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既然是神,就有无穷的神力,有许多神异的功能,其中之一就是有镇水、安澜的神力。因为我国是农业古国,水利又是农业的命脉,而水多了,又带来水灾,所以,如何控制水源,乃是农业民族的头等大事。兴修水利是农业生产中的要事,利用牛神镇水也是重要的民间信仰。
利用神牛镇水,有许多传说,一种与大禹治水有关,可追溯到夏代的大禹。《中华古今注》:“陕州有铁牛庙,牛头在河南,尾在河北,禹以镇河患,贾至有《铁牛颂》。”
以牛为镇水兽,有一个发展过程。起初为自然神――牛,进而为夔,《山海经?大荒东经》称夔住在东海的流波山上,其状如牛,苍身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兴风雨。在夔的基础上,又演变为无支祁。
唐人李公佐《戎幕闲谈》曾记述大禹用庚辰制服了无支祁,“颈锁大索,鼻穿金铃,徒淮阴龟山足下,俾淮水永安流注海也。”该文称无支祁是猿猴形状,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说明唐代民间还流传着大禹锁无支祁,令其镇水的传说。
另一种是与李冰治水有关,这种传说也可追溯到战国时代。传说战国时李冰治水,开凿都江堰时,变成披白授带的牛马同样变为牛的江神斗法。《太平御览》卷八八二引《风俗通》:李冰“拔剑忽然不见。良久,有两苍牛斗于岸。有顷,冰还谓官属令相助曰:‘南向要中正白是我授也。’还复斗,主簿刺杀其北面者,江神死,后无复患。”《蜀典》卷五《斗牛戏》引《太平广记》引《成都记》:“李冰为蜀郡太守,有蛟岁暴,漂垫相望。冰乃入水戮蛟,已为牛形,江神龙跃,冰不胜,及出,选卒之勇者数百,持强弓大箭,约曰:‘吾前者为牛,今江神亦必为牛矣,我以大白练自束以辨,汝当杀其无记者。’遂吼呼而入,须臾,雷风大起,天地一色。稍定,二牛斗于水上,公练甚长白,武士乃齐射其神,遂毙。从此蜀人不水所病。”从上述传说看出,李冰曾以牛为化身,征服了江神,故后人也以铜牛、铁牛镇水患。两种传说虽然时代、人物和情节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都是为了对付洪水泛滥,而镇压洪水的神灵都是神牛。
从考古发掘上看,唐代已用巨型铁牛镇水。例如:1988年,在山西蒲津桥遗址附近出土了四尊大铁牛、四尊大铁人。铁牛造型全为黄牛(牡牛),每头牛体长三米以上,重达6万市斤,体魄伟健,气势雄浑。同时出土的四尊铁人,从造型的神情、服饰判断,是汉族和少数民族,每尊铁人重达4000市斤。由此可见当时浇铸工艺的水平,可想该索桥的巨大雄伟。当时对镇水铁牛极为重视,从侧面反映了黄河水患的严重。在这里铁牛除了当作系铁链的铁锚外,还有作为镇水兽之用的意思。宋代铁索桥被冲坏,铁牛也陷入河底,当时的大工程家怀丙和尚精心把铁牛打捞出来。宋人费衮《梁溪漫志》:“本朝河中府浮梁,用铁牛八维之,一牛且数万斤。治平中,水暴涨绝梁,牵牛没于河,募能出之者。真定府僧怀丙,以二舟实土,夹牛维,用大木为权衡状钩牛,除去其土,舟浮牛出。”宋代以后,文人把大禹用黄牛治水的范围越传越广,连三峡都包括在内了。湖北宜昌县西长江北岸有黄牛峡,背有黄牛山,故有“朝发黄牛,暮宿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的民谚。此地原有二妃庙,二妃即娥皇、女英,传说她们从舜南征溺死湘水,故民为其立祠。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湘水》:“湘水西流,经二妃庙南,世谓之黄陵庙。”黄牛山是因为高峻重叠,高崖间有色迹如人负刀牵牛,故而得名。山下有滩名黄牛滩。但到了宋代,在此出了一个黄牛庙,供奉黄牛神,并以黄牛庙来称黄陵庙,这是民间传说演变造成的。宋代陆游《入蜀记》:“晚次黄牛庙,山复高峻。其下即无义滩,乱石塞中流,望之可畏。传云,神佐夏禹治水有功,故食于此。黄牛峡庙后山如屏风叠,嵯峨插天。第四叠上有若牛状,其色赤黄,前有一人如著帽立者。”情况说明,在很多地方早已流行用牛作为镇水兽,故黄牛峡上的黄陵庙得以演变为黄牛庙,黄牛峡上的“黄牛迹”又得以演变为黄牛神。传说越传越真,证明了牛作为镇水兽在民间的影响是越来越大了。直到清代,各地除建龙王庙外,也建牛王庙,供牛王神。另外,还在许多地方铸铁牛镇水。在北京颐和园昆明湖畔十七孔桥头就有一尊铜牛。这头铜牛是清代乾隆皇帝为其母皇太后纽祜禄氏祝寿,改建清漪园(即后来的颐和园)时铸造的。
我国古代以牛镇水,是有一定历史原因的:第一,牛本为动物神之一,是陆地上的庞然大物,可以抵挡住洪水的侵袭;第二,五行为古代的根本哲理,人们运用金、木、水、火、土解释世界,以及五行相生相克来看待万物的兴衰,并把许多动物同五行结合起来,如牛属土,土能克水,因此牛能镇水,从而使牛成为镇水灵物。
尽管古代深信铁牛能镇水,但是少数有识之士还是大胆提出了怀疑。如公元761年秋天,成都平原发大水,但是镇水神牛并没有阻挡滔滔的洪水,结果造成严重灾害。杜甫为此写有《石犀行》:“今年灌口损户口,此事或恐为神羞。终借堤防出众力,高拥木石当清秋。先王作法皆正道,诡怪何得参人谋。”明确指出,依靠石犀(石牛)镇水是靠不住的,只有依靠人的力量才能战胜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