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奔跑速度快,所以古人在兔的身上寄托了快速行进的希望,马车出现以后,人们又用兔的形态装饰马车,以兔命名车的部件和良马。
(一)飞兔的神话传说
飞兔是一种神话中的动物。
《吕氏春秋?离俗》记载:“飞兔、要?,古之骏马也。”高诱注:“飞兔、要?皆马名也,日行万里,驰若兔之飞,因以为名也。”这就是说,先秦时期的文献中,已记录了用飞兔来命名骏马的事情。这种马跑起来像兔在飞,所以得名。
《宋书?符瑞志》又说:
飞菟者,神马之名也,日行三万里。禹治水,勤劳历年,救民之害,天应其德而至。
飞菟即飞兔。这里说飞菟是夏朝建立之前的天降神马。
《汉唐地理书钞》辑《括地图》说:
天池之山,有兽如兔,名曰飞兔,以背毛飞。
无分古今中外,兔子的速度是大家所公认的。中国古代有“兔脱”一类形容兔子逃脱或奔跑之快速一类词语,有“动若脱兔”一类名言,说行动起来像兔一样快,实际上是承认兔子的动作为最快。这虽然不太符合生物界的情况,却也说明,在大部分地区人们常见的动物中,兔子是一种特别善跑的动物。
有的研究者曾经测定过许多动物的奔跑速度,其中有的动物比较罕见,对中国传统文化无大影响,我们这里就不予考虑,只选取大家习见的动物奔跑速度,列于下边:
(每小时最快速度,以公里计)
家鼠13公里/小时
骆驼14.5-16公里/小时
花鼠17公里/小时
绵羊17.5公里/小时
野牛17.5公里/小时
马24公里/小时
灰鼠27公里/小时
海豹27公里/小时
象24-40公里/小时
狼45公里/小时
袋鼠48公里/小时
长颈鹿45-51公里/小时
羚羊48-56公里/小时
豺56公里/小时
鬣狗64公里/小时
野兔56-72公里/小时
狐72公里/小时
黄羊64-80公里/小时
狮80公里/小时
猎豹104-112公里/小时
在上列动物中,猎豹少见,狮子不产于古代的中国,黄羊只生长于北方草原地带,狐是一种以狡猾著称的动物,不能得到人们太多的好感。只有这四种动物的奔跑速度比兔快,或者与兔打个平手(如狐)。所以,难怪人们认为兔是高速度的象征了。
把兔子作为快速的象征,中外都是如此,因为人们所常能看到的跑得最快的动物大都是兔子。希腊的《伊索寓言》中有“龟兔赛跑”的故事,这个寓言早已传入东方,并被东方各民族熟悉,部分地融入东方文化之中;亚洲的谚语有“兔子的午觉”,意为自以为是,误了大事。看来,兔子象征着高速度,是东西方人民一致公认的事实。
野兔是在千百万年中为了寻找食物、躲避敌害,养成了快跑的习惯,具备了善跑的体征,其体征特点是下肢细长,奔跑灵快。虽然身体比马、长颈鹿、野驴、羚羊、狼、豹、骆驼、鬣狗等动物小得多,却能凭借着自己长而有力的后腿,奔走如飞,速度超过上述动物。兔是草食性动物,不是肉食性动物的对手,如果没有超乎寻常的速度,就只能充当肉食动物的食物了。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兔的长期生存繁衍和快速奔跑能力,正是在长期严酷的生存竞争中形成的。
自然界的野兔善跑,寄托了人们希望的传说中的兔更为神速,传说中的飞兔即为其代表。飞兔本来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兔类动物,也被用来命名快马,禹治水时有骏马叫做飞菟(兔),传说是神马。
飞兔也称飞鼠。《山海经?北次三经》:
天池之山,其上无草木,多文石。有兽焉,其状如兔而鼠首,以其背飞,其名曰飞鼠。
“以其背飞”(或“以背毛飞”)是什么意思呢?郭璞注:“用其背上毛飞,飞则仰也。”看来,在神话传说中,飞兔或飞鼠是仰面朝天飞的。后来,有一个关于兔的典故“背飞”就是从这里来的。
欧洲也有野兔仰面飞跑的故事,不过那不是飞。而且,那只野兔有八条腿,四条长在背上,跑累了就一个跟斗翻过去,用背上的腿继续跑,再跑累了,又翻一个跟斗,用身下的腿跑。当用背上的腿跑时,身体也是仰着的。由于八条腿轮流休息,所以能连续跑几天几夜。
兔子跑得已经很快了,人们犹嫌不足,用想象、夸张,创造出更神速的飞兔。这种心理与我们今天一再希望交通工具提速有些相似。
(二)飞兔的形象
考古学文化中的二里头文化,分布在豫西和晋南地区,年代为公元前21-17世纪之间,与历史记载中的夏王朝疆域和年代相符,不少学者推测这种文化就是夏文化。也有一些学者认为这种文化的一、二期是夏文化,三、四期是商文化。
二里头遗址出土过一件陶器残片,上面浅刻着龙蛇纹和兔纹。龙蛇纹在云纹上方,为一首双身,眼珠外凸,龙蛇的上方是一只仰身的兔。在神话中,龙蛇能腾风乘雾,高飞于云天,而这里的兔又在龙蛇之上,而且确是仰面朝天地飞,“以其背飞”,“飞则仰也”。所以,这只兔的形象,就是我们前面所说的神话传说中的飞兔。
《吕氏春秋》中没有说明飞兔这种骏马的年代,只说是古之骏马。“古”是哪朝哪代虽然不得而知,但总不外夏、商、周三代。说飞菟是禹治水时的神马的文献出现较晚,是讲这种马出现于夏王朝建立的前夕。从二里头遗址出土的飞兔纹残陶器推测,飞兔的传说,可能早在夏代就已经出现。
这件飞兔纹残陶器的年代属二里头文化二期。因此,无论认为二里头文化即为夏文化,还是认为二里头文化一、二期是夏文化,这件残陶器的年代都应在夏代的纪年范围之内。《山海经?北次三经》中说的“其状如兔而鼠首”的“以其背飞”的兽,在夏代就成为陶器的装饰花纹,这表明当时已经流行飞兔的传说。可能在夏代,确有“驰若兔之飞”的快马,被称为飞兔。夏族人相信禹治水时,有“天应其德而至”的神马即为飞兔。传说中的禹,活动于夏代以前,其时有没有号称“飞兔”的快马,尚缺乏实物证据。不过,二里头文化二期的年代应该相当于夏代中期,当时流行的飞兔传说,渊源很可能在夏代早期甚至夏王朝建立之前。
飞兔的传说应该早于飞兔神马的传说,而飞兔神马的传说应该产生于人们已经驯养了马的时候。
(三)飞兔与马车的起源
夏代关于飞兔神马的传说意味着夏族人可能掌握了驯马的技术,当时已经有了家马。因为,假如当时人们接触的马只是野马,那就与包括治水在内的生产活动没有直接的关系,天降神马的传说又由何而来呢?
据文献记载,夏代已经使用了马。《礼记?明堂位》说:“夏后氏骆马黑鬣。”另据《尚书?甘誓》记载,夏代已经有了战车,战车以马牵引。另外,《左传》、《荀子》、《世本》、《管子》等古籍中,都有“奚仲造车”或奚仲为夏车正的记载。
马与车俱备,还不能说明当时有了马车,因为车也可以用人来拉,或可能是牛车。不过,二里头文化遗物中,有一种青铜嵌绿松石的饰牌,可能是一种马具,饰于马的鼻梁部位,后世称为当卢。如果确实如此,那么,这样精致的马具应该为良马所佩。因为中原地区的人们东周时期才学会骑马,所以在夏代,驯养的马还不是人们的坐骑,应该是用来驾车的。
马驾着车,速度便不及自由驰骋时那样快,也很难追上奔跑的野兔,人们把快马比喻为飞兔,是希望马能像神话中的飞兔一样快捷,希望快马能日行万里或日行三万里。
传说中日行三万里的神马飞菟,大约是古人想象出来的最快的马了。又有传说:西周时期,周穆王有八匹骏马,日行三万里。这里的八骏也没有突破飞菟的速度。
飞兔(菟)的传说和夏代陶器上的飞兔形象,是夏代出现良马和马车的旁证。
自从马车出现以后,兔与车便有了不解之缘,除了以兔来命名驾车的良马之外,人们还在车上安装兔形装饰和称为伏兔的部件,这些做法大约也是寄托一种高速度奔驰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