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嘴角微咧,稍显欢喜,连忙伸双手去接,抽手间,只觉叶三段不由自主地一紧,但随即松动。凌云身形一滞,不慌不忙,心下却暗喜:“此玉简于他定是珍而重之,此时此刻,任他想反悔也骑虎难下,呵呵。”
玉简里的内容,叶三段早就背记于心,滚瓜烂熟,但几十年来贴身而放,视若如珍,闲暇时取出摩挲专研,已成习惯,渐渐有了感情。乍一送出,依依不舍,本能的手中加力握之,直至凌云缩手才恍然,只好顺水推舟,往凌云身前送去。
脱手的一瞬间,叶三段反而坦然,不再牵挂,爽朗说道:“贤侄伤势初愈,又和愚叔大战一番,还得多多休息,那愚叔先送贤侄回客房吧。”
说完霍然起身,转身往大厅右边的偏门走去。凌云正有此意,顺从地跟随其后,亦步亦趋。
叶三段与凌云一般心思,急于知道玉简里的内容,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匆匆穿过一条木走廊,来到相邻的一栋楼房。
叶三段推开房门,凌云快速瞥了一眼,面积不大,十几平方,陈设简单明了。一张木床在屋内里处,两面靠墙,对面窗台下放着一张木桌,两把椅子,旁边一个高几,上面放着一盆耐旱的植株,生机勃勃,赏心悦目。
叶三段也不进去,依门而立,转过身来,淡淡对凌云说道:“愚叔住在最东的楼房,如果有事相询,就到那找愚叔。”
凌云恭敬地应道:“谢谢段叔,今蒙相留小侄感激不尽,多有叨扰,无以回报,心中已然不安,哪敢再给您添乱,小侄会照顾自己的。”
目送叶三段离去后,凌云轻轻掩上房门,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来到床边,盘膝坐上,取出玉简。也不知流转过几人之手,有多少次的抚摸,它滑不溜手,凌云无心细看,急急放出神识。
与之前见过的玉简全然不同,没有提纲宗义,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功法心经,只有一幅幅远古壁画,色彩斑斓,因年代久远而暗淡无光。壁画虽然古朴,却完好无损,无残缺削落,人物景象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凌云只觉脑袋轰然,霎时间,被这些鬼斧神工的图画震撼得魂飞魄散。一幅幅画面从眼前掠过,神交识感,熟悉而又陌生的亲切感受在心田流过,只想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变小,再变小,凌云感觉自己化作一阵轻烟,进入壁画中的远古荒蛮世界,以第三者的眼光亲身体会其中的一切。
凌云眼睛一花,画中景象先是片刻模糊,接着,越来越清晰,颜色愈来愈鲜艳,最后它们仿佛活过来一般。
壁画共有三十二幅,描绘的人物只有一位,史前人类模样,相貌古奇,体形高大威猛,披头散发,腰间围着兽皮裙,古铜色裸露的肌肤,高高隆起的肌肉,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宛若天神的他身临六处场景,面对神秘莫测的五大神兽,怡然不惧,神情自若。
第一处场景是在无边无际的海上,共有六幅,一只硕大威武的玄武踏浪而来,纵横交错乌黑厚实的龟甲,粗如巨峰的四肢,有泰山压顶之势,四周是无数大大小小的旋涡,海流激荡,深不见底,宛若一个个黑洞,把蔚蓝色的海面点缀如千奇百怪的星际涡流图。
玄武仰天长啸一声,霎时海面升起百丈,巨浪滔滔,铺天盖地,中心处海平面开始坍塌,排山倒海之势,把大海掏空出一个巨型深渊,此消彼涨,浪涛汹涌,遮天蔽日。
“轰”的一声巨响,巨涛落下,激起千层浪,绵绵不绝,海面平斜,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型漏斗,滴溜溜地转。
没有支撑片刻,海水倒注,迂回旋转,漏斗变扁拉平,暗流涌现,劲力聚集交汇,阴阳变幻,漏斗翻转,越升越高,千丈奇峰直耸云霄。
“吼……”,惊天动地,玄武一声怒吼,刹那间,海面冰封百里,险峰凝固,晶莹剔透,冰层吱吱作响,寒流刺骨。天空新明,大朵,大朵雪花瑟瑟飘舞,阳光照耀,五光十色,直刺双目。
“轰”,山崩地裂,巨型冰峰爆炸开来,小山大小的冰箭呼啸而出,密密麻麻,犬牙交错,前仆后继,针脚难落。寒气冷冽,光晕氤氲,飞雪漫天,令人眼花缭乱。
凌云仿佛身临其境,双眼眯成一条线,用长长的睫毛挡住晃眼的光芒,抱臂身子,鞠成一团,窸窸窣窣发抖。
时间在这一瞬间是如此漫长,整齐列队的冰箭,闪着寒光,有条不紊,缓缓推进。突然,异变骤起,怪异男子身后不断窜起一根根巨大冰柱,形成一堵宽广冰墙,不断加厚,快速向他逼近。
最前面一排小山般大小的冰笋突然绽放成一朵朵巨型冰花,花瓣紧紧相连,花芯如箭,瞬时万箭齐发,绚丽绝伦。
后有冰墙,前有冰箭,前后夹击,怪异男子似乎无处可逃。时光仿佛在这刻凝固了,只见他古铜色的肌肤开始变白,再由白变浅,几近透明,清晰地看见他双肾处经脉盘踞着一只缩小版的玄武,模样与对面的实物一般无二。
他面带微笑,坦坦荡荡,一动不动,任由万箭穿身。“啊”,在击中的那一刻,凌云惊呼一声,不忍看下出,缓和地闭上双眼,霎时,景象渺茫,一切烟消云散,凌云顿时魂归神还,清醒过来。
一动不动,回味无穷,良久,凌云才真正缓过劲来。刚想动一动身子,却发觉手脚冰冷,四肢僵硬,唇齿难开,木然不动。
凌云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心中暗叫不好:“难道远古壁画威法无边,令自己走火入魔了。”霎时,大惊失色,眉头乱跳,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