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看眼前这家伙有点不顺眼,又为老爷子的病而忧心,只是意兴阑珊的点点头:”皇甫是吧?如果是为黄绢的事情来找我,就不必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咱们银货两清,除非你嫌给我给得太多了,不过也没办法,买卖做成,概不退换。”
“哦。”皇甫被楚欢的直言不讳弄得有点愣,随即又笑了起来,”那点钱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你出手,阿福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我这次特意来感谢你,另外,黄绢也想亲口对你说声谢谢,不过她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能亲自来,很抱歉。”
皇甫实在是太有礼貌了,楚欢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周旋,毕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没错,”没事没事,那是我应该做的,大家都是中国人嘛。”
听着楚欢没甚诚意的话,皇甫知道人家根本没心情搭理自己,只好抛出最后一张底牌:”我听说你家老人患了重病?是中风吧,国内似乎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手段。”
楚欢眉心跳了一下。
早就想到这皇甫亲自过来,不止是感谢那么简单,连自家老爷子患什么病都调查清楚了,就更让楚欢笃定这一点。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缘的爱和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楚欢不知道皇甫在图谋他什么,但是,为了治老爷子的病,连打家劫舍他都在测划,还有什么是不做的?
区别只在价钱高低,而前两次的经验证明,香港同胞就是他的财神爷啊!
这大概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楚欢想自己正为老爷子治病的钱发愁,就有人送买卖上门,真是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买卖是大是小……
想到这,楚欢也露出自认亲切的笑容,不过这个在市井买卖中锻炼出的笑脸,却显得油滑而狡诈,完全不似皇甫笑得那般令人心情愉快……
“好像国外的什么福医院能治,但往国外送人大概得用美元吧,咱也不知道在哪换,也没钱换;出国大概得坐飞机吧,咱也不知道在哪坐;还有听说得签什么证,咱连身份证都没有……”楚欢摊开手,”实在是难办。”
“……的确是难办。”皇甫又被楚欢弄得没话说,虽然办这些事在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但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去帮眼前这个家伙吧,而且皇甫看出来了,就算他想办,楚欢也不会轻易接受。
“所以我需要钱,很多的钱,或者,皇甫大少爷您帮我把这一切都办了。”楚欢理所当然的说,”我很能打,能帮您杀人放火,咱们讨论一下,这笔买卖怎么做?”
皇甫皱起眉头,他没想到楚欢是这样一个人。
而楚欢则是平静的看着皇甫,在他知道老爷子只能活半年的那一刻,以往的规矩对他来说就都没用了,流存于血液中的不在乎和暴力因子,在被压制了十年后,几近迸发,如果没有皇甫适时出现,他此刻为了钱,会不顾一切。
走廊上人来人往,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沉闷。
最终还是皇甫打破了沉默,他摇头苦笑:”我本来是打算和你交个朋友的。”
“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楚欢有些失望,不过为了打好以后合作的基础,还是安慰皇甫,”想好了随时来找我,做什么都没问题,只要价钱合适。”
“还有,期限是半年。”楚欢扔下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
而皇甫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了一声:”等等。”
“嗯?”楚欢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我知道,有个人,拥有比现代医学更神奇的医术,恰好她现在就在新京,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安排你和她见面,也让她为你家老人做个诊断。”皇甫说。
“代价呢?”楚欢皱着眉头问,他相信皇甫的话,皇甫没必要说这么幼稚的谎话,但看皇甫郑重的样子,这似乎比去美国就医更加昂贵。
“和我交个朋友。”皇甫向楚欢伸出手。
“……”楚欢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究竟为什么?”皇甫实在是非常好奇,无数人想和他交朋友,他却从来都不屑于和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多说一句话,现在他主动要求,却有人如此干脆的回绝,他不明白。
皇甫从来不觉得钱能够代表什么,楚欢救黄绢一次,虽然拿了报酬,但皇甫觉得自己仍然欠了楚欢一个人情,皇甫要想办法还回来,所以他才如此主动的要求帮楚欢,另外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皇甫对楚欢很好奇。
“不为什么。”楚欢仍旧摇头,对他来说,和皇甫交朋友比为他杀人更苛刻,杀人只需要一瞬间,而交朋友,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真是不明白。”皇甫郁闷了,他想了想,”这样吧,听说你算命很准,我用一次诊断换你一次起卦,如果她能治,那么价钱另算。怎么样?这样公平了吧?”
“成交!”楚欢喜笑颜开,握住了皇甫的手使劲摇晃。
皇甫哭笑不得。
当即,皇甫安排车,载着楚欢和老爷子往他所说的那人住处驶去。
而皇甫则先行一步,先到那处等着楚欢。
车行半个多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照说这里仍在新京市中心范围之内,但楚欢一路上所见之景,却别有一番闹中取净、大隐于市的清静景致。
小巷幽深却很宽阔,可以并行两辆汽车,两边都是覆着大瓦的高墙,楚欢特别注意到,那古旧青砖垒成的高墙,足有普通二层小楼的高矮,墙上苍绿藤蔓攀爬,显得古旧而气派,墙头很巧妙的设计成了沟渠模样,其中迎风盛开着招展的小花。车行一入其中,就仿佛穿越了时间隧道,见识到了王候将相毗邻而居的富贵奢华。
楚欢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致,一路看得目不转睛,心中不住盘算着弄这么一幢房子来住,可比住什么别墅要气派多了!而自家现在住的那个小狗窝……,就更别提了。
而老爷子却安然躺在车后厢的移动病床上,丝毫不为之所动。
到了两扇朱红色带铜狮子吞口还镶旧铜环的大门前,算了到了终点,楚欢下车后又对门前那对活灵活现的青石狮子产生了兴趣。
大门打开,几个明显是下人的中年男女迎了出来,帮助楚欢将老爷子从车上御下,然后楚欢就推着轮椅,进了这深宅大院。
脚下踩着竖立青砖排成的小路,楚欢刚入其中,第一个感觉,就是暑气全消,接着又看到了满目的灿烂花树,那些楚欢根本不知道名堂的各颜色花树,完全将秋日的炎热隔绝在了院子外,院内院外两重天,富贵与贫贱,隔得更是天差地远。
“真他妈的会享受!”楚欢感叹着暴了句粗口。
听了这句话,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气得直咧嘴,大概在心里怒骂楚欢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吧,而没等老爷子开骂,那边已经有一个糯糯的声音开口了:”粗俗!”
跟着那声音,一个婀娜身影从前方转角处出现。
楚欢仔细瞅了瞅,却是老相识了,黄绢。
今日里黄绢的打扮又有不同,简单的牛仔裤,半袖上衫,头发挽成了个马尾,素颜朝天,更有一番清丽之姿,绝对是个能上杂志封面的大美女。
被骂了,楚欢无所谓,就是瞅着黄绢嘻嘻直笑,倒是笑得黄绢有些惴惴,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被迷昏后的窘态,也不知眼前这家伙看到了没有,就更是心中发毛,再想骂点什么,却又感觉自己气势已弱,干脆一跺脚,扭腰走了。
“嘿嘿。”楚欢笑得更得意了,他是流氓,他怕谁。
不消片刻,前方又是人影晃动,这次换了皇甫,还没到近前就连声说’抱歉’。
“我去给二位安排房间了,叫黄绢来接你们,没想到她又耍小孩子脾气,真是对不住。”皇甫无可奈何的笑着。
“没事没事,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女人一般计较……”楚欢笑嘻嘻的说。
“一个臭扫地的!有什么好得意的!本小姐才不屑得和你一般计较呢!”远处传来黄绢的叫声。
皇甫顿时有些尴尬。
“谢谢大小姐不和我一般计较。”楚欢却全然不在乎,他来此地就是有求于人,示弱一点怕什么,又说:”可要说话算话,反悔了就是小人。”
这下黄绢彻底哑口无言,半响没吭声,或者是气得跑掉了。
而皇甫却看着楚欢这番举动,眼中有光亮闪动。
“皇甫少爷,不用安排房间了吧,我们爷俩也不长住,找您那位神医给我家老爷子瞧瞧病,然后给个生辰八字,我为您卜一卦,咱们再谈别的,好吧?”楚欢又对着皇甫说。
“那位……神医,她的身体不大好,现在不能见客,请老爷子等等,晚上暑气不大重的时候,再为老爷子诊断吧。”皇甫说。
“神医,身体不大好?”楚欢觉得心中有点不安,莫不是被忽悠了吧?
“医者不自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来,我给你安排房间。”说着,皇甫带着楚欢往宅子里走,一路上还在介绍:”这是欧名森欧老爷子的房子,据说原本是晚清的一个王爷府,他老人家花了大把心思整治,现在改名叫青云轩,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地方,我暂时借来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