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不知不觉中黑了。
我站在阳台上,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袅袅的烟雾,弥漫了这狭隘的空间。
黑暗笼罩着大地,盘踞在天际最南边的几颗星斗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光芒甚至压过了月光的清冷,突然其中的一颗星辰自天边陨落。它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尾线,划过无边的夜空,割裂这天与地的宁静。
我心头顿时一颤,“太岁朝阴,定有不祥。”
年轻时,我曾读过几本关于天象的书。上面有一则这样的记载:“天之南六星者,谓之帝,帝星陨落,定有不祥……”
今晚,月色昏暗,帝星突然陨落,一切异样的现象似乎都在为某件事情做着铺垫。我不迷信,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一个神秘黑影正在悄悄地接近我,它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
“铃……”手机忽然响了,我悚然一惊。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可电话那端却没有任何声音,我连“喂”了数声,对方依旧没有回答。某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窗外的夜色忽然有了某种变化!
就在我快要挂断电话时,一阵刺耳的忙音突然贯穿了我的耳骨。那忙音像一条虫子爬进了我的大脑中,整个身体本能地颤抖一下。我连忙挂断电话,可那忙音却在耳畔萦绕不去。我揉着耳朵看了看手机,目光一瞬间停滞在屏幕上。通话时间:三十五分四十六秒。我反复看着手机屏幕,以为是看花眼了。可通话记录上的时间依旧是三十五分四十六秒,也就是说刚刚那串忙音我足足听了半个多小时!
这怎么可能?
我记得听到忙音一瞬间,我就挂断了它,怎么可能持续地去听那么长时间,一定是手机出问题,要不就是,就是我出了问题。
正当我拿着手机不知所措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这次是一串手机号码,我警惕地接通它。为了不重蹈覆辙,我有意把手机偏离了耳朵。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我收紧的心脏终于缓缓放松。
但对方的声音很模糊,我仔细听了半天才分辨出对方的身份—罗轻盈。
罗轻盈的声音在电话里被扭曲得不成样子,颤颤巍巍的,让人听了有些发冷。
她约我在琴阳咖啡屋见面,说有要紧事找我。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琴阳咖啡屋,是北京改革开放后的产物。
我记得我第一次去的高雅场所就是琴阳咖啡屋,最让我记忆犹新的就是那里的咖啡,那是一种比中药还难喝的苦汤。可我还是坚持每星期五去那里喝一杯,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里漂亮的服务小姐很吸引我。有时,我甚至在想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姐姐也许就是我的初恋情人,尽管那时我只有十二岁而已。但很快我就发现我不再爱她,也很少去琴阳咖啡屋了。因为我发现那位我的初恋情人竟然是口吃,怪不得她不常说话,以至于最初我还以为她很文静。
很多年过去了,北京的变化比天上的云还要快。无数现代化的建筑拔地而起,将昔日的琴阳咖啡屋团团围住。尽管四面楚歌,可琴阳咖啡屋并没有因此消亡,反而吸引了许多怀旧的客人前来,生意一直很稳定。
琴阳咖啡屋离丽华大厦并不远,我步行大约一刻钟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九点钟后几乎不会再什么客人了。
我估计如果自己再来晚点儿,这个咖啡屋恐怕就准备打烊了。
正对着门的吧台里,做着一个身着黑色低胸套裙的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她一见我进来,就笑盈盈地迎上前。
“先生,几位?”
“两位!”
“两位?”老板娘诧异的望着我,又望了望我身后。
“噢,一会儿,我还有一个朋友要来。”
“原来是这样,那您里边请!”
“先给我来一杯啤酒吧。”
“好的。”
咖啡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淡,气氛显得很忧郁。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朝一个挨着落地窗的台子走去,因为坐在那儿可以欣赏这美丽的夜景,这是我多年的习惯。
可离台子没有多远时,我发现原来那里已经有人占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于是,我不得不另寻了一个侧对门的台子坐下,而这个位置很巧合正对着刚才的那张台子。
咖啡屋内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我有意无意朝对面望了几眼,我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和我有相同的嗜好。
那是一个白衣女子,容颜姣好,长发飘飘,给人一种恬静的美感。
这样文静的女子在这个时代确实已经不多见了,我不禁又朝她多看了几眼。
募地,我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我所有的神经一瞬间绷紧,无限膨胀,统统凝聚在一张照片上。
坐在对面台子的客人,竟然就是张武德案子中的神秘女子。而秦子峰一直苦苦追查的嫌疑人物,竟然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在这样一个地方与我狭路相逢。
“帝星陨落,定有不祥!”我的直觉终于应验了。
咖啡屋内突然充满了诡异的气氛,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我很兴奋,很紧张,也很恐惧。
我的直觉再一次告诉我,眼前的白衣女子将是解开张武德之死的一把钥匙,但这把钥匙却存在于黑暗的深渊中,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白衣女子并没有叫喝的,只是幽幽地坐在那儿,隔一会儿就向窗外望一眼,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先生,您的啤酒。”服务生将一杯啤酒放在桌子上。
“谢谢。”我把杯子往里挪了挪,无意间又看见那女孩在向窗外望。
出于好奇,我问服务生:“你怎么不招呼对面那位小姐呀?”
服务生惊讶地看着我,说:“先生,您说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不招呼对面那位小姐!”说完我又向对面那个女孩指了指,可我的手还没抬起来,整个人就愣住了。
对面的台子上早已空空如也。
“那个女孩呢?”我诧异地问服务生。
“什么女孩?”服务生茫然看着我。
“就是刚才坐在对面台子的人!”
“对面台子?”服务生扭头向我手指的地方望了望,不解地回答:“没有啊!那儿刚才根本没有人啊!先生,您怕是看错了吧!”
“什么!”我心头顿时一颤,赶忙揉了揉眼睛,向那边再看,台子上果然空无一人,可我刚才明明看见了她呀?
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