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小说虽然常常涉及兔,但很少将兔作为重要的描述对象。现代小说中出现了以兔为题的作品,鲁迅《呐喊》中的《兔和猫》是其中最出色的一篇。
《兔和猫》写了一个北京的寻常百姓家买了一对白兔饲养,目的是为了给孩子们看。白兔长大,又生了小兔,有两只被猫吃掉。白兔的形态、习性、活动被作者写得真实、生动,跃然纸上:
这一对白兔,似乎离娘并不久,虽然是异类,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天真烂熳来。但也竖直了小小的通红的长耳朵,动着鼻子,眼睛里颇现些惊疑的神色。
这一对兔总是关在后窗后面的小院子里的时候多,听说是因为太喜欢撕壁纸,也常常啃木器脚。这小院子里有一株野桑树,桑子落地,他们最爱吃,便连喂他们的菠菜也不吃了。乌鸦喜鹊想要下来时,他们便躬着身子用后脚在地上使劲的一弹,砉的一声直跳上来,像飞起了一团雪。
孩子们时时捉他们来玩耍;他们很和气,竖起耳朵,动着鼻子,驯良的站在小手的圈子里,但一有空,却也就溜开去了。
这样的几个月之后,他们忽而自己掘土了,掘得非常快,前脚一抓,后脚一踢,不到半天,已经掘成一个深洞。
原来有一个小兔,在院子里跳跃了。这比他的父母买来的时候还小得远,但也已经能用后脚一弹地,迸跳起来了。
孩子们笑得响,那小的终于吃惊了,便跳着钻进洞里去;大的也跟到洞门口,用前脚推着他的孩子的脊梁,推进之后,又扒开泥土来封了洞。
那里面也铺着草叶和兔毛,而上面却睡着七个很小的兔,遍身肉红色,细看时,眼睛全都没有开。
这些精彩的描写把那大大小小的兔呈现在读者眼前,让我们感觉到那些兔的活泼、天真、可爱;也感觉到作者对这种小生物的爱怜之情。作者对兔的观察十分细致,对兔的食物、住所等情况也非常了解。小说中还写道:兔子“这种东西,倘到庙会日期自己出去买,每个至多不过两吊钱,而三太太却花了一元,因为是叫小使上店买来的”。看来作者对于当时怎样买兔、兔的价钱也是清楚的。
郑振铎写过一篇《兔子的故事》,其中包括了一系列小故事:兔子凭着自己的机智,先后战胜了狼和狐狸、人熊、猴子、牛。
季羡林先生在《西谛先生》一文中说:西谛(郑振铎)先生“对青年人的爱护,除了鲁迅先生之外,恐怕并世无二”。巧的是鲁迅、郑振铎两位先生和季羡林先生都写过一篇以兔为题的作品,现代文学中以兔为题的作品甚少,这种巧合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关于季先生的散文《兔子》,本书将在第十章中介绍。从这三篇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被人说成“冷静”之极的鲁迅先生,还是亲切平易的郑振铎先生、深爱“人情之美”的季羡林先生,都能以细腻的笔触写小兔子,足见他们心中蕴藏了多么深的童心与柔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