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月三十日,福临御太和殿,诸王、贝勒、文武群臣上表,行庆贺礼,帝赐众人宴毕,然后命学士图海召大学士陈名夏至,讨论治国之道。福临问:“天下何以治,何以乱,且何以使国祚长久?”陈名夏对答说:“皇上如天,上心即天心也。天下治平,惟在皇上,皇上欲天下治平,惟在一心,心乎治平,则治平矣。”帝又问:“然其道如何?”名夏奏称:“治天下无他道,惟在用人,得人则治,不得人则乱。”帝言:“然得人如何?”名夏奏:“知人甚难,然所以知之亦易,今诚于群臣中择素有德望者,常赐召见访问,则天下人心鼓舞,无不欲宣力效能者矣。”帝又问:“唐朝家法,何以甚丑?”名夏奏:“由太宗家法未善,故致女主擅国,祸乱蔓延,然贞观政治,可比隆三代,惟能用人故耳。”帝又问:黄膘李三,为民大害,诸臣畏不敢言,鞫审之时,宁完我、陈之遴默无一语,“岂非重身家性命乎”?名夏奏:李三虽恶,一御史足以治之,臣等叨为朝廷大臣,发奸摘优,非臣所司,且李三广通线索,言出祸随,顾惜身家,亦人之恒情也。“今皇上召见臣等,满汉一体,视如家人父子,自今以后,诸臣同心报国,不复有所顾惜矣。”福临又问:“人君之有天下,非图逸豫乃身,当孜孜爱民,以一身治天下也。若徒身耽逸乐,又安望天下治平,惟勤劳其身,以茂臻上理,誉流青史,顾不美欤!然朕虽勤于图治,岂遂无过失,专赖卿等匡其不逮,倘朕躬有过,慎勿讳言。”名夏奏:“皇上宠眷诸臣,常加诫谕”,人心大不同于往时。况臣受厚恩,岂甘缄然,但恐指陈过当耳。福临说:“李三一小人,勿谓朕屡言及之,朕之所以屡言者,欲诸臣改心易虑,有所见闻,即行陈奏耳,朕今以后,不更言李三矣。”帝又说:“治天下大道,已略言之,更言其小者。如喇嘛竖旗,动言逐鬼,朕想彼安能逐鬼,不过欲惑人心耳。”名夏奏:“皇上此言,真洞悉千载之迷,尝谓有道之世,其鬼不灵,光天化日,岂有逐鬼之事。”帝又说:“朕思孝子顺孙,追念祖父母、父母,欲展己诚,延请僧道,尽心焉耳,岂真能作福耶?”名夏奏:若果有学识之人,必不肯延请僧道,为此者,多小民耳,以其爱亲之诚,故圣王不禁也。②《清世祖实录》第71卷第25―28页;第11页。
从以上谈话,结合有关史料,清楚地表明了顺治帝的四个问题。第一,求知若渴,博览群书。顺治帝为了弥补摄政时期受到睿王限制而很少读书的损失,发愤攻读,经史子集无所不读,尤其是著名史籍,更是反复阅览,仔细思考,对前朝盛衰兴亡的历史,十分熟悉。第二,胸怀大志,欲为明君。就在正月十一日,工科给事中朱允显在奏请开经筵之疏中,便讲道:“我皇上以尧舜自期,动合古道。”②福临虽不好意思承认这一心愿,谦称难与尧舜比伦,但他却明确提出,他要“孜孜爱民,以一身治天下”,要“勤劳其身,以茂臻上理,誉流青史”,且评述千余年间之六位贤君,显然是以明君自期,欲图做番宏伟事业。第三,倾心汉化,以儒治国。正月里君臣之议论国事,基本上是儒家“文教治天下”之道,人事取例,是非标准,道德风尚,君臣楷模,治乱之因,皆以儒学为准,十五周岁的少君福临,已成为深受儒学熏陶欲行仁政之帝了。第四,赏识汉官,倚其治国。入都燕京九年以来,只有现在才是“皇上日召见”汉大学士陈名夏等人,才是“满汉一体,视如家人父子”,时时事事询问于汉臣。顺治帝之倾心汉化,已为朝野共知,自然会遭到部分顽固、保守、落后的满洲王公大臣反对,从而引出了一系列的重大政治斗争事件。
二、开科取士一再亲考庶常。
顺治帝福临很重视通过科举来发现人才,选择聪睿饱学之士,加以培养提拔,擢任尚书侍郎总督巡抚和大学士。他亲政十年内,共举行了四次会试,即顺治九年、十二年、十五年、十六年,其中十六年为恩试加科,共取中进士一千五百名。
他亲政后的第一次会试,是顺治九年。九年正月三十日,大学士范文程等奏称:“会试关系伦才大典。按明朝主考官,万历以前,不拘大学士、学士、吏礼二部尚书侍郎由翰林出身官员,皆得简用,万历末年,方始专用阁臣,今自顺治元年至今,已历三科,未有定例,伏候睿裁。”福临阅后批示:“著照明朝万历以前例行。”《清世祖实录》第62卷第15页。同日,礼部奏称,“壬辰科会试,恩诏广额取进士四百名”,应照会典开载南北中卷之例,南卷取二百三十三名,北卷取一百五十三名,中卷取十四名。帝从其议。
同年三月二十四日,福临命大学士希福、范文程、额色黑、洪承畴、宁完我、陈之遴,学士伊图、蒋赫德、能图、叶成格、刘清泰、白色纯、张端,侍读学士索诺木、魏天赏,侍读叟塞,吏部尚书高尔俨,礼部尚书郎球,吏部侍郎熊文举,礼部侍郎恩格德,户部侍郎王永吉、赵继鼎,兵部侍郎李元鼎,刑部侍郎孟明辅,工部侍郎李迎,礼部启心郎董卫国,礼部理事官杨鼐,礼部主事颜喀代为殿试读卷官。②③《清世祖实录》第63卷第24页;第25页;第25页。读卷官阵容之庞大、官阶之高,充分体现了帝对殿试之重视。
第二天,三月二十五日举行殿试,他对满洲蒙古贡士麻勒吉等出的制策是:“朕闻至治之世,讦讼无人,刑罚不用,是岂民之自然息争与,抑抚道各官贤良之所致也,抑亲民之府州县等官各得其人与,尔积学诸士,必有灼知,务抒所见,朕亲览焉。”②他策试汉军及汉贡士张星瑞等的制策是:“朕承鸿业定鼎九年矣,亲政以来,日益兢惕,念治天下之道,莫大乎用人听言,人有真邪正,言有真是非,往往混淆难辨,今欲立辨不惑,一定不移,将遵何道与?开创之始,凡官制、赋役、礼乐、兵刑、营建、风纪,规模初设,未协至道,自唐虞三代以来,其制可得详闻与?或因或革,或盛或衰,意者不在制度文为,而别有在与?用正人,闻正言,行正道,朕日切于怀,未得其要,尔诸士幼学壮行,宜各出所见,实陈方略。其文务以汉廷贾董诸臣为式,毋治对偶冗长故习,朕将亲览焉。”③。
过了三天,三月二十八日,试卷阅完,钦赐满洲蒙古贡士麻勒吉等五十人、汉军及汉贡士邹忠倚等三百九十七人为进士及第、赐进士出身、赐同进士出身(一甲为进士及第,二甲为赐进士出身,三甲为赐同进士出身,通称进士),其中,汉军及汉进士之状元为江苏人邹忠倚,榜眼为顺天人张永祺,探花为江苏人沈荃,满洲蒙古进士之状元为麻勒吉、榜眼折库纳、探花巴海,皆满洲旗人。
四月初一,赐宴满洲蒙古汉军及汉进士麻勒吉、邹忠倚等于礼部。初三赐一甲一名进士(即状元)麻勒吉、邹忠倚朝服顶带及各进士折钞银两,初四日诸进士上表谢恩。《清世祖实录》第64卷第2页。
五月二十四日,帝谕授满洲一甲一名进士麻勒吉为内翰林弘文院修撰,一甲二名进士(榜眼)折库纳为内翰林国史院编修,一甲三名进士(探花)巴海为内翰林秘书院编修,汉人一甲一名进士邹忠倚为内翰林秘书院修撰,一甲二名进士张永祺为内翰林弘文院编修,一甲三名进士沈荃为内翰林国史院编修。《清世祖实录》第65卷第7页。
四月初二吏科给事中高辛允奏请慎选庶吉士说:“庶吉士一官,见为清华近侍之臣,允则司公辅启沃之任,年貌文章品行并重”,宜详慎选择。七月二十日内院议复此疏时奏称:臣等参考旧例,斟酌时宜,择其年貌合格文字雅醇者充任,名数照己丑科(顺治六年科),取汉进士四十名,其中直隶、江南、浙江各五名,江西、福建、湖广、山东、河南各四名,山西、陕西各二名,广东一名。内取二十名年轻貌秀声音明爽者习学清书,余二十名习学汉书,届期恭请御赐题目考试。满洲进士取四名,蒙古进士取二名,汉军进士取四名,同汉进士一体读书。进馆之后,仍不时稽核敬肆勤惰,以为优劣,用昭朝廷作养人才之意。帝允其议。《清世祖实录》第64卷第1页,第66卷第16页。
过了四天,七月二十四日,考试完毕,选授进士白乃贞、方犹、程邑、杨绍光、汤斌等二十人为清书庶吉士,周秀琬、曹尔堪、张瑞征等二十人为汉书庶吉士。《清世祖实录》第66卷第16、17页。
至此,顺治九年会试、殿试全部工作方算正式结束。顺治十二年、十五年、十六年又三次举行会试殿试,共取中进士一千一百余名。
顺治帝福临非常重视对庶吉士的培养,特别要求他们学好清书(即满文),以备将来大用。为此,他经常予以考试,区别优劣,进行奖惩,以励其才。顺治十三年二月十五日,他下谕内三院褒贬优劣的庶吉士说:“翰林为储才之地,鼎甲庶常,皆使兼习满汉文字,以俟将来大用,期待甚殷。乃习满书者,将及一年,顷经亲试,语句生疏,皆因不肯专心,工夫怠惰,若不分别劝惩,何以激励。”此次考试,胡简敬、田逢吉、党以让、邓钟麟、冯源济、史大成、田种玉、王泽弘等十名,俱加赏赍。程邑、吴贞度、范廷魁、韩雄允等最后之四人,各罚俸三个月。“嗣后俱当精勤策励,无负朕??作养谆谆教诲至意”。《清世祖实录》第98卷第9页。十九日,他以右春坊右庶子王熙精通满书,特以御服貂褂赐予,并谕告诸豫等七人说:“尔等同为习满书翰林,而王熙独优,朕故加赐,尔等所学不及,亦当自惭,今后其益加勤勉毋怠。”因赐大学士金之俊、刘正宗、傅以渐及王熙汉字表忠录各一部。《清世祖实录》第98卷第9、10页;余金:《熙朝新语》第1卷第6页。
过了一些时候,十三年闰五月初八,他又亲试翰林词臣,试完,谕告吏部施行奖惩说:“朕简拔词臣,教习满书,乃预为储养,以备将来大用,属望之意甚殷。伊等学习满书,久者或十余年,或七八年,少亦三四年,若果专心肄习,自能精通。今朕亲加考试,王熙、张士甄、诸豫、王清、余恂、沙澄,学问皆优,足征勤励,不负作养。”至白乃贞、范廷元、李仪古、许赞曾,向之所学,今反遗忘,著住俸,于翰林院再行教习三年,倘能省改勤勉,仍准留用,如怠惰不学,从重议处。郭?、李昌垣,习学已久,全不通晓,旷业宜惩,著降三级调外用,仍于补官之日,罚俸一年。《清世祖实录》第101卷第12、13页。
顺治十五年十二月初七,他谕翰林院:庶吉士孙承恩等,俱经简拔,特命习学清书,以备任用,自当尽心肄业,今加考试,熊赐、肖惟豫、王子玉、孙承恩、邹庶珙、张贞生、殷观光、陈敬、熊赐履、宋德宜,清书俱未习熟,若不罚惩,何以励其将来,著各罚俸一年。《清世祖实录》第122卷第5页。
顺治十六年十月初六,他又亲考庶吉士后谕吏部:“朕亲考试翰林庶吉士”,熊赐履、谭篆、富鸿业、肖惟豫、张贞生、熊赐、邹度珙、陵懋廷、马晋允、崔蔚林,俱著照例授为编修检讨。王遵训、田麟、彭之凤、俞之琰、王封、郭谏、陈廷敬、王日高、吴本植、宋德宜、王昌、杨正中、王钟灵、孙一致、李天馥、王吉人、吕显祖、吴珂鸣,俱著照旧教习。陈敬、殷观光,习学清书日久,文义荒疏,足见平日全不用心,殊不称职,俱著革退,永不叙用。《清世祖实录》第129卷第2、3页。
顺治帝这几次亲试和奖惩,做得很好很及时,起了很大作用。他真正做到了对事不对人,按各人之优劣,该奖则奖,该罚则罚,不以爱恶而上下。能中进士,且被选为庶吉士,自系学富五车之名士才子,尤其是状元、榜眼、探花、传胪(二甲第一名,即仅次于探花之第四名进士)、会元(会试之第一名)五人(或四人,因不少科次是状元或榜眼或探花与会元为同一人)更系俊中之俊秀中之秀。一般情况下,对于这样全国之中前几名的大名士大才子,还要予以斥责,确是难以启齿。然而顺治帝福临为了爱才,就是要严加要求,不留情面。上述几次遭他训斥,谕令罚俸或再学的,有顺治十五年状元孙承恩、传胪张贞生、会元王遵训,有誉满京城的熊赐履、宋德宜、陈廷敬、李天馥等名家,真正做到了论文不论人。尤为难得的是孙承恩亦遭到训罚。孙承恩系江苏常熟人,与弟孙?皆系才子。孙?于顺治十四年因科场案被遣戍边外,其弟兄父子亦应连同流徙。顺治十五年孙承恩应试于京师,“胪传前一夕”,世祖阅承恩卷,见“其颂语有云:克宽克仁,止孝止慈”,遂“大加称赏”,“拆卷见其籍贯,疑与孙?一家”,“问学士王熙:与孙?一家否?”“遣学士王熙疾驰出禁城,至承恩寓面询。学士故与承恩善,因语之故,且曰:今升天沉渊,决于一言,回奏当云何?承恩良久慨然曰:祸福命耳,不可以欺君卖弟。学士叹息,既上马复回,顾云:将无悔乎?承恩曰:虽死无悔。学士疾驰去”。“上犹秉烛以待,既得奏,尤嘉其不欺,遂定为状元”。王应奎:《柳南续笔》第2卷,《孙状元》;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第12卷,《孙承恩不肯欺君卖弟》。这样经过皇上亲自嘉奖选中的状元,也因清书未学好而不免于挨训罚俸,实为难得。
顺治帝十分重视科名,会元及解元中进士者,皆命入翰林。时人称:“世祖报重科名,自丙戌迄己亥,会试第一皆入翰林。”王士:《池北偶谈》第1卷,《会元解元皆入翰林》。
万岁的惜才爱才,严格要求,对有志之士是极大的鼓励和鞭策,曾经因清书欠佳而罚俸的孙承恩、熊赐履、熊赐、张贞生、肖惟豫、邹度珙等人,苦学一年,成绩优异,即结业授官,宋德宜、陈廷敬、李天馥等继续留馆学习,不久亦考试合格。不少进士、庶吉士后来成为大学士、六部尚书和总督巡抚。
三、“丁酉之狱”严革科场积弊。
正当顺治帝大开科举广选英才之时,突然于顺治十四年(丁酉年)传来了科场舞弊之讯,顿时龙颜大怒,立即严办。这一年的科场案,一般称之为“丁酉之狱”,主要是北闱顺天和南闱江南,另外河南、山东、山西,考官因试卷之中有不合程式者,亦遭惩罚。现着重叙述京闱、南闱之案。
其实科场舞弊,由来已久,明季即已盛行。史称:“科场主事,明季即有以关节进者。每科五六月间,分房就聘之期,则为道地,或优谒,或为之行金购于诸上台,使得棘闱之聘,后分房验取,如操券而得也。每榜发,不下数十人。至本朝而益甚。顺治丁酉□□□,营求者集,各分房之所私许,两座师之所心约,以及京中贵人之所密属,如麻取粟,已及千百人,闱中无以为计,各开张姓名,择其必不已者登之,而间取一二孤贪以塞人口,然晨星稀点而已。至北闱尤甚。北闱分房诸公及两座主,大率皆辇下贵人,未入场已得按图挨次,知某人必入,故营求者先期定券,万无一失。……甲午(顺治十一年)一榜,无不以关节得,于是阴躁者走北如鹜,各入成均,若倾江南而去之矣。至丁酉,辇金戴宝,辐辏都下,而若京堂三品以上子弟,则不名一钱,无不获也。若善为声名,遨游公卿者亦然。”无名氏:《研堂见闻杂记》。
顺天闱主考官系左春坊左庶子曹本荣、右春坊右中允宋之绳,江南乡试主考官为内翰林国史院侍讲方犹、弘文院检讨钱开宗。帝于顺治十四年七月初四谕告方犹、钱开宗说:“江南素称才薮,今遣尔等典试,当敬慎秉公,倘所行不正,独不见顾仁之事乎,必照彼治罪,决不轻恕。尔等秉公与否,朕自闻知,岂能掩人耳目,尔其慎之。”《清世祖实录》第110卷第10页。
然而,圣谕谆谆,前车之鉴(顺天巡按顾仁贪婪处死),并不能扑灭贪官索银卖衿之念,方犹、钱开宗、李振邺、张我朴等主考官同考官,照样沿袭前任恶习,舞弊犯法。顺天乡试同考官李振邺、张我朴更为放肆。他们力图通过此科,“纳结权贵,以期速化,揽收名下,以树私人”,“爵高者必录”,“财丰者必录”,仅李振邺一人便“在处所通关节者二十有五人”。榜发之日,录取二百零六名举人,“人情大哗”。于是刑科右给事中任克溥上疏参劾说:“乡会大典,慎选考官,无非欲矢公矢慎,登进真才。北闱榜放后,途谣巷议,啧有烦言。臣闻中式举人陆其贤,用银三千两,同科臣陆贻吉送考官李振邺、张我朴贿买得中。北闱之弊,不止一事,此辈弁髦国法,亵视名器,通同贿卖,不畏死,伏乞皇上大集群臣,公同会讯,则奸弊出而国法伸矣。”吏部、都察院奉旨严讯后,审理属实,向上奏报。顺治帝大怒,于十四年十月二十五日降旨批示说:“贪赃坏法,屡有严谕禁饬。科场为取士大典,关系最重,况辇毂近地,系各省观瞻,岂可恣意贪墨营私,所审受贿、用贿、过付种种情实,可谓目无三尺,若不重加处治,何以惩戒将来。李振邺、张我朴、蔡元禧、陆贻吉、项绍芳,举人田耜、邬作霖,俱著立斩,家产籍没,父母兄弟妻子俱流徙尚阳堡,主考官曹本荣、宋之绳著议处具奏。”《清世祖实录》第112卷第15、16页。
第二月,十一月十一日、十九日,他又两次谕告礼部说:“国家登进才良,特设科目,关系甚重,况京闱乃天子观瞻,必典试各官皆矢公矢慎,严绝弊窦,遴拔真才,始不辱求贤大典。今年顺天乡试发榜之后,物议沸腾”,同考官李振邺等、中式举人田耜等,贿赂关节,已经审实正法,其余中式举人之卷,岂皆文理平通,尽无情弊,尔部即将今年顺天中式举人速传来京,候朕亲行复试,不许迟延规避。如有托故规避者,不来复试,即革去举人,永远不许应考,仍提解来京严究规避之由。《清世祖实录》第113卷第4、6页。
顺治十五年正月十七日,世祖福临亲自于太和门复试丁酉科顺天举人,“面谕之曰:顷因考试不公,特亲加复阅,尔等皆朕赤子,其安心毋畏,各抒实学,朕非好为此举,实欲拔取真才,不获已尔。”众举人“皆顿首称万岁”。《清世祖实录》第114卷第12页。时人记述复试情形说,“时新举人多半归里。礼部文移严厉,该府县拘执锁项,押送起解,如同隶囚,无不震恐兼程。会朝廷避痘南院(苑),复试未有期,诸举人僦寓,家家畏同疫鬼,未去者驱出恐后,复至者闭户不纳,流离冻馁,与诸保解杂役偃息于破寺废观,颓垣倒屋之间,爨烟如磷,面灰如死,犹执卷咿唔,恐以曳白膏斧”。复试之日,“每人以满兵一人夹之,仍谕之尽心艺,不必畏惧。供给茶烟,未尝缺乏,即所监押,亦尽小心执礼,安慰致嘱,绝非外间凌侮之辈。题目乃上所亲定,阅卷某某等,上所猝点”。《痛史》?《丁酉北闱大狱纪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