子一扭,避开钢刀,飞起一脚将钢刀踢飞,左手一把抓住任纯钢的衣服领子,象拎小鸡一样就把五大三粗的任纯钢拎了起来。
“小子,你不行!就你这样的,三个都不是对手,回去再好好练练吧!”
一扬手,将任纯钢丢了出去。
在座的众将,要为少帅挽回面子的大有人在,作势群殴,任得聪喝道:“住手!总要让客人把话说完吧?”
然后,面色一缓,道:“这些兄弟脾气不好,两帅说话最好客气点,否则出了事情,怕难以收拾啊!”
“嘎嘎”,吴璘干笑两声,“不知怎样任大帅才能投降啊?”
任得聪面色一变,怒道:“两帅是来戏耍老夫的不成?”
“啊呸,即使你有磨牙的时间,本帅还没那闲工夫呢!实话说了吧,李纯亮进了兴庆府,杀了任得敬、任得恭、任得仁,兴庆府里姓任的只怕没几个了!”
说完,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任得聪大惊,霍地起身,转念一想,又坐下了,故作镇定道:“两帅莫非是疯癫了吧!”
吴璘道:“把东西给他们看看。”
吴天从怀里掏出一张榜文,一纸公文,放到任得聪面前。榜文这是从兴庆府弄来的真货,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先历数任得敬兄弟的十宗大罪,再写上任氏三兄弟的死亡方式,最后是家人的处置方法——腰斩于市!
缴获的公文是夏国朝廷与地方州县之间的来往信函,说的也是任得敬的事情。
证据确凿,由不得不信。
任得聪信了,痴呆呆坐在椅子上,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手脚嘴唇肩膀一起哆嗦,宛如狂风中的枯叶;任纯敏嚎啕大哭,任纯钢叫着:“反了反了!父帅,杀回京城,将李纯亮点天灯,点天灯!”
一干将领都是任氏家族的亲信,他们效忠的不是夏国皇帝,而是任得敬、任得聪,家长死了,这可怎么好啊!
“大帅,为任枢密报仇啊!”
“恩相啊,恩相,你死得好惨啊!”
“还等什么,杀回京城,杀回京城!”
“呜呜,爹啊,娘啊,你们死得好冤啊!”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两名党项将领,低头不语,他们处境很尴尬,而且非常危险,说不定,他们就会成为报复的第一对象。
任得聪无声地哭泣,身上再没有一点威严,只是一个可怜的老头而已。
吴璘心硬,对这些人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当年,任氏兄弟造反,将兰州城里不愿投降羌人的的汉人一律杀头,就连妇孺都不放过,制造了有名的惨案。兰州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哼,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也嫌太晚了吧?原来,狼也有亲人,也是父母托生的?哼,既然如此,放着好好的人不当,为何做畜生呢?
威严的卓啰和南军司大堂,成了泪水的海洋,哭啊,哭得震天响!
吴天心软,有那么一点不好受;吴璘憋着笑,这个时候再笑就有些不像话了。憋着,憋着!回到自己的地盘再笑,咱放声大笑,笑得万马齐鸣,笑得大雪三尺,笑它三天三夜!
任得聪颤颤巍巍地起来,深深一揖:“多谢两帅前来通报此事,否则我们还蒙在鼓里。两帅若是还有话,但讲无妨。”
吴璘清了清嗓子,起身向北方抱拳拱手,正色道:“这个,啊;那个,是吧!我国皇帝陛下菩萨心肠,见不得一个人受苦。陛下说了,任得聪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做过,也不是窝囊废,如果肯回到大宋,过去的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想做官,封军团都指挥使;想为民,赐给田宅颐养天年。”
任得聪再拜,道:“多谢陛下美意。”
“任大帅,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成吗?”
任得聪点点头,吴璘道:“我今天进城来,是看得起你任得聪,觉得你还是一个人物,仗打得不错,有些能耐。也不用瞒你,现在西平府那边打的不太顺利,进展缓慢;这个时候投降,是最好的时机了。要过年了,抓紧吧!”
看着任得聪还没太明白,吴璘只得说的再明白一些:“哎呀,这都不懂,叫我怎么说你呢!现在投降,你就是过年的大菜,所有人都会记住你;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就变成了凉菜,有你过年,没你也过年!”
“你!”
“哇呀呀!”
“可恼啊,可恼!”
吴璘的话说的忒损了点,气得底下抓狂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吴璘吃定了任得聪,所以,他不急,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你能咋地吧!
形势逼人,任得聪顾不上话是否难听了,道:“能否容我几天时间,还要跟将士们好好商量一下。”
“行,我吴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三天吧!瞧你们的样子,也没心思喝酒,告辞了!”
说罢,抬P股就走!
行至台阶下,忽听身后有动静,“沧啷”一声拔出宝剑,回身斩去。剑不走空,将一枝雕翎箭劈落在地。
吴璘不高兴了,叉腰开骂:“喂,我说!任得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暗箭伤人呢!你可得保护好我呀,若是我吴璘擦破一点皮,你这盖朱城里的一只鸡都活不了!不信咱就试试!”
任得聪跑出来,陪着不是,亲自带着亲兵把吴璘送出城。
吴璘美啊,比打一场胜仗都美,大概与娶了英莲不相上下;吴天也美,风风光光地进去,象螃蟹一样,横着身子出来,没有比这儿更美的了。
三天之后,任得聪果然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