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辽南,复州大道。
从熊岳到金州,在这条狭长的陆地之上,枪声阵阵,炮声隆隆,到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每战必败的第二军,不可避免地溃败了。而后等待他们的,是关东军骑兵的连续不间断的追击。专门针对此次作战,总参从三个师抽出骑兵,组成了混成骑兵旅,就是等着日军支撑不住的这一刻。而此刻,第二师一部已经攻占了金州,彻底断绝了复州与旅大日军之间的联系。而今,在这片小小的三角地带,第二军主力已经撤无可撤,逃无可逃。只是一股脑地奔着复州城狼狈奔逃。
七千余骑兵从正面呼啸而过,一直躲在日占区东一枪西一炮四处打游击的关东军响马,也趁机打起了落水狗。大批大批的马队冲击而过,顿时就将第二军的后卫队形冲散。马队也不停息,就这么一直朝前追赶着。后头,数万步兵一队队地开过来,敲打着星散的日军,或是击毙,或是俘虏。
从熊岳沿着复州大道一路延伸下去,漫山遍野到处是惊慌失措的日军。士兵丢了枪械,找不到官长。军官也失了方寸,不知道到底是该抵抗还是该撤退。就在这一团乱糟糟之中,骑兵大队穿越而过,而后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更多的铺天盖地的关东军就冲杀了上来。
这会儿可不是几十年后称霸东亚的那支皇军,没有甲午、日俄两次战争的底蕴,更没有近于狂热的军国思想,大多落后的日军,都垂头丧气地选择了投降。稍微有些勇气的,只是结成小队,拼了命地朝复州方向逃跑。
先头的关东军部队只是监督着日军放下武器,而后收了枪械,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自然有后续的部队收拢这些俘虏。话说这小鬼子,早在义州大战的时候就俘虏了不老少,如今都留在朝鲜做着苦力。这会儿瞧见了,大家也不新鲜,只是一心想着彻底歼灭第二军。
抱着这个想法,这些俘虏就连成串地栓在了一起,而后就随意地丢在路边,而后部队长官一声号令,全军继续朝复州进发。
这会儿,各处山路两侧形成了一副奇妙的景象。大批的关东军士兵踏着小跑呼啦啦开过去,旁边儿两侧堆着神情木然的日本兵。一个个面黄肌瘦,疲乏异常,就算是身上没伤健康的很,那股子精气神儿也没了。谁都能回想起来,当日就是这些日本兵,一个个不可一世,气势汹汹就登陆了辽南。现如今再瞧瞧,要不是衣装还算齐整,跟叫花子有什么区别?真是天大的讽刺。
向前延伸,一直向前,周遭到处是日军草草构建的阻击阵地。这会儿战事早就停歇了,一处处山岗之上硝烟还未散尽,破烂的日章旗早就被踹到在了一旁,一面面崭新的关东军军旗笔直地树立起来,迎风招展。一上一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在宣称着,只有关东军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复州城北,永宁监。
大山岩骑在一匹战马上,在几名士兵的拖拽之下,总算上了斜坡。伯爵阁下这会儿已经是满脸的痛苦之色。二十年苦功,历代先贤呕心沥血,千百年的夙愿,几十年的谋划,就这么破产了。而始作俑者,却只是一个后进的清国军阀。不甘心啊,当真不甘心。
如今第二军已经彻底被打散了架子,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不过是第二军司令部的十之一二。而且个个狼狈至极。指挥系统彻底崩溃,他实在不知道如今自己手里到底还有多少军队,也许有一个齐整的联队都是一个奇迹了。
战事走到这一步,完全在大山岩的预料之中。当兵备、武力、战术素养、后勤补给等等等等,甚至连日本人一直引以为傲的作战纪律以及军心士气,这些都不如关东军时候,溃败是必然的。日本本土发生了什么,大山岩早已通过电文熟知了,这会儿他也知道伊藤等人不发援军的苦衷。即便再不利的局面,他大山岩也得咬牙坚持着。
和谈已经开始了,只要支撑到停战那一刻,第二军就解脱了!一直鼓吹着征清论的大山岩,第一次如此痛恨战争。而更让他痛恨的,是远在旅大的他的同胞。那个该死的大阪商贩师团,几乎就没有作战的勇气,有着优势的兵力,面对着几千关东军的冲击,只草草抵抗了一天,便将金州丢失了。
这也就意味着,关东军已经将第二军拦腰斩断,分割包围。内无补给,外无援军,大山岩对支撑到和谈达成已经绝望了。他不知道第二军还能支撑多久,一天?三天?五天?也许,他等不到了。
就在他颓然丧气的时候,一名闪耀着将星的军官迎面赶了过来。
“伯爵阁下!”来人不是旁人,却是第一师团第一旅团旅团长乃木希典。尽管身上的军装已经脏乱不堪,可少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仪表。右手一丝不苟地握着战刀,身子前倾,略微一鞠躬:“阁下,第一旅团恳请担任反击之任务!”
大山岩略略收神,瞧了他一眼:“乃木君,你的第一旅团还有多少人?”
“至少还有一个联队的兵力。”
“一个联队……也许可以挡住关东军一天吧……”
大山岩的消极,严重刺激了少将的自尊心。他挺直了胸膛,傲然地仰着头,脸色涨红道:“阁下,防御作战并非我军之优势所在。鄙人认为,此刻发起反击,必然出乎关东军之意料,以哀兵而击骄兵,此战必胜……为了增加取胜的把握,恳请阁下授予鄙人收拢溃卒之权利!”
望着少将写满决绝的脸,大山岩缓缓点了点头:“我授权给你……乃木君,为了帝国的荣耀,请拼死一战!”
乃木希典沉沉地应了一声,而后一挥手,带着自己半残的部队逆向而去。
他刚刚离去,副官便询问大山岩道:“阁下,我军齐整之时,防御作战尚且不是关东军的对手,如今企图于野战……”
大山岩苦笑着摇了摇头:“乃木君之举,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倘若不能及时达成合约,我第二军必亡!”说话间,转头对着东方,自语道;“伊藤阁下,第二军的命运,全系君之一手,还请加倍努力啊……”
北京城,恭王府。
房间内烧着地龙,地上架着小火炉子,上面是热气蒸腾的药钵子。一双如同白玉的手,不住地扇着,而后用湿抹布包了盖子,轻轻地掀起。顿时,一股子浓烈的药香充满了内室。离着不远的炕头上,恭亲王奕萎顿地靠着一个垫子,笑呵呵地瞧着炉子旁的旗装女子。
“闺女,别忙活了,这些活计有下人干就成了。你一个旗人姑奶奶几时干过这活儿?”
那旗装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固伦公主荣寿。虽说已经年岁不小,可这位当初的京城一霸,风采不减当年半分,蛮横之余又多了一些狡黠。
“下人们慌手慌脚的,不妥准儿……闺女伺候着您,这心里头能舒坦点儿。”说话间,荣寿已经将药罐子里的药汁盛入了小碗里。而后一边吹着气,一边儿小心地端了过去。“阿玛,您该用药了……宫里头的御医可是嘱咐了,这药可得紧着热乎的时候喝。”
这会儿,鬼子六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萎靡。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又郁郁不得志,心病一起,这实病自然而然就跟过来了。荣寿服侍着着鬼子六用了药,而后抽出帕子给其抹了嘴角的药渍。
这一副父女天伦的景象,让鬼子六感慨良多。沉寂了好半天,鬼子六开口道:“闺女啊,我这身子骨眼看着就不成了……阿玛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最得意的就是有你这么个闺女。可惜你是女儿身,那爵位轮不着你。钱财之物怕是你也不缺……阿玛也没什么能做的,就是临了给你提个醒吧。”
荣寿待要劝阻,却被鬼子六摆手制止。
“甲午这一场战事,打成这个德行,这朝廷算是离心离德了。更要命的是出了何绍明这么个曹操。我老头子瞧着啊,这大清也没几年了。我那老嫂子权谋是把好手,可论治国,那是青蛙跳进池塘里——不懂啊。”
“阿玛,闺女前些日子在宫里头走动,听着风声,好像咱们大清也要学着东洋鬼子变法了。这一变法,只要变通了,这江山啊还是咱爱新觉罗家的。”
“变法?”鬼子六颓然一笑:“怎么变?变到什么程度?谁来主持?说到底还不是皇上来折腾?皇上都出面了,那这事儿还能成?旁的不说,就算我那老嫂子也属意变法图强,可这政令能出得了直隶么?”抬起右臂,虚指着北方道:“但凡是有个意外,这何绍明就得挥师南下,到那时候,这大清二百五十年江山就算彻底葬送了!”
见荣寿依旧是满脸的迷惑,鬼子六继续道:“皇上主持变法,能靠谁,又有谁明白?那帮子穷酸书生懂个屁!坏事一准坏在他们身上!……北洋散架子了,这直隶门户,我那老嫂子肯定会安插上自个儿人。外加上收拢山海关的各地练军,勉强凑个五万来人。这些能防住关东军南下?笑话!北面可是十万精兵啊,关东军可是连小鬼子都给灭了的!如今何绍明之所以还没南下,就是奔着个天下大势!咱们在这破房子里头瞎忙活,他就拎着锤子在外头瞧热闹……等咱们把这条道都走绝了,他才顺应天地,直接把大清这破房子砸个稀巴烂。”
闻言,荣寿已经是脸色苍白:“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鬼子六身子朝后一倒,靠在垫子上,闭目道:“何绍明大势已成,朝廷已经动不了了……不变法,大清肯定亡……变法,还有那么点儿希望……关键之处就在于兵权啊。”
“兵权?”重复了这俩字眼儿之后,荣寿本是恍惚的眸子突然一闪,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
(三更了~呃,本来是两章,估摸着写不完,拆成三章好了,还能送大伙儿点儿字。明儿也许继续拼命,月末了,还请大伙儿多多支持啊~)
几句题外话,列位看官大可不看。我这话是对那些脑残流作者说的。嫉妒了吧?没刷订阅,我很有可能就进前十了。这月风声紧,列位刷子不敢动手,只能瞧着兄弟一路上升而徒呼奈何。还有人给自个儿刷订阅刷出了笑话,反过头将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哦,我脑袋真够大的,拿出银子陷害您老……麻烦您下次能想个自圆其说的,这说辞出了惹笑话还有谁信啊?你们没招了吧,破罐子破摔了吧,哦,还有点儿不甘心,然后就开着马甲跑这儿一通犬吠。我说,我书到底如何,我读者有评论权,你们这些脑残,写个破日记文,要么写个毛片,成绩不好全靠刷榜的选手,有这儿功夫捣乱,莫不如从小学学起。兴许过个三五十年,能写篇小学毕业水平的记叙文什么的。跑这儿捣乱对你有帮助?哦,又恍然了,嫉妒心作祟啊。你是不是觉着我刷订阅还是怎么着了,成啊,谁怀疑大可报备,然后咱们对着查。看看到最后谁倒霉。我还得真感谢你们啊,我记得我书从前没这么多点击啊。自从你们犬吠之后,好家伙,点击飙升啊。那话怎么说来着,炒作,没错,就是炒作。诶哟,对不起,真不该骂你们。哥儿几个受累了。以后加把劲~最后写出点儿创意的恶评。别总一句话来回绕,看着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