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进了后院之后,很是轻车熟路,20几个男男女女分成几拨分别走向各排房子里面,唯有一个黄袍胖和尚陪着一位60岁上下、精神矍铄的紫衣老者,向第三排走来。身后还跟着六个青衣小帽的随从,其中一个还在四下张望。看那老者的样子,想必就是号称“五代”不倒翁的冯道。
冯道和胖和尚转到第三排后,突然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冯道说道:这是谁写的呀?”
听到冯道的声音,马云的心忍不住怦怦直跳,看了一眼赵通,只见他面色有点苍白,嘴唇也有点乌青,手脚也有点颤抖,不只是吓得还是紧张的。
接着,就听一个家人说道:“老爷,您觉得这诗怎么样呀?”
就听冯道冷哼一声,道:“好诗,好才情。。。”
马云心里一宽,领导说好那就好。赵通的脸似乎也有了点人色,好像又活过来了。
哪知道,那个苍老的声音又起:“好大的口气,嘿嘿,方丈大师,这诗是谁做的呀?”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阿弥陀佛,这,今早门板上还明明没有呀。”
“哦?哈哈,想必是哪位怀才不遇的隐者,专门写给老朽看的吧。”这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仆人似乎不经意的整了整帽子。赵通立时就心如死灰般的长叹一声。
冯道的话刚说完,就有数道目光在四周扫来扫去,紧接着就有个粗犷的声音,叫道:“看!竹林里有人,是谁?站出来。”
马云看了看赵通那不堪重击的神情,想到古代的严行峻法,虽不知道这个乱涂乱画、冲撞长官是个什么罪名,却再也沉不住气了,站起来跑出树林,指着光膀子的人道:“贼子,你往哪里跑!”
然后,冲着冯道的手下说道:“这贼人,偷了大相国寺里面的东西。”
光膀子的人吃了一惊,刚站起身来,就听啪的一声,衣服掉在了地上,一盆靓丽的月季花,滚了出来。
那人再也顾不上什么花了,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往树林直奔而来。冯道的几个随从也紧接着跑了过来,口中还大叫道:“往哪里跑。”
马云挡路一站,摆出一个黄飞鸿的经典造型,大声喊道:“快来抓贼啊,后院有了贼人,莫叫走了贼人。”
光膀青年跑过来,冲着马云就是一脚,马云紧忙收回黄氏造型,并往后稍退了一步。那个人的腿功似乎甚是了得,见马云后退,就用左脚又向他踢来。
方才马云后退的一步太小了,就见那人又用左脚向他胸前直踢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马云迫不得已身子向后一斜,两手往胸前一撑,准备硬抗着此脚,然后合众人之力,拿下光膀青年。
可惜一个意外完全打乱了马云的计划。那人的脚踢的实在太快,居然从他两手之间穿过,直踢到胸前,马云胸口剧痛,重心一失,身子边向后倒去,两只手在空中一阵乱抓,居然抓到了光膀青年的脚。
就听“咣”的一声,马云摔倒在地,连带着光膀青年也摔倒在他身上。
马云忍着身上的剧痛,左手撑地,刚想翻起身来。胸口就一阵剧痛,光膀青年右手压在马云身上,爬起身来就要跑,马云心道:你不能跑了,这个缸你得给我们顶上啊。于是,马云灵光一动,右手使出一招“猴子摘桃”,正好一把抓住目标,然后用力一捏,再狠狠往下一拽,只听光膀青年“啊”的一声大叫,萎缩在地,双手捂着裆下,再也站不起身来。
然后四个随从终于赶上,将光膀青年擒下。光膀青年大叫求饶道:“各位爷,我老实,我坦白,求求你们先让我在地上蜷着躺会。”
四个人颇吃惊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望向马云,似乎在说:大侠,好手段。马云头一扬,眉毛稍稍往上一挑,回敬道:小case。
见方丈大师和冯道迈着方步从后面缓缓的走了过来,马云深施一礼,道:“大师,您好。今天上午我和我的朋友。”指了一下赵通,继续道:“我们看着这人从后面的歪脖柳树上爬了过来,猜测此人可能对贵寺不利,于是我和朋友就一起爬了过来,尚请大师见谅啊。”
胖和尚双手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仗义援手,缉拿盗花之贼。”
这时从院门又跑进来十余带刀的护卫,为首的跑到冯道面前,道:“老爷,您受惊了。”
冯道微笑道:“呵呵,有惊无险,倒也平添生活之乐趣。你去把这盗花之人押送开封府审理。”
那人喏了一声,就要带人押送光膀青年出去。
冯道忽然又低声道:“李云,回去告诉桑府尹,就说冯道再次建议他,最近多注意城中胡乱涂鸦者,对这些人要严惩不贷。”
冯道仔细的打量下马云二人,道:“两位都是读书的士子吧,两位文采风流,胆大心细,应变机智,真是令老夫敬佩啊。”
马云和赵通相互看了一眼,这个不倒翁,话里有话啊。
马云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只听赵通问道:“冯相爷,您好。学生幽州人氏,来京中求学,刚也偶见那房门上所刻之诗,不知大人对此评价如何啊?”
冯道哈哈笑道:“原来还是近乡。老夫宦海沉浮四十年,辅助君主五六个,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话没有听过啊,世人都愿做红花,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的到呢?为人处世眼高手低,心存幸进之心,又岂能安于国事?”
什么意思?辣块妈妈的,冯道这个王八蛋,看来已经知道,这诗是谁做的了。不过,马云看冯道的样子,并不想为难他们。哎,写诗自荐这招新鲜是新鲜,赵兄,那也首先应该弄清楚这个不倒翁的喜好吧。
赵通有点不服的说道:“以诗论人,不免有失公道吧。”
冯道继续笑道:“那么对一个不熟悉的人,应当如何评价呢?现今契丹人南下,国事维艰,有些人未免就想铤而走险,以小博大,犹如飞蛾扑火,哎,世上之人又有几人有自知之明呢?老夫年纪大了,明天就要离京去地方上赴任了。我们今日相见就是有缘,有句话就送给你们吧。知足者长乐啊。”
赵通看了我一眼,有扫了扫冯道,忿忿然的说道:“学生受教了,不倒翁果然长乐啊。”说完扭头就走,马云只好尴尬的对着冯道笑笑,说道:“冯相爷切莫见怪,我这朋友就是这样的臭脾气,您老多担待呀。”
冯道笑了一下,转过身去,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缓缓的向第三排屋子的第一间走去。马云对方丈也点了下头,就转身去追赵通去了。当然是用手捂着P股跑的。
赵通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太生气了,居然再也不提换衣服的事情,直接从歪脖柳树上爬了过去。马云气闷的望着他,最后无可奈何的爬树过墙,许是刚才被光膀人给踢伤了,一不留神马云从树上掉了下来。随着“刺啦”两声,马云郁闷想到:可以正式宣布加入丐帮了。
看赵通一脸寂落的样子,马云不禁宽慰他道:“冯道此人,谨慎圆滑,又沽名钓誉,我若早知道你是向他自荐,一定会阻止你的。”
见赵通有点不解,马云继续说道:“自唐亡以后,中原的皇帝如走马灯一样的换来换去,冯道此人居然屹立不到,赵兄觉得是何缘故啊?”
“如果冯道是魏征那样的人,他会怎么样呢?”
赵通想了想说道:“可能早就被杀了。”
“不错,魏征心系天下,看到君主的不良行为、百姓的疾苦,他一定会仗义执言。显然冯道不是这样的人,他软弱,没有立场,没有原则。如果冯道是房玄龄、杜如晦那样的人呢?”
赵通想了想,说道:“那么天下应该不至于如此混乱。”
“所以,冯道文章写的虽好,确实没有什么经世之才,应变之能,整个就是一个琉璃球,中看不中用。宦海沉浮,是为官的必然经历,姚崇、宋景被贬斥的时候做的什么?他冯道又做的什么?”
赵通顿了顿,道:“听说冯道在家乡并没有摆官架,而是亲自下地劳动,也上山砍柴,对一些缺乏劳力的人家,他也尽力帮助,自己住在茅草屋里,当地的官吏送来的东西他都没有接受。”
“姚崇、宋景是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居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冯道被贬斥的时候,居然做那些事,这又说明什么?冯道在沽名钓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乃大义之所在,先朝诸帝对他又有何亏待之处。而冯道却迎来送往,真是无耻之极。”
马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赵兄,像这种无父无君、软弱圆滑、沽名钓誉、鲜廉寡耻之徒,像琉璃蛋那样滑了吧唧的人,若是赏识赵兄,那我真为赵兄感到不值了。”
赵通沉默良久,深施一礼道:“马兄之言,真如醍醐灌顶啊。”看看赵通始终有种不甘心的样子,马云也懒得再劝,随口道:“赵兄,跟我来,我们今天吃顿好的。”他带着赵通重新回到大相国寺的门口,拿出小刀,在门外的墙上刚刻了一个“大”字,就听见“当”的一声,一副铁链就挂在了马云的脖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