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认识你吗?你哪根葱那根蒜?谁他妈是你兄弟!你老娘在外面种太多了吧,连你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兄弟姊妹了是吧!”杜弼忬讽刺道,他就是要看看这家伙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有多能装逼!
“哈哈哈,小老弟骂得好!这头侏儒不骂他他就犯贱!世人所说的贱人就是形容他的!”乞丐男见杜弼忬刺了唐装男给自己出了口恶气,顿觉大爽。
“谁又是你小老弟了!少他妈套近乎,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比一个无耻!”杜弼忬是虱多不怕痒,反正都得罪了就得罪个彻底,横竖横,拆牛棚!
“嘿嘿......骂得好、骂得痛快!”唐装胖子击掌叫好,刚才杜弼忬骂他的话好像都不曾入他耳,只听到骂乞丐男的话语,他脑袋的自我过滤系统真是先进,对自己有害的全部摒弃,对自己有利的全部保存,兼容了杀毒软件和360安全卫士等多项功能,将当年改革开放时候对外的政策落实贯彻的十分彻底,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真是用到了实处!
我靠!贱人、贱人、贱人........这么骂他都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人类中的极品、装逼中的王者、黑道中一株厚颜奇葩啊!
“秦老哥,这位小兄弟是忠哥要的人,还请你高抬贵手,这份恩情兄弟我记下了!”唐装中年人对乞丐男说道。
“既然你叫我一声秦老哥,那我也客气的告诉你,马老弟,这小子和我们有些仇隙,上峰下了命令要我带回去,我也没法,对不住了!”乞丐男对唐装男说,语气还算平和,马屁拍到点子上了,那一句‘秦老哥’很是受用啊。
杜弼忬想不到自己竟还成了香饽饽了,真是又气又怒又好笑,群贼来访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这位酷似《唐伯虎点秋香》里血喷三丈呕出几两血的仁兄又是什么来头?莫非看我帅想绑我回去做压寨小白脸?
“你也知道忠哥的脾气,要是完成不了他交代的任务,兄弟我恐怕没法交差啊!即便秦老哥.........”姓马的胖子拖长了调子。
“操!怎么着!你威胁我怎么着!忠哥他下手确实够狠够黑,但我们家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怎么着,要比划放马过来!老子出来混得时候你还在你娘胸口琢乃头呢”姓秦的‘乞丐难民’男呼喝道。
“妈的,给你面子叫你声秦老哥,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乞丐秦’,早混几年了不起啊!我看你混一辈子也还是这讨饭腔!混黑道不是看谁年纪大、混的早谁就牛逼的!你以为是敬老院啊!少他妈在我面前卖老充老江湖,你老了,快五十的人了,赶紧儿回老家置几亩地买几头牛买个老娘们儿养老去吧,再晚恐怕连这些个都享受不到了,不定哪天就暴尸街头了!”姓马的果然有绍兴师爷的风范,一张利嘴杀人于无形。
一开始还让杜弼忬觉得有高手风范的‘难民’秦,此刻在这‘师爷’马的面前一点没了风范,双眼暴红似一头见红的公牛,而后者正用他散发着猥琐之光的小老鼠眼戏虐的看着对方,然而他哪里是老鼠,分明是一只猫儿正戏耍着股爪间的老鼠。
“娘个鸡皮,我今天废了你这头侏儒!”难民秦怒极而斥,朝师爷马奔去。
就在这当口,师爷马身后突然窜出一人,速度极快,快走两步,迎着难民秦而去,飞起一脚将后者踢飞了出去。杜弼忬算得有些眼力劲儿,却竟没见他如何出脚,只见一只脚已到了难民秦的肚子上,好身手!
咬牙爬起来,嘴角已有一丝血红渗出,不知道是跌破了嘴唇还是被这一脚伤了内脏。
“老家伙,若不是看在你先与人比斗过而且又一把年纪了,我这一脚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爬起来!”
杜弼忬这时候才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一米七四左右的个儿,偏瘦,五官并不突出,很平凡的一张脸,但也不见明显的瑕疵。这是个看着并不突出的很普通的年轻人。
“妈的.......有种今天就废了我!少他妈那么多废话!”难民秦道,毕竟是八、九十年代混过来的老混子,身上有那么一股子狠劲儿,不像现在的一些年轻混混,欺软怕硬,遇到软弱的给几个耳光让人跪下来叫自己爷爷,遇到强硬有实力的不用对方扇耳光,膝盖骨发软‘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叫‘爷爷’不止,看了《古惑仔》整天把义气挂嘴边,实际见利忘义毫无骨气,为了个女人就和自己的兄弟大打出手甚至捅刀子,完全脑残行为。
“老秦,何必呢!都在Z城混饭吃,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该知道,今天你不可能把这小兄弟带走的,何必呢”师爷马淡淡的说道。
难民秦扫了眼自己带来的小贼,一个个灰头土脸,战战兢兢的站着,遇到自己扫去的目光都低下了头!难民秦悲叹一声,他在想什么?也许在想那些80年代初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们吧!要是他们不坐牢、不退隐、没被人砍死或没砍死别人那该多好。无论对方多少人用什么武器,没有一个怕死的,全争着冲在最前面,现在的小孩啊..........他到底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总之,他走了,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走了,一群小贼跟着走得一干二净。他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也许他真是老了,身未老心已老,他的混混哲学还停留在80年代,然而在这物欲横飞的当今世界,他的那一套已经吃不开了!
屋子里瞬间空旷了不少,只剩下杜弼忬与师爷马等几人对视着...........
“找我有事儿?”杜弼忬轻描淡写的问。
“有事儿!”师爷马说。
“啥事儿?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你这号人物哩?”杜弼忬说。这倒不是假话,杜弼忬真不记得哪里见过这么个人物,长相像师爷马这般有特色的,即便是在闹市的匆匆一敝也会留下深刻印象的。再者说除了那一伙儿小贼自己也没得罪什么道上的人啊。
“我大哥想见见你!”师爷马说道。
“你大哥?你大哥哪位啊!我认识他吗,熟吗?谁想见我我都得跟着去,那我不得忙死啊!我还想见我国领导人涛哥呢,人待见我吗?再说了,人家小姐出台还得熟客,还要先交押金来着,你让我跟你走我就跟你走,你大哥要见我我就得去见,那我不是连只鸡都不如!”杜弼忬收起嬉笑,冷着面孔道。
那名将难民秦一脚踢飞的哥们儿已站回到师爷马的身后,并不见他横眉冷目,只站在师爷马身后静默的看着,杜弼忬竟浑身起鸡皮疙瘩,似被一条眼镜蛇盯着。杜弼忬故作未觉,歪着头斜眼看着师爷马。
“你去打听打听,Z城黑白两道有谁不认识忠哥?即便到了省城也是呼风唤雨,那个省城的大哥不给忠哥几分薄面?告诉你,忠哥找你是看得起你,你可别瞎得瑟,给脸不要脸!”师爷马开始扛出他背后的那面大旗吓唬杜弼忬了。
“呦!你说的怎么像黑 社会流 氓似的,告诉你,我可是从小就很乖的,年年三好学生,从出娘胎到现在没打过架,你说的那么渗人,我不跟你去!”杜弼忬语气里带着颤音,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这个从小被人称之为‘混世魔王’、每年考试甭说全班、全校,甚至有可能是全区全市考试倒数第一、出娘胎就懂得挥舞拳头,前几分钟还和人单挑的杜弼忬先生居然在这里装起纯情乖乖囡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师爷马带来的几个小弟想笑又不敢笑,把脸憋得猪肝色,连站在师爷马身后面无表情的‘无影脚’先生嘴角竟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师爷马可谓‘装逼’界的一代宗师级人物,靠脑子和装逼吃饭,装逼了N多年难逢敌手,今儿个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高手总是寂寞的,尤其是装逼高手,当到达了一定的修为境界就很难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了。或许是孤独求败而未败太久了,当遇到一个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敌手时总会忍不住有些兴奋。师爷马看着露出惊恐状连最难伪装的、连专业演员都无法很好掌控的眼睛里都有了一丝畏缩惧意的杜弼忬,知道今儿个真的遇到装逼的对手了,他的手心里冒汗,并不是害怕,只是莫名的激动。他就那么站着、赞赏的微笑着,感觉自己就是难逢对手的西门吹雪突然遇到了叶孤城。他的脸颊两侧竟生出几缕淡红,若怀春的少女见到了自己梦幻已久的白马王子。
“那我们到得时候你和那位.........?”
“哦,我看那位大伯身体瘦弱,我陪他锻炼身体来着”杜弼忬竟然在如此危机下和人贫上了,他这人从小就好和人贫嘴逗乐子,只有有人和他贫,他没有不应战的,且还是完胜对手,乐此不疲。后来随着自己的见识的增长学识的丰富基本已无人是他的对手,而他又不屑与一般人贫,正如西门吹雪不屑与出剑对付末流剑客一样。在杜弼忬看来,那是很丢‘份儿’的事。再者后来跟随穆先生到了南京,也就算道上的人了,再这么和人贫不像话儿,别说立威了,路边摊卖臭豆腐的老太婆都唬不了,渐渐就板着脸很少和人贫了。今儿个见这位穿唐装的仁兄这么能贫这么能装逼,压抑许久的‘装逼’情结的封印被揭开,竟在这如此险峻的时刻和师爷马贫了起来。
“有你这么帮人锻炼身体的吗?我看他眼角都破了处儿了”师爷马莫测高深的说。
“我那时正给他顶背来着.........顶背懂不?顶背、踩背、跪背,现在按摩房里最流行的!”杜弼忬说完挑衅的望向师爷马,意思是........放马过来!
——你不是说什么眼角破了吗?想让我口误说出什么‘我没打他眼睛’之类的蠢话,靠!老子七岁就用这一招阴人、套人话儿了。玩的都是大爷我当年玩儿剩下的,小儿科!
师爷马正待继续进招,身后的‘无影腿’凑过来低声道:忠哥大概快蒸完桑拿了,他可是让你在他蒸完桑拿前把人带到的!
师爷马听到‘忠哥’二字似睡梦中的人儿被电棍击了一下,迅速从原先还处于迷离忘我境界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一本正经说道:“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去见忠哥!”
“要是我不去呢?!”杜弼忬回答,他知道自己处于绝对的弱势,对方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然而他知道他们不敢!毕竟不是每个黑社会都有胆子杀人的,何况眼前的这些人还算不上黑社会,顶多是混得比较得瑟的混混,然而混混就是混混,再得瑟也算不上黑社会。即便是有胆儿杀人的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一个与自己毫无冤仇的人,如果有,那便不是黑社会,而是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不去?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不愿意走,那只好打断你的腿帮你抬走了!”师爷马目露凶光,这家伙倒不只会装逼,发怒时还真有几分江湖味道在里面。
“操!老子今儿个就是不跟你去!你不是要打断我腿吗?来啊!”一般小混混真还可能吃不准他,非被他唬了不可!但杜弼忬是什么人?别说知道对方不会不敢下重手死手,就是敢下又如何?出来混什么都能丢,就是不能丢份儿,要是被几句狠话吓愣了,那以后也别在道上混了。
师爷马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逼杜弼忬乖乖就范,不想却碰上个愣头青,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他眼角儿突突的跳,看来是动了真怒了,若不是他所说的那位‘忠哥’可能早有关照,恐怕真要被他打断骨头挑了脚筋抬着去见他老大了。
“怎么了?怎么不凶了?刚才不是穷得瑟的很!”杜弼忬讽刺道。
“你要怎么才肯跟我走?”师爷马问。
“要我跟你去见什么忠哥也不是不可以,你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我就跟你走”杜弼忬说,他自然明白,当着这么多手下人的面儿师爷马怎么可能给他跪下了,而且还的学三声狗叫。那绝对是任何一个有骨气的混子都办不到的,何况还占着绝对的优势。他这么说就是要看看这擅长装逼哥们儿能装到什么时候,就是要探探他的底线!
“儿白?”师爷马问,看来他不是绍兴特产,是个东北货。
“儿什么白啊!什么玩意儿,你到底是跪啊还是跪啊还是跪啊!”杜弼忬学起了郭德纲。
让杜弼忬没想到的是,师爷马竟普通一声双膝碰地跪下了,对着杜弼忬‘汪汪汪’三声狗后叫站起来,满脸笑意的对着杜弼忬说:走吧!
杜弼忬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师爷马得意的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妈的!还是中计了,那些愤怒的表情、威胁恐吓的话语,为的就是激出自己的最后那句话,跪一下怎么啦?学三句狗叫怎么啦?自己说出去没人信、手底下人肯定不会说出去、他自己那绝对不可能对别人说的。虽然在自己人面前丢了份儿,可他身后那几位脸色不见一点情绪,看来是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哎.......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装逼宗师就是装逼宗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杜弼忬只能郁闷的跟着师爷马等人离去——三声狗叫对于自己一点益处都没有,尤其叫得那么难听,像发春的草狗。早知道让他叫三声爷爷了,亏了亏了!杜弼忬边走边想,若要自己跟他走,让他必须先当中排泄,然后在众人面前一口口吃下自己的排泄物,那这位师爷仁兄是否还能做到呢?!不过想来人家也不容易,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为了住洋房别墅、为了一夜几十万搞搞歌星、影星尝尝明星味儿、为了玩双飞且还得都是未成年的雏儿、为了.........谁愿意参加黑社会?谁愿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人跪下?谁愿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下还学狗叫?再装逼的人再穷得瑟的人都不会愿意吧!他的得意、他的高兴大概都是装出来的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杜弼忬看着面露得意之色似常胜将军般不可一世的师爷马,顿觉有种想哭的冲动,愧疚感与罪恶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