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山脉东西绵延千里,横亘内蒙古自治区的中南部,是我国历史上北狄、匈奴、鲜卑、突厥、党项、蒙古等北方游牧民族繁衍生息的地方。
在古代,阴山山脉及其周围的草原是水草丰美、森林茂密、百兽出没的地方。但经数千年连绵不断的民族战争和民族部落之间的争斗,使阴山地区遭受很大的摧残。尤其是明代的“烧荒”,使山林和草原遭到严重破坏;喇嘛教兴起后,又大肆砍伐山林修建寺庙,使这美丽的地方变得满目荒凉。
古代的游牧民族,曾凭借阴山称雄一时,在历史上占据过重要的地位。在历史的变迁中,他们有的迁往他处,有的则与别的民族融合。他们留下的历史遗迹或是墓葬中的珍贵文物,或是遗留在阴山山岩上众多的岩画。这些岩画描绘了万年以前,特别是6000年前至4000年前游牧民族的生活、习俗、宗教信仰、自然生态、文字等等方面丰富的资料,具有很高的考古、历史和美学等学术价值。自13世纪以来,这儿的主体民族是蒙古族。
内蒙古考古学家盖山林同志从1976年开始,历经五年,深入阴山山脉的狼山地区,中段乌拉山地区,东段大青山地区约1000平方公里范围内的山岭沟壑,行程7500公里。到达的盟、旗有阿拉善盟,巴颜淖尔盟的乌拉特后旗,乌拉特中旗,以及伊克昭盟的桌子山地区。采录了1500幅岩画,出版了巨著《阴山岩画》,在岩画研究中,作出了很大贡献。
阴山岩画主要内容是牧群、兽群、放牧、祭祀等等方面的图画。这些图画或雕刻或绘制在巨大岩石上,其中的虎图像很多,从《阴山岩画》巨著中摘录几段:
乌拉特中旗:庙沟水库西山,似两头部相抵的猛虎,引者按,图号为三位数以上者,为原书图号,下同);白齐水库东部,虎踏一死羊;?卡西山巨岩上,突出猛虎,凶猛异常,虎头上方有人,在牛群中;西地里哈山岭,有幻想动物(如虎),头宽,前后肢上部有?形纹。
乌拉特后旗:苏木图沟与小支沟交汇处,可能是变型的虎;托林沟东段北山,有一凶猛伏虎,眼圆瞪,张着血盆大口;通古沟西段中,有伏虎,圆眼睛,大口,卷尾,匍匐在地;额尔斯台沟西岸,上似人骑虎,下似二人骑虎。
阿拉善旗和伊克昭盟桌子山地区岩画中也有虎。
最突出的是乌拉特后旗巴日沟(汉意老虎沟)崖壁上凿刻的群虎。“在沟东灰白色的崖壁上,凿刻一些岩画,其中以一幅群虎图最突出,老虎沟恐以这幅岩画而得名。这是一幅世界所罕见的艺术精品。离石基约三米,画中六只老虎,各具姿态。最左边一只幼虎,其后侧有一只小山羊。往右,有一只虎,身侧有一人。另一侧有一骑马人,此虎之右,还有一只虎,身侧有一人。另一侧有一只卧着的动物,再右为虎,身后有一小鹿,虎之上,有马和骆驼。”
“乌拉特后旗岩画有匈奴人作品,也有蒙古喇嘛的作品,这幅群虎图,可能是匈奴人的作品,因造型古拙,与近代绘画不同,虎的斑条纹不是‘?’形,而是‘?’形,与商代石磬虎纹饰相近……”
岩画中还有一些兽面纹,如榆树沟东兽面。默勒赫图沟中段南岸石崖兽面像。格尔敖包岩石上的兽面像和人面像,可能也是虎的头像。商代青铜器纹饰中有装配式虎头纹,没有轮廓,只有虎面部的眉、眼、鼻、嘴、耳的零件,组合到一起;这种兽面像和人面像大概属于装配式。
“从岩画中可以看到,古代游牧民族的先民们,他们最初的思想与天地浑然为一,万物为一体,尚未摆脱人与动物的区别。汉代王充《论衡?自然篇》中所说:三皇之时人们‘乍自为马,乍自为牛,纯德行而民瞳朦之心未形生也’”。
所以,岩画中的人仿动物臀部系上一条尾巴,头上插着角,也可能为狩猎时的需要。但也是古羌人的装饰,如青海大通出土的舞蹈陶盆中的人臀部均有尾饰。古羌人后裔彝族的妇女(楚雄、大姚等地),至今仍保留穿羊皮衣留尾的风俗。
阴山的先民们,普遍对动物崇拜,并与原始巫术宗教相结合,在岩画上往往把动物形象夸大,甚至神化,如把羚羊角夸大数倍,把鹿角美化成长长的一对花枝。甚至有幻想的动物,似马又似虎。人在动物群中,比例画得很小,动物却画得很突出、高大。他们崇拜日月星辰和云团,崇拜祖先,在岩画上画有太阳、月亮和人面像,有的人面像似人又似兽,可能把虎作为祖先来供奉。
“老虎沟”的群虎岩画造型,没有其他岩画虎的凶相,也不瞪目张嘴露齿,反而显示出虎家族温馨的情趣。群虎图雕刻在整块的大岩石上,绝非出于审美的艺术创作,其中凝结着先民们对神虎的尊崇和热爱。可能虎部族的先民们认为,虎的家族也是部落的家族,部落的人死后也会化为虎。他们认为自己是虎家族的成员,就会得到虎祖的庇护,就会使部族兴旺发达。
“老虎沟”也可能是虎部族先民们祭祀虎祖的重要祭坛。
“从很多岩画所处的位置看,有的雕刻在壁立千仞,崖高涧深处的很多人面像和兽面像,组成神像石壁,最大的石壁10-20米。地势的险要,‘凡人’很难接近,‘大概恰是众神灵居住或登天的地方。’”
神壁岩画的前面,地势大多开阔,景色宜人,或许当年部落的男女老少,在巫师或“大人”的率领下,燃起熊熊的篝火,摆上牺牲和酒酪,进行隆重的祭祀。祭祀毕,族民们欢呼,跳起各种娱神的舞蹈,可谓天人合一,人兽共舞,场景一定是宏大而壮阔的。
由于岩画年代久远,虽留下可以辨认的突厥文、回鹘文、梵文、西夏文、藏文和蒙古文,年代约在6世纪以后;更多的岩画很难界定是哪些民族创造的。早期的北狄、匈奴还没有文字。
据《汉书?匈奴传》记载,匈奴人每年春天祭祖先,祭天地和鬼神。单于每天两拜,朝拜之生,晚拜月。举事“常随月”。单于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便是对宇宙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