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怀苏)
那风筝坠下去的时候,我看到她眼里的焦急,然后听到她很小声的说:“可不要掉到府里去才好呀!”虽然我不知道她和她的姐姐有什么嫌隙,但做出这样的风筝总是不好的。
我对她说:“别担心,看我的。”然后我纵身一跃,脚尖点在树枝上,再一跃,顺着那风筝坠落的方向飞过去,那风筝就快掉到一家院落里,我凌空一个跟斗,立刻抓住了风筝,脚尖点地,腾的一下飞起,然后迅速回到湖边。
把风筝递给她,她冲我莞尔一笑,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的情景,我以前从未遇到过,从没有哪个女孩子,脸上带着微笑,却在做一件近乎发怒的事。
她接过风筝,好好的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她开始大力的将风筝撕成一片一片的,她的手很用力,脸上却带着冷漠的微笑,可是我也看的出来,她的眼睛里带着怒意。她就这么撕着,所有人都愣住了,她的侍女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等她手里攥住一把纸片,就把那些纸片往空中一撒,纸片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被风一吹,好像轻盈的花瓣。
“你这是在做什么!”文渊,我的伴读,呵斥了一声,然后过去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这么做。我正想让他放手,谁知他很恼怒的说:“不管你有多厌恶这风筝上的美人,你也不该这么做,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既是拒绝了画风筝人的心意,也……也拒绝了扎风筝人的心意。更何况,更何况你这样,是对公子的不敬。”我明显感觉到他说到最后,有些底气不足。
“是么?”她冷笑着,抽出自己的手臂,“你也想用宰相的官位来镇压我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除了皇帝以外,还没有人是我不敢得罪的。”
“文渊,退下!”我斥了一声,文渊低下头退到我身后,然后我去向她道歉,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呢?可是冥冥之中,我要这样做,因为真的很害怕她会生气。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她的侍女说:“我们走吧。”
我不想这么快又看不到她,再次大着胆子将她拦下,可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然而她叹了一口气,对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她的侍女先是一愣,然后都很听话的走了。
于是,我们俩顺着湖边缓缓的走着,文渊跟在我们后面,保持了一定距离。我们俩谁也不说话,就这么走着,一直走到桥边,她大概是有点累了,坐到湖边的青石板上,看着湖水发呆。
柳条儿垂的很长,有几根调皮的柳梢已经垂到了我们脖颈里,很痒。我拿开她头顶的柳条,她又冲我笑笑,这笑却很无奈。然后她说:“我姐姐,怀孕了。”
“我知道啊。”
“我们共侍一夫你可也知道?”
我惊呆了,这……怎么会……
她继续说:“我才是他的正房妻子,呵……妻子,有名无实的妻子,怎么才能怀胎呢?”
“有名无实?”我低低的说了一句。
“恩,”她听到了,看着我笑了笑,很无所谓的样子,“他那么讨厌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碰我吧?可是他父亲却希望我能给他生孩子。”
我们一起沉默了,我真的想象不出来,这世上还有男子会讨厌她,我猜那个男人不是瞎子就是傻子,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给她全部的爱和一切,也绝不会娶别的女子!
(一珍)
那天,我们一起坐了很久,但是谁也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春天的缘故,人容易多愁善感吧?我竟然也会这样,对一个陌生男子,说我自己的故事。
其实我的心中的确不满,不甘心!
可是要我放下身段去迎合我那丈夫,我也做不到!
嫁过来也快半年了,可是我们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独处的时间了。
他到底要冷落我多久,难道真的是一辈子吗?
有什么样的恨,能持续一辈子呢?
现在,安若怡又怀了他的孩子,他更加不可能好好的和我相处了,也许他还在防范着我,防范着我不去伤害若怡和她腹中的骨肉。
我可没那么傻,除了偶尔去看望她之外,我尽量不去她房里,免得她看到我心惊胆战却又要装出一副受用的样子,累得慌!
而这段时间里,我只担心着宫里的瀚哲王妃,不知她腹中的孩儿能否平安降生。当初陷害荣阳夫人时,一方面也想保住这个孩子,因为有了前车之鉴,邢明就不会匆忙的让这孩子消失,那么,至少这孩子能够等到出世,但是出世之后……
当初邢明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是:“留女不留男。”
如果是女儿就可以留着,而如果生下了男孩子,就一定会死。
那么,希望老天怜悯,让瀚哲王妃生下的是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