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克恭
进西安城南门,宝庆寺塔就赫然在望。这个塔原先并不建在这里。
据《关中胜迹图志》记载:宝庆寺在唐长安城的安仁坊(此坊在廓城中部,朱雀大街北段的东侧,与荐福寺同在一坊),为隋文帝杨坚仁寿年间(601-604)修建,隋文帝、唐中宗李显,都曾来过这里,是个以收藏经典为主的寺院。唐文宗李昂太和、开成年间(827-840),在寺内又建了这座塔,塔用五色砖砌成,所以又叫“华塔”,寺院也因而被称作“华塔寺”。唐昭宗李晔天佑元年(904),朱温(全忠)挟昭宗迁东都洛阳,拆毁宫室、百官衙署及民舍,并将梁柱等材料组成渭水浮筏,经黄河运至洛阳,至名都长安城瞬间成为废墟,当时驻防长安的节度使韩建放弃了外廓城和宫城,缩筑长安城(叫新城)。在修新城时,仿照原廓城内宝庆寺和寺塔的原形,重建于南城墙里现在书院门的西口内,这座华塔为6面7层,高约23米,龛内嵌有魏、隋、唐等各代的石刻佛像。据《续修陕西通志稿》记载:五代时,此寺(指宝庆寺)的殿宇遭灾祸被焚,惟塔保存。
清末,在西安高等学堂任教的日本人足立喜六在所著《长安史迹考》中关于宝庆寺的记载称:唐末司空曙的《经宝庆寺》诗中说:“黄叶前朝寺,无僧寒殿开。池清龟出曝,松螟鹤飞回。石砌碑横草,阴廊画杂台。禅宫亦消歇,尘世转堪哀。”可见当时这座名寺已沦荒废,同书中还记载着:此华塔周壁上刻有十数个精丽之半裸石佛,在本殿内壁上复嵌佛像十二,俱极精巧,断为盛唐名作,就中亦有存留“长字”(武则天的最后一个年号)、“开元”年号者。据传此石佛原在唐光宅寺,及至改筑长安城,方移至此寺云。
明代宗朱祁钰景泰二年,重修了宝庆寺。明神宗朱翊钧万历年间,工部尚书长安大儒冯从吾在与阉党斗争失败后,解职回长安,即在宝庆寺讲学。后因学生日增,而宝庆寺内地方狭窄,当时的陕西大吏布政使汪可受、按察使李天麟于万历三十七年(1609)便在寺东修建一座扩展了规模的书院,取名“关中书院”,成为一个官办的地方性学术机构,也是当时陕西的最高学府。
书院初建成时,门口立有牌坊,院内有钟鼓楼、东西号房(即学员宿舍)、学生书斋(即学习室),还有一座大讲堂,取名“允执堂”。明万历四十年(1612)为专门祭拜孔子,在院中建“斯道中天阁”(后人简称中天阁)。清康熙三年(1664),书院范围扩大,增建“仁在堂”及“醒钟楼”,在书院的东边添建了讲学先生的寓所,西边增设了学员休息的地方,并建有池塘、假山,栽种花草树木,直至清光绪年间,历朝均有修葺;院内房屋总计370余间,占地130余亩。历经沧桑,这些古建筑多数已不存在,只有允执堂和少部分房舍几经翻修,仍留残迹。
这个书院,在冯从吾讲学期间,曾造就了不少名宦与学者。
清朝初年,该院聘李二曲先生主讲,并立了“学规”。李先生名□,字中孚,号二曲,陕西周至县人,是明末清初的大儒,著名哲学家,清廷曾多次征召,他都推辞有病,不肯做官,最后绝食,坚决拒绝,才得以免。李先生一生刚正不阿,鄙弃名利,过着俭朴的生活,表现了一位正直学者的崇高品德。
此后,乾隆中,该院聘武功县孙酉峰先生主讲(当时韩城的王杰、临潼县的王巡秦、雒南县的薛、华阴县的李汝榛,武功县张洲、吴堡县贾蒂芳,是孙先生的六大弟子),之后,孙的名徒周至县的路润生,以及名儒柏景伟等也曾先后在该院主讲。
这个书院,直到晚清还是人才辈出,如陕西名人刘古愚即其一。刘系陕西咸阳人,曾考中举人,学问渊博,思想新,曾积极响应康有为的“变法”,当时有“南康(康有为)北刘(刘古愚)”之称。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陕西巡抚思寿,藩司樊增祥,将书院改建为“两级师范学堂”,内设“优级选科”,以学博物为主;“初级完全科”,则以学经学、史学为主,这是陕西创办师范学校之始。清末,还在这个学堂内设了一所“长安第二小学校”。民国元年(1912),将两级师范学堂改为陕西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长安第二小学校改为该校的附属小学。民国23年(1934年),又改名陕西省立西安师范学校。1963年下半年,西安师范与西安师范专科学校合并迁往西安南郊,原在湘子庙街的西安市第五中学迁到这里占了这块地方。
至于宝庆寺到了民国时期便更加颓败。据《西京之现状》(陈光尧写于民国23年7月)记载:“宝庆寺亦即华塔寺,在南门内警察分驻所中。寺中有塔,内藏唐时之石像石刻极多。在数十年前,曾被日本浪人盗窃数十具,今已封闭不可登临。”由此可见,华塔寺的石佛像曾经被盗过,且在当时塔已封闭,寺已为警察局所占用。解放后一个时期仍为公安局派出所的驻地;50年代末期的“大跃进”中,街道居民利用寺内的一些残旧房屋办起了工厂。
在近年城市建设的高潮中,处处都在旧貌换新颜,“华塔”的四周,一些低矮简陋的民居已拆除,矗立在这里的将是与华塔比美的高层新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