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处在一个天朝国家动荡的时代,早就没有了祖父时代的强国盛世,面对的是江河日下的国家。面对时局,道光恼怒,可惜那些贪官污吏却一点也不体谅他。他们比平时更猖獗,他们的触角伸向各个角落,远至穷乡僻壤、水陆边疆,近至天子脚下,皇宫内院,就连守备森严的国家银库——大库,他们也敢染指,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惊天大案。
大库归户部管理,由银库郎中负责,三年一任。任期一满,即使清廉的郎中也能弄到10多万两银子填充私囊,贪鄙的总在20万两以上。郎中以下,司库、书吏、兵役等,无不肥美,其中尤以库兵为冠。库兵都是满族人,也有个别汉人冒充满人的,三年一更换,每人可弄得3~4万两。因此库兵一职,令人艳羡,通常要花6000~7000两银子贿赂尚书才能当上。库兵要轮班搬库,或搬入,或搬出,每月可轮四、五次。每逢搬库时,无论寒暑,库兵都要裸体从堂官公案前鱼贯而入,入库后穿上预先准备好的官制衣裤,搬运完毕,再裸体而出,至堂官前接受检查。检查时,库兵要平伸两臂,露出两肋,两腿微蹲,并张嘴学鹅叫。检查通过,才能到休息室去。整个检查过程严格、细致,但库银还是被盗出去了。原来,库兵把银锭藏在肛门中,夹带而出。在库门前有一茅厕,裱糊工整,门户严密,库兵到此卸赃,然后把赃银埋好。库兵为了多偷银锭,在搬运时往往借口乏力休息或上茅厕,多次夹带赃银,藏在茅厕中。赃银多了,就用水桶运出。水桶是上库时带来的,因为入库前先要用清水洒尘。水桶是夹底,把赃银藏在其中。等堂官散去后,库兵从容挑桶而出,口中还轻轻哼唱。据说,有一次,一个户部尚书偶然发现水桶底部掉出银锭,就上前盘查,得知底细后,命令把库兵都锁拿关押起来,准备次日审问。有人劝他说:“你要兴大狱吗?你不顾身家性命吗?大狱是万万不可兴的,而且这些库兵都是亡命之徒,难保没人深更半夜行刺你,你到何处去喊冤?”这位尚书被吓住了,只好含糊了事。在赵佩湘管库时,对下属管束稍严,引起不满,一天他从大库回到家中,突然暴病而亡,风传是被库兵毒死的。从此管库官员更不敢过问库兵的事了。陈桥鸿任职时,敢于管事,管库时必亲自监察,属员库兵恨他入骨,他奋然不顾,但在大库时滴水不敢饮,怕步赵佩湘后尘。
相传,库兵之职是家传世业,从小就要练习用肛门夹物,先夹鸡蛋,依次换鸭蛋、鹅蛋、以至铁丸。一个库兵每次可夹带十枚光滑的江西圆锭,有百两重。因此库兵无不患脱肛和痔漏。库兵盗银的方法可谓奇巧,但毕竟是雕虫小技,掌管大库的大员们才是大手笔,他们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移用”,不须经受肛门夹带一类的痛苦和辛苦。
道光二十三年,揭出库丁张诚保偷盗银库案,道光借此谕令盘查银库,盘查结果,新收的常捐等款没有差错,旧存的款项,从嘉庆五年以来的,竟亏空925万余两。道光闻知后,异常忿恨。他派载铨、穆彰阿等负责查办此事,要求查清嘉庆五年以来历任管库司员、查库御史、兵丁书吏的情况,从严治罪,并制订罚赔、弥空的条例;又责斥历任查库王大臣相率因循,交给刑部查取职名,严加议处。但历时久远,已很难查清具体责任,只好“有枣一竿子,没枣也一竿子”,一并查办,责令自嘉庆五年起至道光二十三年历任库官、查库御史,各按在任年月,罚赔银1,200两,已故者照数减半,在管库期间曾有过失的官员加倍罚款,管库王大臣每月罚赔500两,查库王大臣每次罚赔6,000两。但罚赔的这点钱远不够弥补亏空,道光又谕令各部门节省开支,不但宗人府、各衙门要“可节俭者即行节俭”,而且满蒙八旗、绿营官兵也要“于一切生计俭益加俭”,以应付饷银减少。
此案虽然处罚了许多人,从王公大臣到库役兵丁,却仍是一笔糊涂账,未能查清具体责任者。道光起初要将一切有关员工全部革除,但考虑到人数太多,无人补替,只好从宽处理,改为革职留任,只是把查库御史陈炳章处死,至于管库制度则无多大改进,以后库案仍时有发生,至于地方上的库案,更是“层见叠出,盈千累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