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二月十五是花朝节,花朝节简称花朝,民间称为花神节。这一天,家家都会祭花神。所有的闺阁女子都会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谓之赏红,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一珍)
隆佑二年,我二十岁,对于即将在皇宫里注入的新鲜血液来说,我老了。
外界大概对我很好奇,一个嫁给皇帝三年多的女人,却没有生下孩子,并且皇帝也没有要废我的意思。他们一定觉得我和我母亲一样,也拥有蛊惑君王的能力,那个被叫做文德皇后的女人,我的母亲,让两个国家的君王同时放弃了皇位,这样一个女人的孩子,一定也是可怕的。
否则,为什么皇帝一边冷落我,另一边却不肯废我呢?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那道密旨,邢风不知道他父亲给我留下的这道密旨,只是他从未提过要废了我,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我迟迟未能生育。
试问一个处女怎么生育呢?
我坐在梳妆镜前,慢慢的用桃木梳梳着头发,梳头姑姑立在一旁,用询问的口气说道:“奴婢今日为娘娘梳一个四环抛髻如何?”
我微微点头,她便接过梳子,帮我梳头。她将我所有的头发都盘于头顶,再分四份,三股直向上盘成三个环,另一股环状较大,且向旁成抛状,髻前斜插步摇,抛环上饰珠翠。
接着,我自己挑选了一件玫红色广袖对襟长衫,里面淡蓝儒衣,上面绣着金黄色的凤凰图案,橘色腰带,上面绣着祥云图案。在长衫外面,着宝蓝披帛。
整装完毕,我却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等到槐娘过来禀报,那些小姐们已经都在御花园中等着了,我这才动身,姗姗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那里花团锦簇,和这御花园里的花一样,姹紫嫣红。
她们见我来了,慌忙跪下请安,我笑着让她们起来,等我坐下之后,她们这才一一落座。
我微笑着端详她们,这次请来的女子都是高官世家之女,总共也就五六位,除去我中意的周大将军之女周贵敏,枢密使之女陆元瑶,还有参知政事之女谭佳玉,礼部尚书之女冯遇之,大理寺卿之妹梅春晓等。
其中,枢密使和参知政事向来不和,所以我若看中了陆元瑶,就必须让谭佳玉也一起进宫来。否则,参知政事就会在气势上输给枢密使,以为皇帝偏于枢密使这一边。而大理寺卿是众多高官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他父亲以前就是刑部尚书,他自己在刑狱方面也相当在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他妹妹梅春晓,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呢?而冯氏是在这么多女子中,是最漂亮的一个。这么多女子,各有千秋,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在众多女子中,除了周贵敏已经十八岁之外,其余女子年龄均是十五六岁,看到她们年轻鲜活的脸,我不免又觉得,我真是老了。
“大家不用这么拘谨,”我见众人端端正正的坐着,不发出一点声响,气氛似乎不那么融洽,就笑着说,“请大家来无非是想和你们一起过花朝节,你们都带来彩笺了吗?待会儿咱们用了点心,就一起赏红吧,瞧着满园春色,咱们可别辜负了。来,王富贵,赐酒。”
王富贵就是李公公推荐来的大总管,他听我吩咐,连忙领着太监给这些闺阁小姐们倒酒。
“这酒叫做‘百花蜜’,味道可甜了,最适宜在这样的节日里饮用。”我举起杯,向大家致意,然后说,“来,咱们大家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举杯,随我一起饮尽,然后我夹起一块糕点吃了,她们这才动筷。
此时,我才看见安若怡缓缓的来了,轻轻一笑,对众人说道:“瞧,安贵妃来了,咱们到忘了等她来了才开席。”
众女脸色微变,纷纷站起身,等安若怡对我见礼完毕,她们才给她请安。
“真是对不住姐姐,我还以为姐姐不来了呢,所以就先和大家喝了一杯。”我冲若怡笑道。
若怡落座,她的座位就在我旁边,梢下首一点,闻言笑道:“妹妹多虑了,皇长子哭闹个不休,我好容易哄着他,才得以过来,是我来晚了,当罚一杯才是。”
我浅浅一笑,皇长子,邢亦儒,今年三岁,从出生开始就是整个皇宫的焦点。大概是太受宠了,所以听到关于他最多的,就是皇长子又哭了,或者皇长子又病了等语,真怕他将来长大了和他父皇似的,也是个病秧子。
随意吃点东西,看大家的情绪总是高不步起来,就笑道:“罢了,放你们去玩吧,到像我们拘束你们了,都去赏红吧,本宫和贵妃在这儿坐坐。”
听到我如此说,有几人脸上便显出高兴的神采来,我和若怡相视微微一笑,便放她们去,我们坐在一边观察起来。
“妹妹有没有看中哪个呀?”等她们都置身于百花之间,若怡问我。
我一边看着那些个女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倒是看中了两个,只不过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如何?”
她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都老了,皇上身边是该多个年轻贴心的人,不知妹妹看中了哪两个?”
我晒然一笑,说道:“周贵敏和……冯遇之,姐姐以为如何?”
“哦?”她秀眉一挑,神色却不动,“妹妹的眼光向来都是极好的,这两人想必实在不错。”
我微笑不语,她亦不再开口,两人看似静坐,实则眼神都盯着那些赏红欢快的少女们,这些即将和我们共侍一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