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再没有得到进一步消息的曹磊终于想起看看新华社的电讯稿。真是鬼使神差,曹磊不经意打开电脑后,偏偏看到了被删除后又重发的稿件。他终于得知母亲的噩耗。“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曹磊不能相信妈妈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他不肯接受这一现实。
曹磊不能接受这一事实,谁也不愿相信这一消息。因为就在7日上午,记者们还与邵云环通了电话,八国外长达成的原则协议让他们看到了和平的希望,坚信北约的轰炸很快就会结束。那天一大早,曹磊原定8日回国的飞机票已经退了。当时曹磊非常高兴,因为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贝尔格莱德了。
曹磊撤到布加勒斯特后,记者们通过电子邮件或电话与小邵他们联系。记得北约轰炸不久,小邵就发回了采访南政府副总理利利奇的专访稿。他们对她在空袭警报声中的采访表示敬佩,并嘱咐她注意安全,而她却回答说:“没事儿!再说,干记者这一行总是有风险的!”在北约轰炸一个多月来,从新闻稿中经常看到她生动、有力的现场稿件。曹磊说:“只要打开电脑,我就希望能看到妈妈写的稿子。我在那里呆过,看到那里的无辜百姓被杀,许多建筑被炸毁的情节时总是悄悄地流眼泪。我经常梦见爸爸妈妈。”
在南斯拉夫学习塞尔维亚语的曹磊是一个半月前在我驻南使馆的统一安排下同其他留学生一起撤到罗马尼亚来的,准备等南局势稳定以后再返回继续学业。
曹磊去年9月来到贝尔格莱德,准备在一年内攻下语言关后学习专业。他被安排在外国留学生宿舍,同屋的是一个会塞语的韩国留学生金柄权。曹磊初来乍到,又不懂塞语,平时和金柄权只好用英语交流。曹磊非常想念父母,给家人写信介绍他学习和生活的情况。当他得知妈妈每天发疯似的往传达室跑等待他的来信时,眼泪忍不住会掉下来。所幸的是,不久他父亲被派到我驻南使馆工作。那时,每次见面总要提到妈妈,盼着她也能早日来南。
今年3月8日,曹磊给远在北京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祝她节日愉快!中旬,邵云环作为新华社驻外记者来到贝尔格莱德赴任,三口之家终于团圆了。“嘿,又长大了!”这是妈妈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但是,5月9日是母亲节,我本来应该向妈妈致以最美好的祝愿,可是,我却在昨天失去了亲爱的妈妈。”曹磊再也不能控制滚滚的热泪。
“母亲抵南后,一方面忙于工作交接,另一方面科索沃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而我每天也有课,所以,虽然都在贝尔格莱德,但实际只团聚过一天,其他只是见了几次面。那一天是北约轰炸南斯拉夫前的一个周末,我们一家在贝尔格莱德市最大的卡莱梅戈丹公园挖荠菜,当时,一家塞尔维亚人也在那里挖一种野菜。记得,爸爸妈妈与他们聊了很长时间的天,还互相交流有关野菜的经验。回家后,妈妈用荠菜给我们做了一顿香美的菜粥。那是我与妈妈重逢后呆的最长的一天。我来罗马尼亚时,妈妈在我包里塞了一些小吃,嘱咐我在路上与其他同学一起享用。我平时不是很爱吃零食,但妈妈给我的葡萄干、巧克力、口香糖、花生米是我比较喜欢吃的东西。出发前,她又匆匆把自己的保温杯塞给了我。”曹磊细细地回忆与妈妈在一起的情景。“当时走得很匆忙,根本没拿行李。我在布加勒斯特的第三周,妈妈告诉我,他们把我的行李以及其他中国留学生、连同韩国留学生金柄权的行李全部搬回使馆保存。”
“妈妈上次同爸爸出国正巧遇上波黑战争。他们走时,我刚上小学五年级,根本不知道担心,只知道妈妈写了不少稿子。那段时间,姥姥、姥爷到北京来照顾我的生活。他们回国时我已经上初二了。妈妈平时对我要求很严,告诉我做人的道理,总是说做人一定要正直,要勤劳。在家妈妈要求我尽可能地承担一些家务,比如洗碗、拖地、吸尘,有时还做饭。在学习方面,她希望我优秀,天天有进步,但从来不给我施加压力。北约轰炸南斯拉夫后,我在布加勒斯特虽然很安全,但对父母总是放不下心。每次我在电子邮件或电话中都要提请他们注意安全。当看见妈妈写了一篇关于南防空部队奋力还击北约轰炸的特写后,我更加担心了,北约轰炸时她怎么能爬上屋顶呢?万一……我实在不愿想下去。但妈妈总是回答说没事儿!”
曹磊在电脑里看到姥姥接受记者采访的稿子后说:“林阿姨,姥姥他们那么大岁数都能挺住,我也要挺住。我会照顾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我还要照顾好父亲。因为我父亲回国后需要安心治疗,我必须全力照顾他,让他早日康复。但是,我感到最难过的是,10日举行母亲遗体告别仪式和火化,而我却不能为母亲送行。虽然我理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我真的很难过。”听他这么说,大家都忍不住落眼泪。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理智,这么配合。他不愧为邵云环的儿子。
其实,如何设法让曹磊赴南参加邵云环的遗体告别仪式,是专程前往贝尔格莱德处理邵云环后事的新华社领导这两天反复研究的一件事。然而,考虑到北约轰炸势头不减,曹磊在赴南途中不安全系数太大。最后,只能作出这一痛苦的决定。中国驻罗马尼亚大使刘古昌夫妇等使馆其他工作人员当天晚上纷纷来分社看望曹磊。大使含着眼泪对曹磊说:“你失去了世界上最可爱的亲人,这不仅是你的不幸,也是我们所有同胞的不幸。你的母亲是一位优秀的新闻工作者,你应该为有这样的母亲感到骄傲。我们都很愤怒。你看,全国都愤怒了。”大使循循开导初涉人世的曹磊:“虽然这是十分残酷的事实,但是,我们应该接受这一事实。你的担子很重,你还要照顾和安慰你的父亲,帮助他尽早康复。”
这两天,曹磊大部分时间是在电视机和电脑前度过的。当看到全国那么多同胞在为他母亲哭泣、为北约的暴行声讨时,他很感动,特别是当看到许多市民表示,目前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中国人做好本职工作,把国家的经济搞好,只有这样才能让中国立于不败之地。他说:“北约现在之所以会如此嚣张并轰炸中国大使馆,就是因为中国还不够强大。我要发奋学习,继承母亲手中的笔,让更多的人了解真相。”
前方记者的心声
5月10日上午11:30(贝尔格莱德时间凌晨5:30),连日苦战的前方记者也许刚刚入睡。但由于分社电话白天很难打通,加之任务紧迫,新华社记者李国田还是拨通了电话。话筒中传来分社首席记者杨成明的声音,当李国田问起分社同志现在的情况时,他哽咽了,断断续续地说,“现在大家的情绪悲愤到了极点,大家愤怒声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惨无人道的暴行。每当看到不幸遇难的战友的遗体、受伤的伤员和被炸的使馆废墟,大家都悲恸万分。”他说:“原以为使馆是最安全的,因此邵云环随她爱人住在使馆,同时考虑到使馆的卫星天线可以抄收南联盟电视台的广播,且自备发电机,发稿不成问题,谁想到……”
杨成明说,我国政府派来了专门小组,我们终于盼来了亲人。说到此,杨成明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说,一天来,同志们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和代表团一起告别遗体、慰问伤员、商量处理善后事宜。使馆被炸,没有车用,分社就把一部车留作采访,另一部车借给使馆用。没有车大家就步行,为邵云环同志置办后事用的衣服等。因刚好是周末,商店大部分关门,但是同志们只有一个念头,要把邵云环同志好好地送走。说到此,杨成明已泣不成声。他痛哭着说,作为邵云环最重要的亲人――她的丈夫曹荣飞在北约轰炸时受伤,造成双目视网膜脱落,为保住他的眼睛,大夫叮嘱,邵云环牺牲的消息还需对他保密,因此曹荣飞也不能向爱人遗体告别,实在令人痛惜。
自北约开战对南联盟狂轰滥炸以来,分社和赴南联盟报道小组连续作战,每天要发动态稿、特稿、轰炸情况消息等,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凌晨四五点钟。因为忙于采访,记者们经常吃不上饭,义高潮和黄文经常是从早到晚才能吃上一顿饭。谈到分社的安全和生活方面的情况时,他说,分社位于贝尔格莱德老城,而使馆在新城,相距较远。他和夫人住在分社,从临近分社前来支援的义高潮和黄文分别住在与分社一路之隔的私人住宅,还算安全。
当李国田问及分社有何困难时,他说:“现在大家最着急的是停电发不出稿来。总社带来的海事卫星真是雪中送炭,非常感谢总社的支持。”
最后,杨成明表示:“我们只要活着就决不会辜负社党组和全社职工的期望,一定努力把工作做好,以实际行动悼念牺牲的同志。请总社放心。”
鲜花送亡灵
鲜花丛中静卧着新华社优秀女记者邵云环、《光明日报》优秀记者许杏虎和夫人朱颖三位同志的遗体。10日中午,中国政府处理驻南斯拉夫联盟大使馆遭北约袭击事件专门小组和中国驻南使馆全体人员在贝尔格莱德市新公墓殡仪馆沉痛哀悼在北约袭击事件中遇难的三位中国新闻工作者,同他们的遗体告别,为他们送行。
贝尔格莱德市新公墓殡仪馆的大厅里,挤满了前来悼念三位烈士的中外友人,其中包括中国在南其他常驻机构、留学生和华侨代表,以及上百名中外新闻工作者。一幅幅催人泪下的挽联表达着人们不尽的悲愤与哀思。
中国政府专门小组负责人王国章致悼辞。他在悼辞中说,5月7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肆意践踏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准则,粗暴侵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权,对中国驻南使馆疯狂袭击,夺走了邵云环、许杏虎和朱颖3位同志的宝贵生命。北约的野蛮行径激起了中国政府和人民极大的愤慨,遭到了中国政府和人民强烈的抗议和谴责。我们对3位死难烈士表示最沉痛的哀悼,对他们的亲属表示最诚挚的慰问。
中国驻南联盟大使潘占林致悼辞说,邵云环、许杏虎和朱颖3位同志是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女。他们以大无畏的精神战斗在炮火纷飞的最前线,及时、准确、生动地报道了北约侵略南联盟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他们不畏艰险、勇于奉献,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谱写了最壮丽的人生乐章。邵云环、许杏虎和朱颖3位同志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追求理想、奋发向上的精神风范将彪炳史册。他们的光辉事迹将永远激励我们为祖国的利益和正义的事业而奋斗。
潘占林大使说,受党中央和国务院的委托,中国政府专门小组带着全国人民的深切关怀,为我们送来了温暖,给我们带来了勇气、力量和信心。我们一定化悲痛为力量,不辜负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的重托。
南联盟外交部副部长诺瓦科维奇、南联盟塞尔维亚共和国副总理博伊奇、塞尔维亚记者协会主席科马拉科夫和贝尔格莱德市市长米哈伊洛维奇参加了告别仪式并致悼辞。诺瓦科维奇代表南联盟政府致悼辞。他强烈谴责北约的暴行,高度赞扬3位死难者为争取和平的正义事业而作出的杰出贡献。数百名前来悼念死难者的人们向烈士默哀,三鞠躬,并一一向烈士遗体告别,献上鲜花。人们扶着灵柩,望着烈士的遗容失声痛哭,久久不肯离去。
几位南斯拉夫老太太点起蜡烛,泪流满面地走到灵柩前,献上花束。一个十岁的塞族小女孩,由爷爷陪伴在签字簿上写道:“北约,我恨你们!中国朋友,我永远记住你们!”
死难烈士朱颖的父亲朱福来用一块洁白的毛巾,一遍又一遍轻轻地擦拭着女儿脸上残留的血迹,泣不成声地说:“女儿,爸爸接你来了。”他在留言簿上写道:“朱颖和杏虎,我们的好孩子,你们的爸爸妈妈和妹妹永远怀念你们!”
新华社代表在留言中写道:“云环,我们的好战友,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大厅内外,聚满了前来为烈士送行的人们,他们相拥流泪,无法控制胸中沸腾着的仇恨与悲痛。三辆灵车在人们的扶送下离开大厅,无数颗悲痛的心同声道一句:“安息吧,我们的亲人!”
“爸爸带你们回家……”
当地时间5月10日中午,中国政府处理北约袭击中国驻南使馆专门小组、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除伤员以外的全体工作人员、中国驻南新闻工作者、遇难者家属、南联盟和塞尔维亚政府的一些官员、旅南的华人和华侨,以及贝尔格莱德市民数百人,在贝尔格莱德市新公墓的教堂里,举行了北约袭击中国驻南使馆事件三名遇难者的遗体告别仪式。
遇难者的遗体被安放在精致的棺木中,尽管整过容,我们从遗体上还是可以看到爆炸对遇难者很强的伤害,真是惨不忍睹。我们记者和使馆人员、中国政府处理北约袭击中国驻南使馆专门小组是一同乘坐一辆大轿车前来的,沿途不时有一些贝尔格莱德市市民站在路边,向我们挥手,表达他们对遇难者的悼念。
在仪式开始之前,就有很多的华人华侨,还有一些南斯拉夫群众,把一束束的鲜花放在遇难者棺木的两旁。仪式开始之后,中国专门小组组长王国章、中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潘占林、塞尔维亚共和国副总理博伊奇、南联盟副外长诺瓦科维奇、塞尔维亚共和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主席科马拉科夫等一一致送别辞。南联盟方面的代表在悼词中表示,他们对于在北约袭击中国使馆事件中的遇难者表示深切的哀悼、对中国记者在这场战争中为南斯拉夫人民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
小小的教堂里站满了哀悼和悲愤的人群。由于教堂小,还有许多悼念者聚集在门外,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出席告别仪式的人看到自己曾经熟悉的同事和朋友现在竟静静地躺在棺木里,心里非常难受,满含热泪。很多人难以抑制悲愤和沉痛的心情,哭得非常伤心。很多南斯拉夫人把鲜花献给遇难者,还有一些善良的南斯拉夫老年妇女手里拿着点燃的黄色小蜡烛,站在灵堂门口,为中国的遇难者送行,表达自己的悼念之情。
年仅28岁的遇难者朱颖的父亲朱福来默默地站在棺木的一角守着,非常伤心。前一天,我们和他一道去贝尔格莱德中心医院看望遇难者的遗体。他当时抱着女儿、女婿的遗体,哭得痛不欲生。他的女儿、女婿结婚时间并不长,而且朱颖才28岁,是一个非常文静、温柔的女孩子,而就在中国使馆遭到北约导弹袭击的一刻,他永久地失去了两个孩子。这对于他个人、他的家庭的打击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或许是悲愤已极,在整个告别仪式过程中,朱颖的父亲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在最后,当送殡工人准备将遇难者的遗体送到殡仪馆火化时,朱福来先生才赶到他女儿女婿的棺木边,用一块手绢轻轻地为女儿擦脸,一边擦一边流着眼泪对他们说:“爸爸带你们回家。”
回家
19年来,是妈妈温暖的怀抱伴着他长大。19年后的今天,儿子用坚实的臂膀伴着被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杀害的妈妈回家。
11日下午,中国民航专机从罗马尼亚接来了新华社记者邵云环的独生子曹磊。已在三天前得知妈妈遇难消息的他紧闭双唇,在中国政府处理袭击事件专门小组新华社方面代表黄慧珠和郑坚的陪同下,走出机舱。
曹磊下飞机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爸爸的伤势如何。这是几天来最让他揪心的问题。妈妈走了,他不能再失去爸爸。此时此刻,他多么想看看日夜思念的爸爸。然而,从贝尔格莱德到北京近十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中,他不能与爸爸相见,更不能告诉他妈妈遇难的消息,他担心双眼视网膜脱落的爸爸会因过分悲痛而导致伤势恶化。
在贝尔格莱德机场候机楼昏暗的休息厅里,曹磊慢慢走向妈妈的骨灰盒。他既不言语也不哭泣,只是用双臂紧紧抱起骨灰盒,把脸贴在包裹骨灰盒的紫红色天鹅绒上,慢慢坐下,用整个身躯护卫住妈妈的骨灰盒,然后把脸埋在天鹅绒上。
在场的人们知道他心里很难过,劝他哭出声来,但曹磊却表现出与小小年龄不相符的坚毅。他只是伏在妈妈的骨灰盒上,一声不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他抬起头时,在天鹅绒上留下了晶莹的泪珠。
一会儿,朱福来老人捧着女儿朱颖和女婿许杏虎的骨灰盒来到了休息厅。这一老一少再也克制不住满腔的悲愤和哀伤,他们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本不想再哭了,但我没能忍住。”懂事的曹磊对在场的人说。
曹磊和朱福来分别在前两天致函美国总统克林顿,强烈抗议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野蛮袭击中国驻南使馆,导致他们失去亲人。朱福来老人在信中说:我们的血不能白流,中国人是不会任人欺侮的!
16时40分,6辆救护车把中国使馆的受伤人员送抵机场。机场工作人员借助大型装卸用升降机依次把5位伤势较重的伤员送上飞机,另一名头部受伤的伤员自己走上了飞机。南斯拉夫医护人员在向受伤人员告别时,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一辆黑色的外交车把捧着骨灰盒的曹磊和朱福来送到专机旁,他们二人抬起沉重的腿离开南斯拉夫的土地,迈入中国民航的专机。他们被安排在头等舱内。曹磊仍是紧抱妈妈的骨灰盒,朱福来则不停地抚摸着两个覆盖着红绸的骨灰盒。细心的老人用一个白色的小枕头隔在两个骨灰盒之间,生怕在飞行过程中骨灰盒互相碰撞磨擦。当采访记者临下专机时,朱福来老人关切地说:“你们一定要当心,多加小心!”
最后,使馆撤离人员在中国政府处理袭击事件专门小组的陪同下登上专机。专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舷窗内,离开的人向外面挥手;机场停机坪上,留守的人向飞机挥手。中国大使馆七名留守人员是大使潘占林、参赞李银堂和外交官李君、陈力、张存良、董健和赵志祥。
专机终于开始加速,渐渐地飞离地面,在夕阳照耀下慢慢升入天空向祖国飞去,向祖国温暖的家飞去。
共和国向你们志哀
没有哀乐声声,却有凝重的静寂和沉默;没有黑纱白花,却有无声的泪水和悲愤……共和国今晨以下半旗这一最壮重、最高的规格,向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袭击我国驻南大使馆时死难的英雄儿女志哀。
今晨5时零3分,当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心脏――天安门广场上的五星红旗在国歌声中徐徐升起,2分零7秒后升到了旗杆顶部。
此时,随着天安门武警国旗护卫队指挥官的一声令下,升旗手按动电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开始缓缓地、缓缓地从旗杆顶部下降,在旗杆全长1/3处时,国旗静静地、静静地停下……
军人行军礼!少先队员行队礼!在场观看升旗仪式的数千名群众行注目礼。
情不自禁的泪水挂在人们的脸上,怒从心起的悲愤在人们的心中激荡……
情不自禁的泪水挂在人们的脸上,怒从心起的悲愤在人们的心中激荡……
今天走在由36名武警战士组成的国旗护卫队最前面的擎旗手是年仅21岁的王克全。升旗后回到驻地的王克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作为擎旗手,每天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看着五星红旗伴着朝阳缓缓升起,这本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但我感到今天扛在我肩上的国旗似乎重了许多,我今天的脚步也感到特别深重,心情更是特别深重。我是强忍着泪水完成升国旗和下半旗的任务的。”
今晨升旗仪式结束后,没有平日响彻广场上空的欢呼声和掌声,而是一片肃穆。
云环终于回家了
5月12日上午11时,载着邵云环骨灰的灵车缓缓开进新华社。没有号召,但宽阔的大院都挤满了人,大家在等待着,等待着曾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人们静静地伫立着,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只可以看到大家脸上的悲愤,悲愤!
车门开了,云环的儿子曹磊手捧妈妈的骨灰盒,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了车。曹磊没有眼泪,在人们的面前,他尽量忍住悲伤,像个极其懂事的大人。但谁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哭过多少次,流过多少泪。妈妈,这个词,永远只能藏在他的心里了。
灵车停下的那刻,新华社的同事们真想看到走出的是平安的她,看到她一如过去的和蔼的笑。
然而,这永远成了他们的回忆。
曹磊手中的骨灰盒上盖着国旗,曹磊紧紧抱着它,走进新华社为妈妈布置的灵堂。灵堂中挽联哀垂,正前方墙上挂着妈妈的遗照。曹磊把骨灰盒放在妈妈的遗像前,看着妈妈的遗像禁不住泪如泉涌。
云环的妹妹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我不相信!不是我姐!不是我姐!”
是的,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英魂归故乡
三位牺牲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导弹下的中华优秀儿女,5月12日在祖国母亲的期盼和呼唤中返回故乡。
天安门、新华门、人民大会堂……降下半旗,为他们志哀。
400多名各界群众胸戴白花,手持国旗,等候在首都机场停机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