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很多正直的文人,对封建统治的苛政极为不满,他们疾恶地称之为“人变虎”、“苛政猛于虎”。他们有时慷慨激昂,直言不讳,有时用隐喻的曲笔,有时以颂虎,来贬责世风的衰败。
《古今图书集成?虎部?杂录》中载张禺山诗,可谓疾恶如仇,他写道:“昔日汉使君,化虎方食人,今日使君者,冠裳而吃人”。又曰:“昔日虎使君,呼之即惭止,今日虎使君,呼之动牙齿。”又曰:“昔时虎伏草,今日虎坐衙。大则吞人畜,小不遗鱼虾”。有人说:“此诗太激”,禺山曰:“我性然也”。杨升庵戏之曰:“东坡嬉笑怒骂皆诗,公诗无嬉笑,但有怒骂耳。”禺山大笑。
古代的“使君”,最初是指奉命出使的人,后来称刺使为使君。汉朝之后的州郡使便称使君。诗中所骂的便是州郡的官吏。作者将过去和今日的使君进行了对比,说过去的使君也“食人”,而是化了装的虎,是藏匿在草丛中知道惭愧的虎。今日的使君则一点伪装都没有,冠冕堂皇地坐在大衙内,公开地掠夺人民的财物,几乎连小小的鱼虾也不遗漏,真是可恶至极。张禺山骂得一针见血。
后汉王充写了一篇文章,题目为《遭虎篇》,但不是说虎患,而是论官府腐败的根源:“谓虎食人者,功曹为奸所致也。”在汉代郡守以下设置功曹官职,相当于郡守的总务长,掌管人事和一县的政务,他下面有一批官员由他管辖,如同率领了一群吃人的猛虎。但是“夫虎食人,人亦有杀虎”,因为“功曹受取于吏,如人食虎”,“居功曹之官,皆有奸心私旧……功曹是野中之虎,常害人也”。
简单地说,下面的官吏榨取人民的财物谓之是“虎食人”,而功曹又从官吏中索取财物,便是“人食虎”,受害最深的是平民百姓。所谓“功曹是野中之虎”,因为他居于上位,又有伪装,人民不易察觉。
古代还有一些文人写文“颂虎”,赞扬虎不倚强凌弱,虎能仗义救人于危难,虎还为清廉的官员守墓。文人用颂虎的故事,来针砭世人。
苏轼写了《书孟德传后》说:写盂德事听到很奇怪的事,说虎怕不惧己者,其理似可信,但没有见过,我也无法试验。他讲的故事如下:听说云南多虎,有一妇人在河边洗衣服,把两个孩子放到岸边沙土上玩耍。虎从山上驰来,妇人仓皇沉入水中躲避。两个孩子见虎则毫不畏惧。久之,虎竟用头与一个孩子相抵触。另一个孩子有点惧怕,但并不感到奇怪。而后,虎便匆匆离去。因为虎若吃人,先要威吓对方,人若不怕,他的威力便不能施展。据说虎不吃醉人,如遇到醉卧的人,它便守在一旁,等他醒来表现惧怕时,才搏杀他。
苏轼还讲了一件奇事,一人夜晚归来,见有物蹲在家门口,以为是猪狗类动物,便用木杖把它赶跑。待它跑至山下月明的地方,才发现是只老虎。
由此说来,人有胜虎的气概,虎便惧怕人。虎虽然食人,却是堂堂正正的,对没有任何抗拒力量的小孩和酒醉的人,决不施暴。
明朝蔡潮写了一篇《义虎传》,说太平陈氏十七岁嫁配王义寅,到第七年舅姑和丈夫都相继去世,留下遗孤还在襁褓之中。陈氏极为哀痛,数次欲自尽,但想到孩子无人抚养而又不忍。一豪绅家派人来说媒,她矢志不嫁,誓言终身守节。豪绅家恼羞成怒,便派了暴徒提着花灯、抬着花轿夜晚抢亲。当抢亲的人来到陈氏门前时,忽见两只老虎从深山下来,咆哮震地。暴徒们吓破肝胆,纷纷四散逃命。两只老虎守在陈氏家门口,直到天亮才离去。县令将此事报于朝廷,朝廷旌表其门。陈氏活到七十三岁而终,其子十三岁为乡的善世君子。作者叙述完这个故事后,颇为感叹地说:“反道败德之人谓之不义,不义之人谓之禽兽。嗟乎!人而以禽兽比之,其辱其贱篾以加矣,孰知有不及禽兽者也。”
晋人干宝曾记载了一则流传于汉朝和帝时的“湘江白虎墓”故事。荆州刺史姓王名业,字子香。每逢办案,总要沐浴斋素,祈祷天地,保证他不出冤枉百姓的事。他任职七年内,惠风大行,无邪恶的事,山中也无豺狼。天子征调他,不幸在道上死于湘江,有两只白虎低头曳尾,日夜守卫在他的墓旁。丧事结束后,白虎离去到别的州境,忽然不见。由此民众共同立碑,号曰“湘江白虎墓”。
干宝还记载了虎背人接生的故事。庐陵有一个善于接生的妇人名叫苏易。有一夜她忽然被虎背去,走了六七里,到了一个大圹野,安置到一个地方后,虎便蹲在她身旁守卫。她见一母虎将要生产,不知为什么,趴在地上快要死去的样子,并抬头望着她。苏易感到很奇怪,便用手试探着伸入虎腹,帮助母虎产下三只小虎仔。母虎生产完毕,便把苏易背回了家中。从此后,老虎多次把野兽的肉送到她家,以表示酬谢。
这个故事看来有些荒诞,但作者是以虎重义气、重感恩来讥讽世俗的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