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之说,那么无疑马小山是幸运的,甚至可以说是侥幸的。
就当他为无法报仇而伤透了脑筋近乎绝望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足有十斤重的馅饼从头上直直落下来,啪的一声狠狠砸在额头上,给他的感觉,那不是痛,是激动,是热血。
老天爷,你不是在耍我吧?马小山几乎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可是当他用手掐自己,手臂上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时候,他不得不相信上天这回真的开了眼。眼前这个相貌毫不出众的人,属于走在路上一板砖拍过去立马能撂倒五六个的那种,但他偏偏有着惊人的举动。
深藏不漏,是不是所有身怀绝技的人总喜欢把自己弄的极其平凡?就连撒尿的架势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马小山根本没闲工夫去考虑他为什么堂堂一个武道高手沦落成乞丐,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机会拜师,只要他肯教自己功夫,不管他有着怎样的背景,马小山心想都不必在乎。
事情就像他预料的那样,那人随他回到了家里。马小山激动得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一路上绞尽脑汁地积累溢美之词,变着花样哄那人高兴。可是那人偏偏话语不多,对马小山次次都仅仅报以微笑。
如果不是听见他开口说话,马小山当真怀疑他是个哑巴。说这话并非对那人不敬,在马小山词汇中,哑巴是个赞美的话,至于什么缘故,呵呵,在此不做无关的赘述。
高人再怎么伪装,也总会有异乎常人的一面。马小山依次来评断那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沉默寡言、惜语如金,而一旦开口说话,那必将是字字珠玑,听者受教良多。事实也证明,马小山是正确的,因为接来的一句话立马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小子,想拜师容易,就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马小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转而换上笑脸,说道:“高人就是高人,我这一点心思早知道瞒不过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先见之明的人!”
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这实在吹捧自己,任谁听了都会感觉受用。那人头一遭面带微笑地注视着马小山,说道:“嘴巴倒挺甜,只是不知道——”话没说完,两只大手就向马小山抓去。
马小山以为他要对自己不利,急忙往后退,可是那人速度奇快,他只感觉眼前一花,自己的肩膀已经被拿住了。“哎呦,我的大叔,我言语中没有得罪你吧?”马小山哭丧着脸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人用枯树般的手捏了捏他手臂、颧骨以及颈椎,忽然笑道:“看不出,你和武学也有几分天缘。”说着又点了点头。
马小山这才重重吁了口气,喜道:“那你是愿意收我为徒了?”
那人不置可否,恰好看到路边有颗碗口粗的洋槐树,指着说道:“过去把他劈断。”
马小山一看傻了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咕哝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是有这本事,也不用拜你为师了。”当然后面的话他不敢叫那人听见,边说边走了过去。
眼看那棵树直挺挺地杵在那里,马小山一阵心虚,感觉它在嘲笑自己,一气之下狠狠劈了过去,结果手掌被震得生疼,看看那树,居然纹丝不动。马小山再次换上苦瓜似的脸,扭头去看那人,表示我已经尽力了,它却很不给面子。
那人嘴角一丝斜笑,说道:“你照我说的再劈一次。”紧接着就是一番半古半白的言论,听得马小山头都大了,不等他说完,说道:“不是,我插一句啊,什么叫做‘气沉丹田’?‘ 以意领气,以气导力,意形二表,形意一体’又是什么意思啊?”
那人从他的骨骼来推断,马小山习武天赋算是上乘,心想没准儿这小子一点就通,谁知马小山对他所说一头雾水,很不感冒,叫他一时大为泄气,但当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悉心一字一句解释给他听。
“哦,原来这样啊!呵呵,你要是一开始就这么说,我自然——”话说到这里立马打住,他看到那人一脸阴沉,心里一阵胆寒,笑道:“师父,你一定是饿坏了吧?嘿嘿,要不咱先回家吃饭?”
那人也不理他,嘴巴朝那棵树努了努。马小山本想就此拍P股不干了,有这么折磨人的吗?我一天功夫没学,你上来就叫我劈这么粗的树,不是存心刁难我吗?我这手到现在还疼得要命呢!
想归想,气归气,这功夫还是一定要学,树还是要拼了命的去劈,心里只祈祷着它能给自己留些面子。当下,双手合十,口中念叨一番,扎稳马步,突然嘿了一声,手掌朝着树身猛地劈了过去。
这一回不知是那树当真给了自己面子,还是马小山天生就有那份神力,眼看那树来回摇了几摇,骤然咔嚓一声响,虽说树身没有居中而断,但毕竟震落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枝干。
马小山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转过身咧着嘴大笑,说出来的话都因激动而显得磕磕绊绊。“师——师父,你看哪!”
那人露出欣慰的笑容,走过去拍拍他,“别愣着啦,没啥大不了的,走吧。”
马小山“哦”了一声,有点失落,走出老远还时不时回过头看着那满地的枝叶,心里那个乐呀!
回到家中,马小山一边好烟好茶奉上,一边吩咐玉兰赶紧做些好吃的。玉兰见来了客人,以为是他在外头结识的好朋友,于是忙不迭钻进了厨房。
等到饭菜摆在桌子上,马小山倒了满满一杯子酒,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呈到那人面前,说道:“师父,徒弟给你敬酒了!祝你长命百岁,福体安康,鸿运当头照,财色滚滚来——”
那人笑呵呵地接过酒杯,刚喝到嗓子眼,听见他说“财色滚滚来”,差点没喷出来,不无生气地说道:“越说越没谱了,行啦,起来吧。”
马小山朝正在偷笑的玉兰办了个鬼脸,起身坐下,笑道:“师父,吃菜!”
那人见他对自己总算没完全失了礼数,当下也不再生气,点了点头。
马小山陡然想起一事,涎着脸问道:“师父,徒弟还不知道你的名讳呢,将来出去遇到道上的人,也好搬出你来吓吓他们。”
那人眉头突然皱了皱,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的目光,随即又消失了,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为师姓高,单名一个恩字。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可外传!”
马小山听他最后的语气简直就是喝令,吓得浑身直哆嗦,急忙说道:“那是那是,像你这样的高人,大都视名利如过眼云烟,既然师父吩咐了,徒弟自当照搬,就算有人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出你老人家来。”
高恩把筷子放在桌上,望着马小山说道:“小山,你的资质不错,倘若好好努力,为师保你三年就有大成!”
“啊?三年?这未免太长了吧!师父,有没有速成的方法?”马小山讨好之情**裸地写在脸上。
高恩笑着敲了敲他脑门子,严肃道:“这凡事或许都有一些巧儿,唯独习武,不可心存一丝侥幸。你今天怀着侥幸心理,他日遇到真正的高手,吃亏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马小山失望地点点头,但还是心有不甘,害怕高恩藏私,又道:“师父,那要怎么样才能用最短的时间练好功夫呢?”
高恩叹口气,说道:“小山,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从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身上有股子杀气。我就不明白了,你年纪轻轻,能和谁结下挑不开的梁子?”
这句话把马小山问得一惊,这些日子他已经竭力掩饰自己了,没想到还是被高恩一眼就瞧出了猫腻。想起那山西之行,他就好似亲眼看到了陈广坤、老五,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扭曲的变了形,看得站在门外的玉兰心里直发毛,这种表情她只见过一次,就是那晚听他叙述在外头的经历之时。
马小山渐渐控制不住情绪,一巴掌狠狠砸在了桌面上,震得满桌子的碗碟杯筷腾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