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太大了,轿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我不耐烦,掀开帘子说:“这么磨蹭到什么时候,我下来走吧。”
小红连忙说:“那可使不得,主子这样金贵的人,可不能在雪地里走,主子放心,一定能到的,就算晚了些,也不打紧的。”
我看了看地上的积雪,只好在轿子里慢慢的等着。
好不容易到了得月楼,我却放缓了脚步,慢慢踱了上去。店家打开包厢的门,绕过屏风,掀开帘子,我看到那俊美的男子,庾怀苏,很奇怪的,我看到他眼里流露出那样的感情,我笑了。
看来,男人还是喜欢长相漂亮的女人呀!
只是这区区的一面,我就已感觉到他对我的热切感情了。
这样的眼神我不是没见过,在齐国的皇宫里,到处都有将要捕捉我身影的眼神,只要我路过的地方,那些侍卫,王孙公子,没有一个不对我流露出这样的神采。
他殷勤的给我倒了一杯茶,笑道:“这是上好的普洱,怕你觉得苦,就在里面和着蜂蜜,杏仁等甜食,希望小姐你不会不喜欢。”
我笑了笑,端起茶杯来泯了一口,说:“很香。”
他又笑了,竟然像孩子一样纯真,然后他让店家上菜。
菜很快就齐了,非常的丰盛,都是很具苏菜特色的,如:松鼠鳜鱼,糖醋排骨,咕咾肉,鸡油菜心,卤汁豆腐干,碧螺虾仁等,汤是香菇炖鸡汤,主食是蟹黄面,后来上了一些点心,有松子糖,枣泥麻饼,猪油年糕等。
我每样都略吃了一点,他只是看着我吃,介绍每一道菜的做法调料等。我笑着问:“庾公子莫非是个厨子,怎么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他一愣,腼腆的笑了笑:“厨子到不是,不过自古有云‘民以食为天’,所以在下对这些略有些心得,小姐……呀,叫了这么久的小姐,还不知道芳名呢?”
我夹了一筷子鱼,低头慢慢咀嚼了,吐了刺,说:“敝姓萧。”
他点头:“哦,萧小姐,这是个好姓,诗云‘对潇潇暮雨洒江天’‘潇潇暮雨子规啼’。还不知小姐芳名为何?府邸何处?”
我摇头道:“恕不能告知。”
他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我心里暗笑,又道:“你刚才既然吟了那两句诗,就是我的名字,你就叫我潇潇好了。”
他眼睛一亮,高兴的说:“是么?如此甚好呀!”
然后我们继续吃菜,他一直劝我吃,而我也只是浅尝辄止,他很窘迫的问我是否不爱吃这些菜,我当然说不是了,已经吃的很饱呢。
其实,这些菜我的确很喜欢吃,但是,我一向吃的很少,不为别的,只为保持我的好身材罢了。
女人,她的资本就是年轻,美貌,智慧。
但是男人看不到你的智慧,他的感官决定了他的印象,何况,男人也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女人要懂得如何装傻,而且要像男人期望的那样傻。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提那根簪子的事,但他没有忘记,临走的时候,他拿出簪子来,交到我手上,说道:“潇潇姑娘,在下一言九鼎,你与我一起用餐,这簪子是你的了。”
我向他致谢,然后命小红收起簪子,转身走了。
他仍在身后喊道:“潇潇姑娘,以后怎么找你啊?”
我回头一笑,说:“我们会见面的,很快。”
我不知道他还在后面看了多久,我上了轿,他一直站在那里,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他的仆人不解的说:“公子,价值一万两的簪子呐!您就这么送人了?”
他先是不语,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懂什么,别说是万两,就是万金,我也为她舍得!”庾怀苏不顾旁人说什么,忽然一阵狂奔,溅起一路雪花。
仆人愣愣的看着,忽而说道:“怪道人常说漂亮女子要不得,这样的女子,大概真是红颜祸水,像商周的帝王,为了女子连江山都舍了,大概我们家公子,就是这样的人,幸而他不是生在帝王家咧!”
回到府中,我迫不及待的将簪子拿到若怡的房中,一边走一边说:“姐姐,你看,我说要得到这簪子的,果然被我得了,你快出来瞧呀!”我绕过卷帘,没看到若怡,却看到了邢风。
他穿着明黄的九纹蟠龙长衫,腰系银白宝石腰带,两边各垂下镶着美玉的如意涤,头戴紫金宝玉冠,面沉如水。
就在我发愣的那一刹那,他从我手里夺过簪子端详着,好半天才说:“昨日我听说庾宰相家的公子得到一件稀世珍宝,连皇宫里都没有的周朝羊脂玉簪,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目光如剑,直逼着我,我躲开,心中念道,想不到昨天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太子的耳中,看来宰相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也相当微妙呀!
“回答我!”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眼光凌厉。
“放开我!我怎么知道!”我甩开他的手,他捏的不是很重,轻易就被我打开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簪子怎么到你手里的,你给我老实说出来!”他说完这句话,又开始咳嗽。若怡连忙跑了出来,看到我们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这簪子是昨日我们去买的,但,没带够钱,所以今日妹妹才去买了回来,是不是呀妹妹?”若怡一边焦急的解释,一边冲我使眼色。
可是邢风面向她,看不出表情,却听出声音的悲哀:“现在你也开始骗我了吗?你不是说她去了宫里么?”
若怡一时愣住,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我心底愤怒,说道:“你既然知道,为何又来问我们?不错,我今日的确是拿这簪子去了,但,我并不知道对方就是宰相家的公子。”
“你果真不知道么?”邢风看着我,冷冷的说,“像你这样的女人,刚来没多久就能摸清宫中的情况,甚至可以成功陷害姨娘,你……会不清楚朝堂上的情况?”
我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眼里的冷然,仍谁看了都会战栗。
“我不知道。”吐出这四个字,我转身离开,只听到后面邢风剧烈的咳嗽,还有若怡焦急的安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