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珍)
我从未想过,我会在十几天的时间里,爱上一个男人。
又在床上躺了些日子,我的伤势渐渐好的差不多了,赫连再来看我的时候,希望我能下床走动走动,他说这样一味躺着,反而于身体无益。
他说这些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瞥我一眼,却让我心神不定,不等他过来搀扶,我兀自下的床来,谁知脚刚一沾地,便觉得松软无力,摇摇向一边倒去。恰被他伸手扶住,笑道:“你躺的太久了,来,我扶着你,出去走走。”
我低头不语,身子无力的倚在他身上,霎时就闻到了他身上厚重的男子气息。他的气息很特别,不像京城的那些贵胄公子,衣服上都用熏香,我记得毅弟弟钟爱伽南香,离弟弟爱沉香,邢风身上的香……他常年抱着药罐子,算是药香吧。就连庾怀苏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丁香味。可是赫连身上的气味,却是如此温暖而阳刚。
走到外面,寒意扑面而来,早就听说关外一到冬天就严寒逼人,这风象刀子一样,吹在我脸上感到有些痛,难怪赫连的脸是如此的坚毅,塞外的风霜,早就将他磨练成一个英勇不屈的男子汉。
“不习惯吧?”他笑着问。
我倔强的仰起头,看着天空刺目的太阳,说:“不会。”话刚说完,就觉得肩上一暖,我诧异的低头一看,原来他将自己的风氅披在了我的身上,我心中亦一暖。
关外其实真的没什么可看的,到处都是枯黄的杂草,远处是山,山上是积雪。除了偶尔有牧人经过外,其他的就什么都没了。
“塞外苦寒之地,储妃恐怕觉得毫无意思吧?”他似笑非笑的问。
“的确毫无意思。”我不喜欢这里,这里过于冷清清苦了,我还是喜欢宫廷的温暖热闹,虽然这里可能与世无争,而宫廷向来都是尔虞我诈的,但我还是喜欢那里,也许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缘故,我与生俱来的皇家典范,不仅让我心思细密,还让我骄傲到了骨子里。
“我想也是。”他说,“其实你和那些千金小姐也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的自傲。”
我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莞尔笑道:“自傲又有什么不好?”
他愣住,也笑了起来:“的确,你有资格自傲。”
我紧闭双唇,默默不语,微微仰起头,仍风吹在脸上,脖颈里,冷而疼痛。我想,如果不是那场战争,我就不会嫁作他人妇……
可是,那场战争,他却是主将!
“一年以前,你在齐梁边境,和我父亲麾下的兵士们浴血奋战,死伤无数,若不是你的功劳,想必齐国不会败退的这么厉害,我也不会被当成和亲的工具,嫁到这里来。”
我的语气,如这塞外的寒风一样冷冽。
沉默,他有些黯淡的问:“你恨我吗?”
我的心一阵抽痛,也许……以前也许恨过,但现在……
没有回答,我转身离去,
塞外能有这样晴天的日子很少,大家都显得懒洋洋的,大锅里煮着肉糜,香味儿飘了很远。
经过这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一些,这里的食物和人。
他们粗狂,但很善良,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他们偶尔会开我和赫连的玩笑。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与赫连都面无表情,只有张勇异常紧张,一边呵斥着那些人,一边偷看我的脸色,他是怕我回去和皇帝告状,赫连就会落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其实,我怎么会呢?
他已触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远离了宫廷和权谋,原来我也会这么小女人的,如果是以前,我必定分外厌恶现在的自己,可是,在他面前,我宁愿自己是个小女人,让他能够好好的保护我。
和他在外面走了一圈,果然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晚上睡觉也觉得分外踏实。第二天醒来,身边还有他昨日为我披上的风髦,心里不知不觉流过一丝甜蜜,我穿好衣服,用玉带随意挽了头发,看着镜子里的我,白衣如雪,缎子似的乌发从两肩垂下,若不是面色有些苍白,下巴也瘦削的尖细了,那必定堪称倾国倾城了,微微一笑,喂孩子吃了一些加热过后的奶水,抱着她到外面走走。
赫连正在练兵,他站在城楼上,指挥着城下战士排兵布阵。他高高在上,身上的战袍被吹的猎猎作响,战旗所向,兵锋所指,他目光如炬,坚定而望,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出他的英勇神武。
我暗自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去,张勇上前来,抱拳道:“夫人,王爷请你上城楼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