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忽然觉得有些诡异。
这源自于林落的放水,无论是对天命拳的精擅,还是劲力的掌握,林落都高出楚欢一筹,但此刻对打的结果却是势均力敌,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天前,在轮船上,彼此患难与共、不得不相互扶持的日子里,因为顾忌,不敢下狠手。
可那段日子早就逝去无踪了,林落曾经对他狠下杀手的!
林落是在拖住自己,为了……李想?
楚欢脑筋一转,立即猜测到最大的可能,不禁表情一变,晃身退步,往他们原本所在的茶室位置看过去,却见一片破损凌乱中,有个身形高大头发花白的背影,正缓步离去。
“混蛋!”
至此一切明了,林落果然是用来拖延他的棋子,另有埋伏去暗算李想,楚欢不禁愤然怒骂出声,立即想去看看李想是否已遭不测,也想知道这个头发花白的背影,究竟属于谁。
可林落怎么能放他安然离去,见楚欢想走,她就逼得更紧,腿影晃动,宛如无数根鞭子凌空劈落,这一套天梁斧凿化鞭腿,已经被她施展的出神入化。
楚欢不得不停步,连挡几招,连换几套天命拳,从巨门铁闩的横栏挡,到华盖遮顶的拨打反正,再转成陀罗善舞一套近身游走,才连挡带避的,将林落这一连串猛攻化解。
可再往那边暼去,头发花白的高大背影,已经消失了。
“好小子,天命拳耍得很漂亮嘛,和杂耍一样。”林落还在调侃。
楚欢脸色铁青,被人算计和嘲笑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一双眼,狠盯着林落,咬着牙说:“臭女人,你自找的!”
“哟,吓唬我?”林落何许人也,怎么会怕这种威胁,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说不定还会唾你一脸吐沫呢。
“试试这个!”
楚欢上身不摇不动,脚趾抓地,崩力 ,人已经毫无征兆的疾窜而出,两步,便跨跃三米距离,直抵林落面前,又是一记破军长击拳,打出了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势,直撞林落。
“这招我见过。”林落轻笑,身子微摇,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里,闪开这拳,又旋转身一记鞭腿,甩向楚欢。
楚欢立即变招,从破军长击到火星飞丁,身姿飘摇不定,拳若散火流莹 ,乱序并发,来往无凭,一派孤远桀敖之气象。
“还差得远!”林落又是两记鞭腿,硬碰硬的,劈散了楚欢的火星飞丁之拳势,继尔又是连消带打,腿落如风,逼得楚欢不断退步。
但楚欢永不放弃,又转成陀罗善舞之势,小步移动,再度逼近回来,一路近身短打,稍沾即留,脚拳膝肘尽是攻击利器,宛如一道小型旋风,在林落身边吹来刮去。
“哼!”林落冷哼声,仍然老招数,横拦竖扫几记鞭腿抽过去,就把这道旋风给吹散了,拳脚相碰时,林落筋劲崩动,感觉楚欢拳上的力道几近于虚无,一撞即飞,不禁调笑:“小子,没力了啊?”
楚欢不言语,面色凝重,全神贯注。
而林落撞飞楚欢后,进步出腿,打算给楚欢一个实打实的教训,免得他不知进退,可这一记充满筋颈的弹腿踢出去,她骤然看到,楚欢脸上露出一抹诡异微笑。
怎么?
林落有些讶异,但随即她就知道,怎么了。
只见楚欢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她眼前……,不,那不是莫名消失,而是楚欢像是预测到了她接下来的拳路,而避在了她视线的死角!
脑子里转这个念头,林落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天梁斧凿拳路化腿,在她而言,已经达到自在随心的境界,完全应对手气机而动,除了那点拳中神意,已经没有半点套路可言,便是她自己,也未必知道下一击的攻路,这小子怎么可能猜到?
可是这一记林落认为,楚欢除了挡与躲,没有第三路可选择的鞭腿,确确实实落空了,而早就有所准备的楚欢,已经横步移到林落右侧,在林落因为大半个身子悬空,而全无防备的腰腹位置,连肩带背,狠狠一撞!
砰!
林落整个人都被撞飞,横跌出三米开外,虽然落地便已弹身而起,可是嘴角的那点血丝证明,她已经受伤,伤势还不轻。
“好受不?”
楚欢也不追击,站在原地,只是笑嘻嘻的问。
就是这态度,却气得林落五内俱焚,猛得弹身往前,就要找楚欢拼个死活。
可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几声车笛嘶鸣,似乎在催促什么。
林落骤然停步,脸色变了几变,一张美艳脸蛋上,此刻全是煞气,就在楚欢认为,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时候,林落却骤然转身而走,长长辫子甩在空气里,发出啪一声脆响,足见她的怒气有多盛。
外面竟是一个制止得住女王落的人物?
楚欢大觉惊奇,急赶几步,随着林落疾行而去的脚步,来到茶馆外,却正好见到林落开门上了辆黑色轿车,车门开合之间,内中坐着的,一个有斑驳白发的面孔,映入楚欢眼帘,这让他有些恍惚,那感觉,似乎见到了一个熟人……
车门砰声关闭,继尔汽车启动,渐行渐远,汇入街道中来往的车流,不见了踪影。
楚欢的视线一直紧追着这辆汽车的影子,直到它消失,像是在发呆,脑子里却一直在思索,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百思不得其果,楚欢又记起不知死活的李想,急忙回转到茶馆的雅间内,在一片凌乱的碎木堆上,看到了李想。
李想铁青着面孔,双眼骇然睁大,四肢不动,第一眼瞧见时,楚欢甚至认为他已经死了,这让楚欢很是吓了一跳,再仔细看,才看到,李想的四肢还在轻微抖动,楚欢这才松了口气。
“算你小子走运,老子阴了林落那臭女一招,心情好。”
如此嘟囔着,楚欢搀起李想,出了茶馆,在这之前,他还向有些相熟的茶馆老板打招呼,说打坏的一切家什,都由武馆赔偿,改日拿了票据上武馆要账去。
却没想到茶馆老板笑呵呵的说,刚才已经有人拿了张支票来付茶资,数额不小,还说多的就算是喝茶时发生意外的补偿,估计修完了茶馆,还大有富裕,实在是笔好买卖,茶馆老板希望楚欢有机会多来喝茶,多来打架。
好说好说……
楚欢应付几句,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叉叉的,明显是被林落给阴了嘛,把这臭女人打跑气走,也难解心头之恨。
不过,却是有所收获。
特别是有关拳‘气’方面的。
扶李想回武馆,李想还是昏迷不醒,于是楚欢又电话召来古奇,古奇一边应承一边抱怨,他几乎都成了武家的私人医生了,到武馆来,给李想断了下脉,看了看伤,古奇说李想一是受惊过度导致的昏迷,二是内腑五脏受重击导致的内伤。
前者静养即可,后者必须服药调理,想痊愈,至少得一个月。
说完了,古奇还问楚欢,又来敌人了?才把李想弄成这样?
“我打的。”楚欢不惭不愧的承认。
古奇那一瞬间的表情异常精彩,看着楚欢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李想可是自己人啊!楚欢你是不是有病?先是把三哥的腿打折,现在又把李想打成这样,你、你、你……神精病!”古奇愤然指责。
“嗯?”楚欢阴沉着面孔,凑到古奇近前。
古奇吓了一跳,一步就窜出老远,像是怕楚欢精神病发作,连他一块料理了。
“哈哈哈。”楚欢作弄了古奇,笑得异常开怀。
“……”古奇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扔下一张药单,转身便走。
李想这一受伤,武馆顿时陷入混乱。
在以往,所有事务,都是由于李想一人料理,他也用杰出的管理经验,将武馆无论内外事务,都是料理得井井有条,现在李想倒下,武馆顿时乱成一锅粥,没人知道帐目怎么弄,没人知道装修的尾款给谁,甚至没人知道,他们第二天的食物在哪。
这一系问题千头万绪,全都堆在了楚欢脑门子上,看得楚欢脑袋都大了,他虽然精于算术,但他没耐心,更何况几日后就是与水原星竹的比武,他哪来闲心去料理这些杂务。
幸好就在第二天,刀疤三耐不住医院的寂寞,出院了,脖子上套着固定环,小腿上打着石膏,精神奕奕的回到武馆。
楚欢望见刀疤三,算是望见了救星,帐目连同一切钱款,还有武馆开业的计划表,往刀疤三面前一堆,甩手不干了。
于是刀疤三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院,但毕竟是自家的帐目,他不管谁管,而且,论起文化程度,中学毕业的刀疤三,肯定是要强于小学都没念过的楚欢的,更何况还有两个高中肆业的左膀右臂,也就是家明耀祖做帮手,三个人,一头扎进各项事务中脱不开身,于是,现在每个人,都开始异常强烈的,怀念起李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