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档案柜破例打开！“四人帮”法庭受审(3)
接着，最高人民检察院特别检察厅厅长黄火青宣读起诉书。
起诉书很长，共有48条。黄火青念到第二十三条后，由副厅长史进前读完后面的25条。
最后，黄火青接过起诉书，用洪亮的声音宣读10名被告名单，并说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主犯林彪、康生、谢富治、叶群、林立果、周宇驰已经死亡，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十一条第五项规定，不再追究刑事责任，本案其他案犯另行处理。稍后，他慎重地宣布自己的签名：黄火青。
起诉书念完，江华宣布：“对本案10名被告人，由第一审判庭和第二审判庭分别审理。被告人，你们在庭审过程中，必须听从法庭指挥，不得违反法庭规则。你们有辩护的权利和最后陈述的权利。”
说罢，他命令：“把被告带下去，现在休庭。”
法官、检察官、书记员和辩护人按程序退庭。
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江腾蛟被押送回空军学院。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陈伯达押往市内的看押点。江青则被押送回秦城监狱。
11月20日上午当天的审判，除了在场的1200名观众直接目睹，许多人从电视或报纸上了解了主要过程。
在法庭旁边的观测室里，25名党和国家领导人正坐在电视机前观看。
一些市民与游人得到消息后驻足围观，其中有外国记者与使馆人员。值勤的警察只好往外面轰。
几名神通广大的外国记者已开始拍摄停在历史博物馆和公安部停车场上的高级轿车牌号，记录数量，日本记者星野元男趁警卫不注意，擅自用快速相机往公安部内拍照。结果，相机被没收，扣留了记者证。
还有一些外国记者，围着公安部转悠，大约30多人。
当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都播放了审判的新闻。
北京、上海、广州，及至腾格里沙漠深处，每个单位、每个军营、每个家庭，都把收听、收看特别审判新闻当成头等大事，以致在北京的一个新加坡代表团被中方陪员凉在宾馆，公务人员全部回家看电视去了。
第二天，《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等全国各大报刊，就审判发表社论、消息、照片、特写。
国外的报刊、电台、电视台也刊登和播放了不知从哪条渠道得到的新闻。其中《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都刊载了大篇幅的文章。英国BBC电视一台、瑞典电视台一台和二台，都播放审判经过，此外，墨西哥等美洲国家的报刊也搞到了新闻来源。
这场世纪的审判震动了全国，轰动了全世界。
法庭上，王洪文说：“我认罪”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特别法庭自11月20日开庭以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了，进入了法庭辩论。
面对被告的抵赖、推卸、狡辩，法庭将大量的犯罪事实列举出来，用事实进行裁判。起诉书上所列的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罪行，经法庭调查，人证物证确凿无误。法庭宣读：在48条罪行中，林彪、叶群38条，黄永胜10条，吴法宪10条，李作鹏4条半，邱会作5条。
12月18日下午，黄永胜出庭辩论。在以后的三次辩论中一再强调：“现在我承认是林彪反革命集团成员，我犯有严重错误，在若干问题上犯有罪行。我对自己是这么一个看法。”
黄永胜的辩论被公诉人出具详尽而确凿的证据，认定他为林彪集团主犯。
第二法庭审判长伍修权说：“在昨天法庭辩论过程中，黄永胜为自己的辩护结尾的时候，曾经说过还有补充辩护的，因此，我们现在允许你继续作补充辩护。同时，也提醒你，我们已经听了你接近3小时的辩护。所以过去讲的请你就不要重复了。对其他的问题，你要辩护的可以辩护，可以进行补充辩护。你现在可以讲。”
黄永胜把站着的身体调整一下，摆好架子，说：“我先说明一下，我考虑了，我放弃这个叫做陈述也好、辩护也好，我放弃这个权利。”
伍修权说：“那么，法庭认为你没有新的辩护，所以同意你不继续辩护。”
“那可以。”黄永胜应道。
接着，伍修权宣布：现在法庭辩论结束，根据法庭进行程序，被告人还有最后的陈述权利，你现在还有什么最后陈述的。
黄永胜思考片刻，说：“我没有什么更多最后的陈述的。我从1971年9月24日被捕以来，10年中间我想了两句话，想在这里说一说，两句。”
“那你就说吧。”
黄永胜慢慢地说道：“惟有赭衣供瘐病，不曾滑埃答人民。”
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江腾蛟在辩护中，对起诉的罪行供认不讳，表示愿意服法。吴法宪认罪说：“我私自把空军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了林立果，出卖给林立果，我犯下了滔天罪行……实际上我就是为林彪反革命政变，为林彪阴谋杀害毛主席，提供了方便，提供了条件。”他哭丧着脸说：“我罪恶这么大！这么多！对党、对国家、对人民、对民族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我实在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按照我的罪行应该枪毙我。”
江腾蛟出庭辩护。他一到庭就说：“我老老实实，有什么说什么。”他供认：林立果的“小舰队”召开的“三国四方会议”，他是南方片的负责人，《“571工程”纪要》的指挥班子，1971年9月12日晚，谋杀毛主席的计划失败后，他与周宇驰、于新野、王飞等人在空军学院开会，策划南逃广州，另立中央。他供认自己的罪行是反革命性质的。
李作鹏在法庭上供认写信诬告罗瑞卿，承认伙同海军第二政委王宏坤、海军政治部主任张秀川在1968年4月3日向中央写信，诬陷贺龙、叶剑英参与刘少奇、邓小平、陶铸企图“篡党反军”。
邱会作承认参与林彪“砸烂总政阎王殿”，诬蔑朱德总司令，承认曾指挥总后勤部的手下捏造事实，编印材料，诬蔑徐向前元帅是“埋藏在党内、军内的一颗大定时炸弹，是个标准的个人野心家和阴谋家”。并提出要打倒徐向前。
法庭出示、宣读了28件书证、证词、指控：他在总后勤部指挥制造了17个反革命集团假案，直接诬陷迫害二级部长以下干部群众457人，在总后私设监狱，直接迫害干部群众462人，摧残死一大批同志。
在铁的事实面前，邱会作突然“嗵”的一声跪下，低头说道：“我完全认罪。”
第一审判庭比第二审判庭推迟一天开庭。
1980年12月24日，特别法庭第一审判庭于上午9时开庭，第一个被带进法庭的是王洪文。
王洪文没有要律师，他似乎认为要辩护人认罪的态度就不老实。
起诉书指控的是诬陷党和国家领导人，搞打砸抢，制造冤假错案，安插帮派打手，建立帮派武装，带动反革命武装叛乱等7条罪行，王洪文说：“我相信事实，我认罪。”
他认罪如此彻底，也许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自己年轻，好态度可争取从轻发落，他日或许能东山再起。他没想到，法律是不讲情感的。
姚文元是与王洪文同时出庭的。
开庭后，姚文元一直歪着头听公诉，因为他的耳机坏了，失聪的左耳听不见，对起诉书上的每一个罪证，他不得不一一承认。
11月27日上午，张春桥被带上第一审判庭的被告席。
这个出名的“狗头军师”始终用沉默来与法庭对抗。
法庭询问：“张春桥，你在1967年和1968年先后诬蔑朱德委员长是‘军阀’‘老机会主义者’，有没有这个事实？”
张春桥不语。
公诉人王芳请审判长出示证据：
1967年张春桥在上海组织“游雪涛小组”，制造冤假案件26起，陷害干部、群众183人，有5人致死。
1974年10月17日晚，与江青、姚文元、王洪文在钓鱼台17号楼密谋，派王洪文到长沙向毛主席告状。
利用“风庆轮”事件攻击邓小平……
尽管张春桥缄口不言，但证据在替他回答。
1980年12月20日，公诉人在历数张春桥的累累罪行后，审判长曾汉周宣布：“你有陈述和辩护权利。”张春桥仍然不语。
曾汉周又重复一遍刚才的宣布。最后，曾汉周宣布：“等你两分钟。”
张春桥身穿中式棉袄，坐在被告席上咬着牙齿，仍旧一言不发。这短暂的两分钟对张春桥来说特别长，他的头脑中有如翻江倒海的波涛，难以抑制，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细碎汗珠从脸上的汗毛孔冒了出来。他也许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陈伯达与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案都有关联。法庭出示他的5条罪行后，他只是简单陈述了当时与林彪、江青勾结的客观背景，别的不作辩护。当他低下头的时候，眼泪滚了下来，轻轻地咕哝一句：“如能平民愤，那么杀掉也可以的。”
江青撒泼说：“打狗要看主人”
“传被告江青到庭！”
审判长曾汉周一声令下，两名女法警把江青带上法庭，这一天，是1980年12月24日。曾汉周宣布：“最高人民检察院特别检察厅指控被告人江青的犯罪事实，本庭于11月26日、12月3日、5日、9日、12日和23日上午，先后六次开庭，现在进行法庭辩论。”
11月26日审讯前的晚上，江青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她睡在床板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想起了几十年来在政治风浪中几经沉浮，凭着自己的手腕和聪明，居然都挺过来了。她从山东诸城一个饱受凌辱的小女孩、30年代上海滩上争风吃醋的电影明星，一跃而成为中国最高领导人毛泽东的夫人、中共中央政治委员。眼看着就要登上女皇的宝座了，却被猛然中来的一个巨浪击倒，压进底层。
最让她气愤的是，原先几个志同道合的“战友”与干将，也变心的变心，投降的投降，王洪文还站出来揭发她。每当想起这些，禁不住肝火直冒，脸色煞白。
江青翻了身，面向墙壁，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与墙壁对抗。她说：“哼！我从来天不怕！地不怕！怕你法庭？怕你砍头？”
稍停几十秒钟，咬着牙齿狠狠地说：“将来有朝一日，有机会我来个东山再起！”她像疯了似的大叫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来审判老娘？”
“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清算林彪、‘四人帮’犯下的血债！”……全国人民愤怒的吼声宛如滚响的炸雷，在她身边轰鸣起来。黑暗中，江青蓦地坐起，用手抚抚胸口，定了定神。
“明天就要上庭了，在审判台上的、在旁听席上的，肯定都是过去没有被我整死的那帮家伙，要我在他们的面前俯首贴耳，招供认罪，没那么容易！”江青咬了咬薄薄的嘴唇，暗自下决心。
11月26日上午9点，江青被第三个带上第一审判庭。
江青很清楚，在座的几百人的眼光都鄙视地盯着自己，但是她使劲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审判长开始审问：“江青，1974年10月17日晚上，你在钓鱼台17号楼召集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一起开会，密谋策划是不是事实？当时，你们4个人在一起策划了什么？”
江青听这些问题时显出十分认真，她知道法庭又在审问他们派王洪文到长沙见毛泽东，诬告周恩来、邓小平的事，过去已被讯问、预审好多次了。
听完后，当庭狡赖：“这不是事实。”
她歪了一下头，摸了一下耳机，马上改口说：“我实在不知道。”
审判长曾汉周威严地问：“我问你，当时你们四人在一起商量了什么，策划了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
江青扶了一下眼镜，扁着嘴角，说：“我已经讲了不知道！策划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审判长进一步问：“你当时说了些什么？你自己讲的总该知道。”
“我……我不知道。”江青一脸阴沉，还是咬住这一句。
在江青看来，这场审判无疑是权力之争后的报复，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审判、枪毙自然是当权者的事情。所以，她不愿意老实伏法。
审判长宣布：“被告人江青否认事实，记录在案。”
接着，审判长又继续问她问题：“王洪文已经从长沙回来，向你汇报了毛主席如何讲的，你还要外交部的王海容、唐闻生到长沙执行任务时，再次向毛主席诬告周恩来、邓小平，你当时交代他们两个要怎么说？”
江青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睛，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审判长又宣布：“被告人江青继续否认起诉书上的事实，记录在案。”
审判员保持了沉默。一位检察员提请法庭出示证据、证言。同时，传证人出庭。
法庭投影仪上映出了王洪文亲笔写的有关材料，播放了姚文元有关这次策划的证词，和当年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过的王海容、唐闻生的证言。
最有力的证人是当年江青向毛泽东推荐的“接班人”王洪文。
法庭讯问王洪文：
“你到长沙向毛主席诬告周恩来、邓小平，事先和谁在一起密谋的？”
“江青、张春桥、姚文元。”
“是谁召集的？”
“江青。”
“你们在密谋时江青说了些什么？”
“江青主要讲了‘邓小平对文化大革命不满意’。”
“你去长沙，你们几个人是怎么决定的？”
“在研究邓小平的问题后，江青问我怎么办？是我提出到长沙告状的。江青、张春桥、姚文元都同意。”王洪文态度很老实。
“要你赶在毛主席接见外宾之前，去长沙见毛主席，是谁提出来的？”
“是江青提出来的。江青说，你要早点去，要赶在毛主席接见外宾之前去。”
“为什么要赶在接见外宾之前去？”
“主要怕邓小平陪外宾去长沙，把问题的真相向毛主席讲清楚。”
“你们诬告邓小平的目的是什么？”
“实际是阻挠邓小平出来担任国务院第一副总理。”
“你去长沙是不是讲过周总理等？”
“这话是10月12日之前，约一个星期，政治局开会之后，江青把我留下来对我讲，她去看了周总理，她向总理提出关于四届人大的人选问题，主要讲了总参谋长人选问题，总理不表态支持她，她就向我声明说：‘我保留我的提名观点。’并且说，总理在医院经常找人谈话，经常到总理那里说话的有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
江青起初还能装下去，一语不发。但是，很快就不自然了，翻着白眼瞪着王洪文。她觉得背后几百双火辣辣的眼睛马上就要把自己灼焦了。她突然站起来，叫了一声：“我要上厕所！”
江青回来后心情稍为放松了点，之后，一直翻着白眼听完王洪文的证词。
法庭宣布：“本次调查结束，把被告江青带下去！”
出人意料，江青竟赖着不肯走，并摆脱法警的手臂，尖声叫嚷：“关于这个问题，我还要进行申辩！”
直到被法警带出法庭大门还气势汹汹地叫嚷：“骗人？《刑法》《刑事诉讼法》都是假的！王洪文发言为什么不让我对质？”
这一天的审讯，江青就开始胡搅蛮缠了。
回到监狱后，她的情绪很激动，两眼含着泪说：“《刑诉法》上讲过可以对质，可以申辩他们不让，爱怎么定就怎么定好了……王洪文就讲了一句实话，就是上长沙告状是他自己提的。王海容、唐闻生两只耗子，看到毛主席的船要沉了，就往邓小平船上跳。”
她又蛮横地对监管人员叫道：“我知道你们向他们去汇报，他商量下次怎么对付我。我不怕，我有‘五不怕’的精神，只要我不倒下，我就坚持到底。”
这天，江青的血压升得很高。
1980年12月3日，特别法庭第一审判庭再次提审江青，调查江青私设专案组诬陷刘少奇等人的罪行。
江青走进法庭，抚平衣服，理理头发，仍旧大模大样地一P股坐在她那固定的椅子上。
在开庭前的短暂空隙，江青毫不在乎地环顾观众席。
观众席的前排，一位身穿绿呢衣、脖子上围块黄方巾的女人，正盯着江青。当江青的目光扫过她时，江青的心一虚：啊，王光美！
起诉书很长，共有48条。黄火青念到第二十三条后，由副厅长史进前读完后面的25条。
最后，黄火青接过起诉书，用洪亮的声音宣读10名被告名单，并说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主犯林彪、康生、谢富治、叶群、林立果、周宇驰已经死亡，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十一条第五项规定，不再追究刑事责任，本案其他案犯另行处理。稍后，他慎重地宣布自己的签名：黄火青。
起诉书念完，江华宣布：“对本案10名被告人，由第一审判庭和第二审判庭分别审理。被告人，你们在庭审过程中，必须听从法庭指挥，不得违反法庭规则。你们有辩护的权利和最后陈述的权利。”
说罢，他命令：“把被告带下去，现在休庭。”
法官、检察官、书记员和辩护人按程序退庭。
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江腾蛟被押送回空军学院。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陈伯达押往市内的看押点。江青则被押送回秦城监狱。
11月20日上午当天的审判，除了在场的1200名观众直接目睹，许多人从电视或报纸上了解了主要过程。
在法庭旁边的观测室里，25名党和国家领导人正坐在电视机前观看。
一些市民与游人得到消息后驻足围观，其中有外国记者与使馆人员。值勤的警察只好往外面轰。
几名神通广大的外国记者已开始拍摄停在历史博物馆和公安部停车场上的高级轿车牌号，记录数量，日本记者星野元男趁警卫不注意，擅自用快速相机往公安部内拍照。结果，相机被没收，扣留了记者证。
还有一些外国记者，围着公安部转悠，大约30多人。
当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都播放了审判的新闻。
北京、上海、广州，及至腾格里沙漠深处，每个单位、每个军营、每个家庭，都把收听、收看特别审判新闻当成头等大事，以致在北京的一个新加坡代表团被中方陪员凉在宾馆，公务人员全部回家看电视去了。
第二天，《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等全国各大报刊，就审判发表社论、消息、照片、特写。
国外的报刊、电台、电视台也刊登和播放了不知从哪条渠道得到的新闻。其中《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都刊载了大篇幅的文章。英国BBC电视一台、瑞典电视台一台和二台，都播放审判经过，此外，墨西哥等美洲国家的报刊也搞到了新闻来源。
这场世纪的审判震动了全国，轰动了全世界。
法庭上，王洪文说：“我认罪”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特别法庭自11月20日开庭以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了，进入了法庭辩论。
面对被告的抵赖、推卸、狡辩，法庭将大量的犯罪事实列举出来，用事实进行裁判。起诉书上所列的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罪行，经法庭调查，人证物证确凿无误。法庭宣读：在48条罪行中，林彪、叶群38条，黄永胜10条，吴法宪10条，李作鹏4条半，邱会作5条。
12月18日下午，黄永胜出庭辩论。在以后的三次辩论中一再强调：“现在我承认是林彪反革命集团成员，我犯有严重错误，在若干问题上犯有罪行。我对自己是这么一个看法。”
黄永胜的辩论被公诉人出具详尽而确凿的证据，认定他为林彪集团主犯。
第二法庭审判长伍修权说：“在昨天法庭辩论过程中，黄永胜为自己的辩护结尾的时候，曾经说过还有补充辩护的，因此，我们现在允许你继续作补充辩护。同时，也提醒你，我们已经听了你接近3小时的辩护。所以过去讲的请你就不要重复了。对其他的问题，你要辩护的可以辩护，可以进行补充辩护。你现在可以讲。”
黄永胜把站着的身体调整一下，摆好架子，说：“我先说明一下，我考虑了，我放弃这个叫做陈述也好、辩护也好，我放弃这个权利。”
伍修权说：“那么，法庭认为你没有新的辩护，所以同意你不继续辩护。”
“那可以。”黄永胜应道。
接着，伍修权宣布：现在法庭辩论结束，根据法庭进行程序，被告人还有最后的陈述权利，你现在还有什么最后陈述的。
黄永胜思考片刻，说：“我没有什么更多最后的陈述的。我从1971年9月24日被捕以来，10年中间我想了两句话，想在这里说一说，两句。”
“那你就说吧。”
黄永胜慢慢地说道：“惟有赭衣供瘐病，不曾滑埃答人民。”
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江腾蛟在辩护中，对起诉的罪行供认不讳，表示愿意服法。吴法宪认罪说：“我私自把空军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了林立果，出卖给林立果，我犯下了滔天罪行……实际上我就是为林彪反革命政变，为林彪阴谋杀害毛主席，提供了方便，提供了条件。”他哭丧着脸说：“我罪恶这么大！这么多！对党、对国家、对人民、对民族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我实在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按照我的罪行应该枪毙我。”
江腾蛟出庭辩护。他一到庭就说：“我老老实实，有什么说什么。”他供认：林立果的“小舰队”召开的“三国四方会议”，他是南方片的负责人，《“571工程”纪要》的指挥班子，1971年9月12日晚，谋杀毛主席的计划失败后，他与周宇驰、于新野、王飞等人在空军学院开会，策划南逃广州，另立中央。他供认自己的罪行是反革命性质的。
李作鹏在法庭上供认写信诬告罗瑞卿，承认伙同海军第二政委王宏坤、海军政治部主任张秀川在1968年4月3日向中央写信，诬陷贺龙、叶剑英参与刘少奇、邓小平、陶铸企图“篡党反军”。
邱会作承认参与林彪“砸烂总政阎王殿”，诬蔑朱德总司令，承认曾指挥总后勤部的手下捏造事实，编印材料，诬蔑徐向前元帅是“埋藏在党内、军内的一颗大定时炸弹，是个标准的个人野心家和阴谋家”。并提出要打倒徐向前。
法庭出示、宣读了28件书证、证词、指控：他在总后勤部指挥制造了17个反革命集团假案，直接诬陷迫害二级部长以下干部群众457人，在总后私设监狱，直接迫害干部群众462人，摧残死一大批同志。
在铁的事实面前，邱会作突然“嗵”的一声跪下，低头说道：“我完全认罪。”
第一审判庭比第二审判庭推迟一天开庭。
1980年12月24日，特别法庭第一审判庭于上午9时开庭，第一个被带进法庭的是王洪文。
王洪文没有要律师，他似乎认为要辩护人认罪的态度就不老实。
起诉书指控的是诬陷党和国家领导人，搞打砸抢，制造冤假错案，安插帮派打手，建立帮派武装，带动反革命武装叛乱等7条罪行，王洪文说：“我相信事实，我认罪。”
他认罪如此彻底，也许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自己年轻，好态度可争取从轻发落，他日或许能东山再起。他没想到，法律是不讲情感的。
姚文元是与王洪文同时出庭的。
开庭后，姚文元一直歪着头听公诉，因为他的耳机坏了，失聪的左耳听不见，对起诉书上的每一个罪证，他不得不一一承认。
11月27日上午，张春桥被带上第一审判庭的被告席。
这个出名的“狗头军师”始终用沉默来与法庭对抗。
法庭询问：“张春桥，你在1967年和1968年先后诬蔑朱德委员长是‘军阀’‘老机会主义者’，有没有这个事实？”
张春桥不语。
公诉人王芳请审判长出示证据：
1967年张春桥在上海组织“游雪涛小组”，制造冤假案件26起，陷害干部、群众183人，有5人致死。
1974年10月17日晚，与江青、姚文元、王洪文在钓鱼台17号楼密谋，派王洪文到长沙向毛主席告状。
利用“风庆轮”事件攻击邓小平……
尽管张春桥缄口不言，但证据在替他回答。
1980年12月20日，公诉人在历数张春桥的累累罪行后，审判长曾汉周宣布：“你有陈述和辩护权利。”张春桥仍然不语。
曾汉周又重复一遍刚才的宣布。最后，曾汉周宣布：“等你两分钟。”
张春桥身穿中式棉袄，坐在被告席上咬着牙齿，仍旧一言不发。这短暂的两分钟对张春桥来说特别长，他的头脑中有如翻江倒海的波涛，难以抑制，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细碎汗珠从脸上的汗毛孔冒了出来。他也许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陈伯达与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案都有关联。法庭出示他的5条罪行后，他只是简单陈述了当时与林彪、江青勾结的客观背景，别的不作辩护。当他低下头的时候，眼泪滚了下来，轻轻地咕哝一句：“如能平民愤，那么杀掉也可以的。”
江青撒泼说：“打狗要看主人”
“传被告江青到庭！”
审判长曾汉周一声令下，两名女法警把江青带上法庭，这一天，是1980年12月24日。曾汉周宣布：“最高人民检察院特别检察厅指控被告人江青的犯罪事实，本庭于11月26日、12月3日、5日、9日、12日和23日上午，先后六次开庭，现在进行法庭辩论。”
11月26日审讯前的晚上，江青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她睡在床板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想起了几十年来在政治风浪中几经沉浮，凭着自己的手腕和聪明，居然都挺过来了。她从山东诸城一个饱受凌辱的小女孩、30年代上海滩上争风吃醋的电影明星，一跃而成为中国最高领导人毛泽东的夫人、中共中央政治委员。眼看着就要登上女皇的宝座了，却被猛然中来的一个巨浪击倒，压进底层。
最让她气愤的是，原先几个志同道合的“战友”与干将，也变心的变心，投降的投降，王洪文还站出来揭发她。每当想起这些，禁不住肝火直冒，脸色煞白。
江青翻了身，面向墙壁，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与墙壁对抗。她说：“哼！我从来天不怕！地不怕！怕你法庭？怕你砍头？”
稍停几十秒钟，咬着牙齿狠狠地说：“将来有朝一日，有机会我来个东山再起！”她像疯了似的大叫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来审判老娘？”
“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清算林彪、‘四人帮’犯下的血债！”……全国人民愤怒的吼声宛如滚响的炸雷，在她身边轰鸣起来。黑暗中，江青蓦地坐起，用手抚抚胸口，定了定神。
“明天就要上庭了，在审判台上的、在旁听席上的，肯定都是过去没有被我整死的那帮家伙，要我在他们的面前俯首贴耳，招供认罪，没那么容易！”江青咬了咬薄薄的嘴唇，暗自下决心。
11月26日上午9点，江青被第三个带上第一审判庭。
江青很清楚，在座的几百人的眼光都鄙视地盯着自己，但是她使劲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审判长开始审问：“江青，1974年10月17日晚上，你在钓鱼台17号楼召集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一起开会，密谋策划是不是事实？当时，你们4个人在一起策划了什么？”
江青听这些问题时显出十分认真，她知道法庭又在审问他们派王洪文到长沙见毛泽东，诬告周恩来、邓小平的事，过去已被讯问、预审好多次了。
听完后，当庭狡赖：“这不是事实。”
她歪了一下头，摸了一下耳机，马上改口说：“我实在不知道。”
审判长曾汉周威严地问：“我问你，当时你们四人在一起商量了什么，策划了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
江青扶了一下眼镜，扁着嘴角，说：“我已经讲了不知道！策划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审判长进一步问：“你当时说了些什么？你自己讲的总该知道。”
“我……我不知道。”江青一脸阴沉，还是咬住这一句。
在江青看来，这场审判无疑是权力之争后的报复，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审判、枪毙自然是当权者的事情。所以，她不愿意老实伏法。
审判长宣布：“被告人江青否认事实，记录在案。”
接着，审判长又继续问她问题：“王洪文已经从长沙回来，向你汇报了毛主席如何讲的，你还要外交部的王海容、唐闻生到长沙执行任务时，再次向毛主席诬告周恩来、邓小平，你当时交代他们两个要怎么说？”
江青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睛，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审判长又宣布：“被告人江青继续否认起诉书上的事实，记录在案。”
审判员保持了沉默。一位检察员提请法庭出示证据、证言。同时，传证人出庭。
法庭投影仪上映出了王洪文亲笔写的有关材料，播放了姚文元有关这次策划的证词，和当年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过的王海容、唐闻生的证言。
最有力的证人是当年江青向毛泽东推荐的“接班人”王洪文。
法庭讯问王洪文：
“你到长沙向毛主席诬告周恩来、邓小平，事先和谁在一起密谋的？”
“江青、张春桥、姚文元。”
“是谁召集的？”
“江青。”
“你们在密谋时江青说了些什么？”
“江青主要讲了‘邓小平对文化大革命不满意’。”
“你去长沙，你们几个人是怎么决定的？”
“在研究邓小平的问题后，江青问我怎么办？是我提出到长沙告状的。江青、张春桥、姚文元都同意。”王洪文态度很老实。
“要你赶在毛主席接见外宾之前，去长沙见毛主席，是谁提出来的？”
“是江青提出来的。江青说，你要早点去，要赶在毛主席接见外宾之前去。”
“为什么要赶在接见外宾之前去？”
“主要怕邓小平陪外宾去长沙，把问题的真相向毛主席讲清楚。”
“你们诬告邓小平的目的是什么？”
“实际是阻挠邓小平出来担任国务院第一副总理。”
“你去长沙是不是讲过周总理等？”
“这话是10月12日之前，约一个星期，政治局开会之后，江青把我留下来对我讲，她去看了周总理，她向总理提出关于四届人大的人选问题，主要讲了总参谋长人选问题，总理不表态支持她，她就向我声明说：‘我保留我的提名观点。’并且说，总理在医院经常找人谈话，经常到总理那里说话的有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
江青起初还能装下去，一语不发。但是，很快就不自然了，翻着白眼瞪着王洪文。她觉得背后几百双火辣辣的眼睛马上就要把自己灼焦了。她突然站起来，叫了一声：“我要上厕所！”
江青回来后心情稍为放松了点，之后，一直翻着白眼听完王洪文的证词。
法庭宣布：“本次调查结束，把被告江青带下去！”
出人意料，江青竟赖着不肯走，并摆脱法警的手臂，尖声叫嚷：“关于这个问题，我还要进行申辩！”
直到被法警带出法庭大门还气势汹汹地叫嚷：“骗人？《刑法》《刑事诉讼法》都是假的！王洪文发言为什么不让我对质？”
这一天的审讯，江青就开始胡搅蛮缠了。
回到监狱后，她的情绪很激动，两眼含着泪说：“《刑诉法》上讲过可以对质，可以申辩他们不让，爱怎么定就怎么定好了……王洪文就讲了一句实话，就是上长沙告状是他自己提的。王海容、唐闻生两只耗子，看到毛主席的船要沉了，就往邓小平船上跳。”
她又蛮横地对监管人员叫道：“我知道你们向他们去汇报，他商量下次怎么对付我。我不怕，我有‘五不怕’的精神，只要我不倒下，我就坚持到底。”
这天，江青的血压升得很高。
1980年12月3日，特别法庭第一审判庭再次提审江青，调查江青私设专案组诬陷刘少奇等人的罪行。
江青走进法庭，抚平衣服，理理头发，仍旧大模大样地一P股坐在她那固定的椅子上。
在开庭前的短暂空隙，江青毫不在乎地环顾观众席。
观众席的前排，一位身穿绿呢衣、脖子上围块黄方巾的女人，正盯着江青。当江青的目光扫过她时，江青的心一虚：啊，王光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