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暑炎炎的六月六日是传统的姑姑节。姑姑节是怎样产生的?最流行的说法是由春秋战国时期晋国狐偃因女儿而改过的故事而来。狐偃是随重耳流亡列国的功臣,重耳即位后封其为相。狐偃起初颇为勤政,甚得朝野敬重,但后来便渐渐恃功骄傲起来,屡有败行。他的儿女亲家、晋国另一功臣赵衰看不过去,直言数落其不是,狐偃非但不接受,反把赵衰气死。狐偃婿欲暗除之,乘其出京放粮,密谋于妻。妻初首肯而后反悔,回娘家向母亲告密。而此行狐偃在放粮过程已亲见黎民苦难,对执政所为已有悔悟,又闻女婿此谋,更增切肤之痛。于是,在六月六日特邀女儿、女婿回家,亲自表达幡然改悔之意,从此翁婿相和,父女更亲。此事传于民间,人们慕其女儿能解怨免灾,争相效仿,每六月六日便接女儿回家,因此相沿而有“六月六,请姑姑”的习俗,有的地方便直接称六月六为“姑姑节”。
然而这一节俗起源的说法并不一定可靠。据乾隆李吉昌纂《南龙志·地理志》云:“六月六日栽秧已毕,其宰分食如三月然,呼为六月兀,汉语曰过六月六也。其用意无非禳灾祈祷,预告五谷丰盈。”这里认为六月六的节俗源于祈祝农业丰收,把一定的风俗习惯放到经济生活的背景下进行考察,是有道理的。那么六月六祈农祥为什么要接女儿归宁呢?这与“接龙女”的民间活动有关。唐岑参有《龙女祠》云:“龙女何处来,来时乘风雨。祠堂青林下,宛宛如相语。蜀人竞祈恩,捧酒仍击鼓。”描写的是蜀地接龙女的情景,由此可知龙王之女是古人心中的风雨女神。六月烈日炎炎,酷暑干旱,人们多么盼望淋淋大雨!《荆楚岁时记》载:“六月四日濯枝雨。”又云:“六月,必有三时雨,田家以为甘泽,邑里相贺,曰贺嘉雨。”当人们把带着宗教感情的期待龙女的目光移到现实中时,人间的新姑便似乎焕发出六月风雨的祥光了。因而便产生了六月六栽秧农事初毕,接女儿回家的象征性的活动并相沿成为风俗。清代河北永平地区尚有六月祭龙王庙、祭风神庙的遗俗,忻州妇女六月如遇天旱,则洗箕于河,以求雨。昌黎地区六月六日午前晒书籍、曝衣裘。不日,家家户户都各做饭菜,蒸馒首,俗称“龙王送女”。
无论是由于民间宗教的作用抑或某一实际人事的影响,都使得“女儿”在六月六日具有了特殊的地位。在全国许多地方,“六月六”都是“一岁一次,相率为常”的归宁父母的日子,一些地方如果女儿是日不回家,则有母家送礼给嫁女的习俗。各地所送礼品并不统一,如江苏六合等地母家蒸咸猪肉、购水果花红相馈。山西垣曲杀羊祀神,并遗女家。河北翼城等地母家则以酵面和上剁碎的肉或芝麻,开一小口,蒸熟后形如笑口常开,谓之“张口馒头”,送给女儿,取其欢心。
六月天,庭院里的凤仙花开得簇鲜簇鲜的,江苏、山西等地人家的少妇闺秀晚间撷取红色的花瓣,将其捣碎流汁,包在纤纤手指上,染红十个指甲,色泽鲜艳,如片片红霞,女子们以此作为十分有趣的闺房韵事。许多地方的妇女习惯于是日沐发,谓之“不腻不垢”,有的称为“洗头去风”。
很有意思的是,南方六月六烈日如焰,人们或登舟泛湖,或遮阴纳凉,正想方设法避暑,而北方的气温稍低,尚宜游乐,所以许多地方六月六便成了“具酒肴野游”的日子,名曰“耍青”。是日,妇女们可以走出家门,尽情玩乐。《大同县志》载:“六月六日,凡有菜园外,俱敬龙神,延宾共享神福,曰‘开园’。游观者,其丽不亿。”《新绛县志》载:“六日为县城一大会期……东街府君庙妆演各种故事,下午三四钟时,游行街市,男女聚观,评语亵渎。”《万全县志》载:六月六日士女“挈伴出郊游玩,或登山岩,或坐泽畔”。《清水河县·礼仪民俗》载:“城西五里许小庙村聚泉寺赛会演剧,用答神麻,士女咸往游观,其地清幽,有暖泉,堪称佳胜,携酒踏青者多竟日不返。”《旧京琐记》载,燕京人“情喜游览,妇女尤甚”,“六月则南董门外之南顶、永定门外之中顶各有会……会则摊肆纷陈,士女竞集”。这种夏日胜游的情景在南方是极罕见的,“三伏热如火,笼窗开北牖,与郎对榻坐”便是女子特有的闺趣。当然,地处西南的布依族、苗族则显然不同。他们俗以六月六为“过小年”,嬉乐之情,高涨如潮,男女青年以“丢花包”最为快乐,缀有花边和“耍须”的花包在空中飞来飞去,传递着爱情的信息;婉转缠绵的对歌,将女子与如意情人的心紧紧维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