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一百零一]起著雍涒滩正月,尽五月,凡五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建炎二年(金天会六年)
春,正月,丙戌朔,帝在扬州。
丁亥,诏录两河流亡吏士。又于沿河给官田、牛、种,以居流民。
戊子,金万户尼楚赫攻邓州。
初,观文殿学士、京西南路安抚使范致虚既受命,会河东制置使赵宗印引兵自商山出武关,欲趋行在,与致虚会于方城,因将其军偕至。
致虚之未至也,转运副使、石文殿修撰刘汲摄守事。汲初受命,即遣家属还乡,治兵为战守计。及金兵将压境,州兵不满万人,致虚闻风亟遁。诏除汲安抚使。语诸将曰:“国家养汝曹久,不力战,无以报,且吾不令汝曹独死也。”士皆奋。汲募敢死士,得四百馀人,乃遣兵马都监戚鼎以兵三千出东门迎敌,靳仪以兵八百出南门,赵宗印以兵三千出西门掎之。汲以牙兵四百登埤以望,见宗印遁,即自至鼎军中,麾其众以待敌至,士争死斗,敌为却。俄而仪亦败,敌以二军夹乘之,矢如雨。军中请汲去,汲曰:“使敌知安抚使在此乐为国致死。”敌大至,汲死之。宗印率军民自房陵奔襄阳。事闻,赠汲大中大夫,后谥忠介。
是日,金陕西诸路都统洛索围长安。
先是河东经制副使傅亮自陕府归冯翊,会唐重除永兴帅,因与亮俱西。城中兵才千人,重悉以授亮,婴城固守,金益兵攻之。
己丑,真秘阁谢贶提点京西北路兼南路刑狱公事,专切总领招捉贼盗。
先是有撰《劝勇文》者,揭于关羽庙中,论敌兵有五事易杀:“连年战辛苦,易杀;马倒便不起,易杀;深入重地力孤,易杀;多带金银,易杀;作虚声吓人,易杀。各宜齐心协力,共保今岁无虞。”贶得而上之,诏兵部镂版散示诸路。
辛卯,诏:“自今武臣未至武功大夫,不得除遥郡,虽系军功、特旨,亦不施行。”
户部侍郎兼知扬州吕颐浩转对,论“官军所至,争取金帛之罪犹小,劫掠妇女之祸至深。愿申谕将帅,自今有犯,必罚无赦。昨镇江城中妇女有尚在军中者,乞速令放归。”诏以付诸将。
壬辰,金人侵东京,至白沙镇,留守宗泽遣兵击却之。
初,金以知滑州王宣善战,不敢窥其境,乃遣兵自郑州抵白沙,距京才数十里,都人甚恐。泽方与客对弈,僚属请议守御之策,泽不应。诸将退,布部伍,撤吊桥,披甲乘城,都人益惧。泽闻之,命解甲归寨,曰:“何事张皇!”时统制官刘衍、刘达将车二百乘在郑、滑间、泽益选精锐数千助之。下令张灯如平日,民始安堵。
甲午,移扬州宗室于泰州、高邮军。命秘阁修撰赵令懬知西外宗正事,主管泰州宗子;洺州防御使士从添差同知西外宗正事,主管高邮军宗子。令懬,燕懿王元孙。
刑部尚书兼侍读周武仲上言:“前朝得罪党人,既已复官,宜并还其恩数。”帝纳之。乃诏:“系籍及上书人,令其家自陈,当与赠谥碑额,其致仕、遗表恩泽皆还之。”
是日,佥书武胜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权邓州李操叛,降于金。
初,刘汲既死,金得穰县小吏格某,使入城招谕曰:“尼楚赫大王兵十万,今日巳时攻城。城破,鸡犬亦不留;惟速降可以免祸。”有士曹参军赵某者,欲投拜,操不可,曰:“当死节。”赵曰:“岂不知尽节为忠!顾死无益,奈一城生灵何!”操许诺,乃偕见尼楚赫于城外。尼楚赫折箭为誓,遂入城。
乙未,诏:“自今犯枉法、自盗赃人,令中书籍记姓名,罪至徒者,永不叙用;按察官失于举劾者,并取旨科罪,不以去官原免。”时议者以为崇、观以来赃吏甚众,其害民甚于盗贼,故条约之。
丙申,金尼楚赫破均州,守臣杨彦明遁去,添差武当县丞任雄翔以城降。
丁酉,金人破房州。
戊戌,洛索破长安,守臣天章阁直学士、京兆府路经略使唐重死之。
初,金人在河中,重上疏言状,且乞五路兵自节制,不报。马步军副总管、贵州刺史杨宗闵尝为重谋曰:“今河东诸州,皆非我有,敌距此才一水,而本路兵弱,宜急缮城堑为守御计,以待外援,舍此无策。重以秦民骄,不欲扰之而止。及金兵入境,重不知所为,贻书转运使李詹孺曰:“重平生忠义,不敢辞难。始意迎车驾入关,居建瓴之势,庶可以临东方。今车驾南幸矣,关陕又无重兵,虽竭尽智力,何所施其功!一死报上不足惜。
逮洛索围城弥旬,外援不至,于是前河东路经制副使傅亮以精锐数百夺门降金。时地大震,金人因其势而人,城遂破。重尚馀亲兵,与敌战。诸将扶重去,重曰:“死吾职也。”战不已。众溃,重中流矢,死之。陕西转运副使、直秘阁桑景询、判官曾谓、提刑郭忠孝、主管机宜文字王尚友及其子建中与宗闵俱死。提举军马、荣州团练使陈迪,犹率馀众巷战,呕血誓众,敌大入,死之。事闻,赠重资政殿学士,谥恭愍,宗闵贵州防御使,它赠官推恩有差。忠孝尝师事程颐,或劝云“监司出巡,可以免祸。”忠孝不答,遂遇害。
己亥,秘阁修撰、河南尹、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孙昭远为叛兵所杀。
初,金攻西京,昭远率麾下南去,行至陈、蔡间,溃兵满野,昭远犹欲安集之,而麾下单弱,乃欲拥这以行,昭远骂之曰:“若等衣食县官,不以此时报国,南去何为!”叛兵怒,击昭远,死焉。事闻,赠徽猷阁待制,后谥忠愍。
庚子,主客员外郎谢亮为陕西抚谕使,持诏书赐西夏主乾顺;从事郎何洋为太学博士,偕行。
金游骑至京城下,宗泽示以不备,疑不敢入。是日,统制官刘衍与金人遇于板桥,败之;追击至滑州,又败之。金人引去。
是日,张遇陷镇江府。
初,遇自黄州引军东下,遂犯江宁,江淮制置使刘光世追击之,遇乃以舟数百绝江而南,将犯京口。既而回泊真州,士民皆溃。将作监主簿马元颖妻荣氏为贼所得,荣氏厉声骂贼,为所害。荣氏,薿女弟也。翼日,遇自真州攻陷镇江,守臣钱伯言弃城去。
辛丑,入内内侍省押班邵成章除名,南雄州编管。
时金人攻掠陕西,京东诸郡,而群盗起山东,黄潜善、汪伯彦皆蔽匿不以奏。及张遇焚真州,去行在六十里,帝亦不闻。成章上疏,条具潜善、伯彦之罪,及申潜善使闻之。帝怒,谓成章不守本职,辄言大臣,故有是命。
右文殿修撰邓绍密,依旧知兴仁府。
初,济南阙守,而新知府事张悦迟留不行,乃以绍密知济南府。至是绍密留兴仁,更命中奉大夫刘豫。
豫,阜城人,世为农,至豫始举进士,仕至殿中侍御史、河北西路提刑,后挂冠去,避乱真州。靖康末,落职,致仕;召还,道梗不能赴。及是中书侍郎张悫与豫有河北职司之旧,力荐于朝,除知济南府。时山东盗起,豫欲易江南一郡,而执政厌其频数,皆拒之,豫怏怏而去。
是日,金人破郑州,通判州事、直秘阁赵伯振率兵巷战,为流矢中,坠马,金剖其腹而杀之。后赠朝请大夫,官其二子。
癸卯,金人破潍州。
时右副元帅宗辅引兵下山东,而京东无帅,士大夫亦皆避地。朝议大夫周中,世居潍州,独不肯去,率家人乘城拒守。中弟辛,家最富,尽散其财以享战士。城破,中阖门百口皆死,守臣韩浩亦遇害。浩,琦孙也。
宗辅又破青州,知监淄县、承议郎陆有常率民兵拒守,死于陈;知益都县张侃、知千乘县丞丁兴宗亦死。后赠有常朝散郎,录其家三人;赠侃、兴宗二官,官一子。
宗弼至千乘县,市民率士军、射土、保甲及滨州溃兵葛进等击败之,金人弃青、潍去。
洛索自长安分兵攻延安府,会鄜延经略使王庶在鄜州寓治。于是金破府东城,权府事刘选率军民据西城以守。
甲辰,直秘阁、知寿春府康允之奏丁进解围。帝谓辅臣曰:“此郡守得人之效也。卿等六人,宜广询人才,若人得二人,则列郡便有十馀守称职。然须参议,不可徇私。”张悫曰:“崔祐甫尝谓‘非亲非旧,安敢与官!’今日当问所除当否耳。”寻迁允之直龙图阁。
时进既受閤门宣赞舍人、京城外巡之命,遂引所部屯京城,往参留守宗泽。将士疑其非真,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吕勍等请以甲士阴卫,泽曰:“正当披心待之,虽木石可使感动,况人乎!”及进至,泽拊劳甚至,待之如故吏,进等感服。翼日,请泽诣其壁,泽许之不疑,进益怀感畏。后其党有谋乱者,进自擒杀之。
初,进既受招,其所刺良民有复还乡里者,允之请刺填诸军阙额,帝许之。
初,大臣有荐泸州草泽彭知一者,有康济略,隐居凤翔,得旨,令津发赴行在所。既入潮,乃以所烧金及药术为献。乙巳,帝札付三省曰:“朕不忍烧假物以误后人,其遣还之,仍毁其烧金之具。”
丁未,诏谕流民、溃兵之为盗贼者,释其罪。
北京留守兼河北东路制置使杜充奏磁、洺解围,诏尚书省榜谕。遂以右监门卫大将军、贵州团练使、权知洺州士珸为洺州防御使。
东京留守宗泽复奉表请帝还京师。泽至是凡十二奏矣。
辛亥,诏曰:“近缘臣僚论列,乞以崇宁以来无状之人编为一籍,已降指挥,候谏官、御史具到,令三省、枢密院参酌施行。念才行难于兼全,一眚不可终废,当宏大度,咸俾图新。除参酌到罪恶深重不可复用人外,并许随材选任;如显有绩效,可以补前行之失者,因事奏陈,特与湔洗,仍许擢用。”
是日,两浙制置使王渊,招贼张遇降之。
遇自金山寺进屯扬子桥,众号二万。会渊还行在,自将数百骑入其寨招之。遇见渊器械精明,惶惧迎拜。渊曰:“汝等赖我来晚,故得降,不然,已无遗类矣。”渊奏以遇为閤门宣赞舍人。守臣钱伯言乃得还其府。
遇犹纵兵四劫,扈从者危惧。户部侍郎兼知扬州吕颐浩,带御器械、御营使司前军统制韩世忠,联骑造其垒,晓以逆顺祸福,执其谋主刘彦,磔于扬子桥,缚小校二十九人,送渊戮之,馀党怖而释甲。得其军万人,隶世忠。
壬子,金人焚邓州。
初,帝既用李纲议营南阳,于是截留四川轻赉纲及聚刍粟甚众,城破,悉为金有。金又需百工伎艺人及民间金币,如根括京城之法,凡再旬乃尽。至是将退师,使人谕城中富民,令献犀象金银以谢不死。城中人既出,尼楚赫谕之曰:“大金欲留兵十万屯于邓州,尔当供当粟。”众曰:“邓州多水,非屯兵之地。”尼楚赫曰:“尔等既已投拜,皆大金之民矣。今引兵而去,后有它盗,若何?”众莫对。尼楚赫传令竭城北迁,士大夫许调官,缁黄归寺观,商贾使居市,农家给田种作。城中传闻,皆大恸。少顷,金兵四面纵火,尽驱城中人入大寨中,后四日,拥下而去。
是月,太学录万俟禼为枢密院编修官。禼,阳武人也。
金人破颍昌府,守臣孙默为所杀。
初,刘汲之未死也,檄承事郎裴祖德权通判府事。祖德时丁母扰,默奏起复。会金南侵,默乞退保郾城。既而巡检赵俊密报祖德,金人不来,祖德以挈家为词,绐默暂归阳翟,乃妄申留守司,言默遁去,默大怒,劾于朝,未报。俄金人再侵颍昌,默死,宗泽乃假祖德直秘阁、知颍昌府。
洛索既得长安,即鼓行而西,进攻凤翔府,陇右大震。
夏人谍知关陕无备,遂以宥州监军司檄至延安府,自言:“大金以鄜延割隶本国,须当理索,若敢违拒,当发兵诛讨。”鄜延经略使王庶,口占檄词报曰:“尔贪利之臣,何国蔑有,岂意夏国躬蹈覆辙!比闻金人欲自泾原径捣兴、灵,方切为之寒心,不图尚欲乘人之急。幕府虽士卒单寡,然类皆节制之师,左支右梧,尚堪一战。果能办此,何用多言!”径檄兴中府,因遣谍间其用事臣李遇,夏人竟不出。
二月,乙卯朔,言者请令群臣入对,具所得上语,除机密外,关治体者悉录付史官。从之。
丙辰,金再侵东京,宗泽遣统制官李景良、阎中立、统领官郭俊民等领兵万馀趋滑、郑。遇金兵,大战,为金所乘,中立死之,俊民降金。景良以无功遁去,泽捕得,谓曰:“胜负兵家之常。不胜而归,罪犹可怒;私自逃遁,是无主将也!”即斩之。既而金令俊民持书招泽,俊民与金将史某及燕人何祖仲直低八角镇,都巡检使丁进与之遇,生获之。泽谓俊民曰:“汝失利就死,尚为忠义鬼。今乃为金游说,何面目见人邪!”捽而斩之。谓史某曰:“上屯重兵近甸,我留守也,有死而已,何不以死战我,而反以儿女语胁我邪?”又斩之。谓祖仲本吾宋人,胁从而来,岂出得已,解缚而纵之。诸将皆服。
戊午,金尼楚赫破唐州,遂纵焚掠,城市一空。
辛酉,刑部尚书周武仲迁吏部尚书兼侍读,户部侍郎兼知扬州吕颐造迁户部尚书,御史中丞王宾迁刑部尚书,仍兼侍讲。
时冠盗稍息,而执政大臣偷安朝夕,武仲请对,引《孟子》言:“国家闲暇,及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今不乘时为无穷之计,何以善其后!愿诏二府条天下大事与取人才、纾民力、足国用、选将帅、强兵势、消盗贼之策,讲究而力行之。”又言:“今宿将无几,后来以武略称者,未见其人。请诏武臣郡守、路都监以上,各举可为将者。”
会议者言:“三省旧合为一,文书简径,事无留滞,乞循旧以宰相带同平章事。”诏侍从、台谏议。武仲曰:“今敌兵尚炽,军防兵政,所宜讨论者甚多,何暇讲求省并条例!莫若且依元丰官制元立吏额及行遣日限,庶无冗员滞事而得省并之实。”翰林学士硃胜非亦言:“唐制,仆射为尚书省长官,奉行两省诏令而已,今为相职。如复平章事,则三省规制与昔不同,左右丞以下官曹职守以至诸房体统纲目,皆合改易。典故散亡,未易寻绎。傥辅佐得人,官称异同,似非急务。矧今行朝事无巨细,皆三省、枢密院日再进呈,同禀处分,兵机国政,宰相实已平章矣。请俟休兵日议之。”
甲子,金人攻滑州。东京留守宗泽闻之,谓诸将曰:“滑,冲要必争之地,失之,则京城危矣。不欲再劳诸将,我当自行。”右武大夫、果州防御使张捴曰:“愿效死。”泽大喜,即以锐卒五千授之。
丁卯,复延康殿学士为端明殿学士,述古殿直学士为枢密直学士,从旧制也。
己巳,张捴至滑州,身率将士与金迎敌,众且十倍,诸将请少避其锋,捴曰:“退而偷生,何面目见宗元帅!”鏖战数合,日暮,敌少却。泽遣统领官王宣以五千骑往援,未至,捴再战,死之。后二日,宣至滑州,与金兵大战于北门,士卒争奋,敌出不意,退兵河上。宣曰:“敌必夜济。”收兵不追,半济而击之,斩首数百,所伤甚众。泽即命宣权知滑州,且令载捴丧以归,为之服缌,厚加赙恤。仍请于上,赠捴拱卫大夫、明州观察使,录其家四人。金自是不复图攻东京矣。
癸酉,尼楚赫破蔡州。
初,金人自唐州北归,守臣直秘阁阎孝忠闻之,先遣其家往西平,依土豪翟冲以避寇,而自聚军民守城。金围之数日,城陷于东南隅,居人自东奔者皆达,其馀皆死。知汝阳县丞郭赞,朝服骂敌,不肯降,敌执之,赞骂不绝口而死,金人遂焚掠城中而去。孝忠为所执,金人见貌陋而侏儒,不知为守臣,乃令荷担,孝忠乘间奔西陵。
甲戌,诏曰:“自来以内侍官一员兼钤辖教坊;朕方日极忧念,屏绝声乐,近缘内侍官失于检察,仍带前项,可减罢,更不差置。”
丙子,金人攻淮宁府。
知府事向子韶率从城守,谕士民曰:“汝等坟墓之国,去此何之!吾与汝当死守之。”时郡有东兵四千人,第三将岳景绶欲弃城率民走行在,子韶不从,景绶引兵迎敌而死。敌昼夜攻城,子韶亲擐甲胄,冒矢石,遣其弟子率赴东京留守宗泽乞援。兵未至,城破,子韶率众巷战,力屈,为所执。金帅坐城上,欲降之,酌酒于前,左右案令屈膝,子韶直立不动,戟手骂,遂杀之。其弟新知唐州子褒等,与阖门皆遇害,惟一子鸿得存。事闻,赠通议大夫,官其家六人,后谥忠毅。子韶,子諲兄也。
戊寅,责朝议大夫赵子崧单州团练副使、南雄州安置。
初,子崧与御营统制辛道宗有隙,道宗得子崧靖康末檄文上之,诏监察御史郑瑴置狱京口,究治得情。帝震怒,然不欲暴其罪,乃坐子崧前弃镇江,责官安置。
庚辰,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保大军承宣使,御营使司都统制王渊为向德节度使,以平杭贼功也。
初,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马扩聚兵西山,既为金所执,囚之真定。右副元帅宗望义而赦之,欲授以官,扩辞不受,请给田以养其母。既而又言耕田不即得食,愿为酒肆以自活,宗望许之。时武翼大夫赵邦杰,聚忠义乡兵保庆源五马山寨,扩因此杂结往来之人,复与山寨通。辛巳,寒食节,扩伪随大众送丧,携亲属十三人奔山寨。先是皇弟倍王榛既亡去,更称梁氏子,为人摘茶,扩等阴迎以归,遂奉榛总制诸山寨,两河遗民闻风响应,愿受旗榜者甚众。
壬午,诏募河南、北、淮南土人有民籍者为振华军,以六万人为额;即不足,听募两河流移之众,毋得过三分;皆于左鬓刺“某州振华”四字。
洛索既破同州,系桥以为归路,西下陕、华、陇、秦诸州。秦凤经略使李复生降,陕右大扰。
鄜延经略使王庶,檄召河南、北豪杰,共起义兵击敌,远近响应,旬日间,以公状自达姓名者,孟迪、种潜、张勉、张渐、白保、李进、李彦仙等,兵各以万数。胜捷卒张宗自称观察使,亦起兵于南山下。彦仙时为石壕尉,陕府既下,彦仙独不去。民知彦仙在,稍稍至,彦仙因以军法部勒之,于是月中破敌五十馀壁。
三月,辛卯,金人破中山府。
时城中粮绝,人皆赢困,不能执兵。城破,金见居人瘦瘠,叹而怜之,兵校千馀人皆不杀。中山自靖康末受围,至是三年乃破。
甲午,诏经筵读《资治通鉴》,以司马光配飨哲宗庙庭。
时帝初御经筵,侍讲王宾讲《论语》首篇,至“孝弟为仁之本”,因以二圣、母后为言,帝感动涕泣。侍读硃胜非尝奏:“陛下每称司马光,度圣意有‘恨不同时’之叹。陛下亦知光之所以得名者乎?盖神宗皇帝有以成就之也。熙宁间,王安石创行新法,光每事以为非是,神宗独优容,乃更迁擢。其居西洛也,时劳问不绝,书成,除资政殿学士,于是四方称美,遂以司马相公呼之。至元祐中,但举行当时之言耳。若方其争论新法之际,便行窜黜,谓之立异好胜,谓之沽誉买直,谓之非上所建立,谓之不能体国,谓之不遵禀处分,言章交攻,命令切责,亦不能成其美矣。”帝首肯者久之。
己亥,东京留守宗泽复上疏乞车驾还京。时泽招抚河南群盗及四方义士,合百馀万,粮支半年,故复有是请。帝遣中使赉诏抚谕。
庚子,河南统制官翟进复入西京。
先是金都统洛索兵至,既得秦州,陇右大震。熙河经略使张深,厉军民为城守计,遣兵马都监刘惟辅将三千人骑御之。自千秋溃归之馀,兵籍失八九,仅有惟辅一军可用。金前军谕巩州,距熙才百里,惟辅留军熟羊城,以千一百骑夜趋新店。金兵自入陕西,所过城邑辄下,未尝有迎敌者,故恃胜不虞。黎明,军进,短兵相接,杀伤大当。会惟辅舞槊刺其先锋将哈番堕马死,敌为夺气。惟辅,泾州人也。
深闻洛索退,更檄陇石都护张严往追之。时帝命御营右翼军统制韩世忠为京西等路捉杀盗贼,将所部及张遇军万人赴西京。金左副元帅宗翰闻张严东出,自河南西入关,迁西京之民于河北,尽焚西京而去。由是进得以其众自山寨复入西京。东京留守宗泽言于朝,即以进为閤门宣赞舍人、知河南府,充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
宗翰留宗弼屯河间府,左监军完颜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屯河南白马寺,以待世忠之至,且与进相持。既而张深以功升端明殿学士。
是月,石壕尉李彦仙复陕州。
初,彦仙既集兵,会金人用陕降者守陕,使招集散亡。彦仙阴纳士数百,至是乘虚趋陕南郭,夜,潜师自河薄东北陬,因所纳士以入。金兵败,弃陕去。
吏行文书,请州印章,彦仙曰:“吾以尉守此,第用吾印,吾敢佩太守印章邪!”事闻,即以彦仙知陕州兼安抚司事。
彦仙以信义治陕,不营豪发之私,与其下同甘苦,由是人多归之。邵兴在神稷山,闻彦仙得陕州,乃以其众来归,愿受节制。彦仙辟兴统领河北忠义军马,屯三门。
信王榛倡义举兵,遣使闻于朝。
夏,四月,甲寅朔,磁州统制官赵世隆以所部诣宗泽降。
世隆本磁州书佐,泽在磁,以为中军将。泽既去磁,以州事付兵马钤辖李侃。金人围磁州急,有禁兵,有民兵,民兵甚众,禁兵恐其势盛,将校郭进乃作乱。世隆与进谋,遂杀侃,以通判赵子节权州事。至是世隆与其弟世兴将三千人归泽,将士颇疑之,泽曰:“世隆吾一校耳,必无它,有所诉也。”
乙卯,世隆入拜,泽面诘之,世隆辞服。泽笑曰:“河北陷没,而吾宋法令上下之间亦陷没邪?”命引出斩之。时众兵露刃于庭,世兴佩刀侍侧,左右皆惧。泽徐语世兴曰:“汝兄犯法当诛,汝能奋志立功,足以雪耻。”世兴感泣。会滑州报金骑留屯城下,泽谓世兴曰:“试为吾取滑州。”世兴忻然受命。
丙辰,诏:“文臣从官至牧守,武臣管军至遥郡,各荐所知二人;置为二籍,一留禁中,一付三省、枢密院,遇监司、帅守、将官、钤辖有阙,于所举人内擢用之;犯赃连坐。罪废及法不当得之人,皆毋得举。”用议者请也。
戊午,赵世兴至滑州,掩敌不备,急攻之,斩首数百,得州以归。宗泽复厚赐之。
时有降寇赵海者,屯板桥,堑路以阻行者。管军闾勍刍者八人过其垒,海怒而脔之,觇事者以告。泽召之,海以甲士五百自卫而人。泽方对客,海具伏,即械之系狱。客曰:“彼甲士甚众,姑徐之。”泽笑谓其次将曰:“领众还营。”明日,诛海于市。闻者股栗。
统制官杨进屯城南。王善者有众二千馀,皆山东游手之人,先进来降,屯城北,二人气不相下,一日,各率所部千馀,相拒于天津桥,都人颇恐。泽以片纸谕之曰:“为国之心,固如是邪?当战陈立功时,胜负自见。”二人相视,惭沮而退。
时故辽旧部人日有归中国者,间有捕获。宗泽选契丹汉儿引坐侧,推诚与语,谕以期奋忠义,共灭金人以刷君父之耻,即给资粮遣之。且赐以公凭,俟官军渡河以为信验,人令持数百本去。又为榜文,散示陷没州县;及为公据付中国被掠在北之人。因驿疏以闻。
庚申,帝谕大臣曰:“故事,端午罢讲筵,至中秋开。朕方孜孜讲史,若经筵暂辍,则有疑无质,徒费日力,朕欲勿罢,可乎?”大臣皆称善。乃诏勿罢。
时帝在宫中,内侍有言:“讲读官某人,敷陈甚善,臣今拟奖谕诏书以进。”帝曰:“此当出自朕意。若降诏书,自有学士,尔等小臣,岂宜如此!是后不许妄言!”
乙丑,帝谕辅臣曰:“朕每退朝,押班以下奏事,亦正衣冠,再坐而听,未尝与之款昵。又性不喜与妇人久处,多坐殿旁小閤,笔砚外不设长物,静思军国大事,或阅疏章。宫人有来奏事者,亦出閤子处分毕而后入,每日如是。”帝恭己勤政如此。
丙寅,京西北路制置使翟进袭金人于河南,败绩。
时御营左翼统制官韩世忠至西京,会进及大名府路都总管司统领官孟世宁、京城都巡检使丁进与金战。进夜袭右监军完颜希尹营,金兵先知,反为所败。进又导世忠与金战于文家寺,会丁进失期,而统领官、閤门宣赞舍人陈思恭以后军先退,金乘胜追击,至永安后涧,世忠被矢知棘,其将张遇以所部救之,乃力战得免。思恭,执中曾孙也。世忠还东京,诘先退者,一军皆斩左右趾以徇。于是世忠与丁进不和,军士相击无虚日。世忠虑有变,遂收馀兵数千人南归,希尹复入西京。
时陇右都护张严追洛索及凤翔境上,严锐意击敌,而熙河兵马都监刘惟辅不欲听严节制,乃自别道由吴山出宝鸡。严佣大兵,乃金人于五里坡,洛索知之,伏兵坡下。严与泾原统制官曲端期而不至,径前遇伏,战不利,严死之,惟辅自石鼻寨遁归。
先是端治兵泾原,招流民溃卒,所过人供粮秸,道不拾遗。至是端屯军麻务镇,闻严死,金游骑攻泾原,遣第十三副将、秉义郎吴玠据清谿岭逆拒之。将战,其牙兵三百馀人皆溃,玠率馀兵奋击,大破之,金兵乃去。端,镇戎人;玠,陇干人也。
左副元帅宗翰闻严死,自平陆渡河归云中。左监军完颜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闻宗翰渡河,亦弃西京去,留万户察罕玛勒戍河阳。
言者论:“近日帅守之弃城者,习以成风。如邓雍之于荆南,何志同之于颍昌,赵子崧之于镇江,皆拥兵先遁,今则安居薄责而未正其罪。如康允之之于寿春,陈彦文之于九江,以数千之疲旅,捍十万之强寇,而允之止迁一职,彦文才复旧官,议者惑焉。愿诏有司,条具靖康以来,凡弃城逃遁者某人,保城力守者某人,书其功罪,著其赏罚,庶几守土之臣有以劝惩。”诏诸路监司,限半月条具以闻。
金人攻洺州。
初,防御使士珸既引兵入城,金围之甚密,栽鹿角,治濠堑,欲以持久困之,军民终不降。至是金侵京西、陕右,河朔内虚,守者稍怠。众以粮尽不可守,乃拥士珸自白家滩往大名府,金人遂入城。自靖康后,两河州郡,外无救援,内绝粮储,悉为金所取,惟中山、庆源、保、莫、祁、洺、冀、磁相持,久而始破。
戊辰,工部侍郎兼侍讲杨时,以老疾求去,章四上,既而除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
甲戌,徽猷阁待制、知濠州连南夫,“请令诸路州县于近城十里内,开凿陂湖以备灌溉,使春夏秋三时尝有水泽,则良民有丰年之望,敌骑有还泞之苦;方冬水涸,即令耕犁硗确,则敌骑又有历塊之患。其自来不系种稻地分,即乞令依仿雄州,开凿塘泺,亦有菱芡莲藕鱼虾之利,可以及民。仍免一年租赋,以为人工之费。”诏诸州相度。后不行。
初,鸿胪寺丞赵子砥从北迁至燕山,久之,欲遁归,乃结归朝官忠翊郎硃宝国、承信郎王孝安至中京,得上皇宸翰。是日,子砥发燕山。
以皇弟检校太傅庆阳、昭化军节度使信王榛为河外兵马都元帅。
初,马扩自五马山以麾下五百人渡河,至东京见宗泽,至是始赴行在,从者不满百人。扩既见,出榛奏事。黄潜善等皆疑非真,帝识其字,即有是命。扩迁拱卫大夫、利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元帅府马步军都总管。扩将行,上奏,略曰:“臣疏远小人,陛下断以不疑,付以阃外之事。愿鉴前世之成败,明当世之嫌疑,俾臣得效愚,毕意攻取。今王师大举,机会神速,军期文字,不可少缓。若依常制下都堂等处,然后以达天听,则事涉疑似;或欲规避者,定逡巡藏匿,不以进呈。望令专置一司,不限夤夜,画时通进。”又言:“自唐以来,用中贵人监军,夺权掣肘,每致败事。伏望圣断,罢差中贵监军及选给器械。”凡四事,帝皆从之,又许扩过河,得便宜从事。时潜善与汪伯彦终以为疑,乃以乌合之兵付扩,且密授朝旨,使讥察之,扩行,复令听诸路帅臣节制。扩知事变,遂以其军屯于大名。
五月,甲申朔,宗泽再上表请乞还京。会尚书右丞许景衡建请渡江,宰相黄潜善持不可。时既得信王榛奏,或有言榛有渡河入京城之谋,乙酉,下诏还京。遂罢景衡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景衡之执政也,凡有大政事,必请间极论榻前。黄潜善、汪伯彦恶其异己,每排抑之。至是因下诏还京而有此命。
丙戌,诏:“后举科场,讲元祐诗赋、经术兼收之制。”中书省请“习诗赋举人不兼经义,习经义人止习一经,解试、省试,并计数各取,通定高下。”礼部侍郎王綯请前降举人兼习律义、《孙子》义等指挥勿行,从之。自绍圣后,举人不习词赋者近四十年。綯在后省,尝为帝言:“经义当用古注,不专取王氏说。”帝以为然。至是申明行下。
秘书省正字冯楫献书于黄潜善曰:“伏睹昨晚出黄榜诏,欲择日还阙,东来从卫官吏士,无不欣喜,西北尤以近乡,倍极踊跃。以楫计之,阙未可还。万一驾到东京,而金人秋后再来,不知吾兵何以当之?吾兵或不可当而复为避地计,今蔡、汴两河已渐湮塞,其或被其断绝水道,虽避地亦不能,此不得不虑也。假如今日,驻跸维扬为得策,倘主上坚欲以马上治之,不许迁徙,但当留兵将及宰执中谙练边事运筹帷幄之人,从驾居此,专务讲武,以为战守之备。其馀宗庙、百官,尽令过江,于建康置司。至于财用百物,除留赡军费用外,亦尽藏之建康府库,庶几缓急遇敌,可战则战,可守则守,度不可战守,而欲动则动,亦易行而无牵制之累。”楫,遂宁人也。
戊子,翰林学士硃胜非守尚书右丞。
辛卯,陕西、京东诸路及东京、北京留守并奏金人分道渡河,诏遣御营左军统制韩世忠、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闾勍率所部迎敌,命宗泽遣本司统制官杨进等援之。
先是泽闻河北都统制王彦聚兵太行山,即以彦为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制置两河军事。彦所部勇士万数,以其面刺八字,故号“八字军”。彦方缮甲治兵,约日大举,欲趋太原。泽亦与诸将议六月起师,且结诸路山水寨民兵约日进发,上奏曰:“臣自留守京师,夙夜匪懈,经画军旅。近据诸路探报,敌势穷蹙,可以进兵。臣欲乘此暑月,遣王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怀、卫、浚、相等处,遣王再兴等自郑州直护西京陵寝,遣马扩等自大名取洺、赵、真定,杨进、王善、丁进、李贵等诸头领各以所领兵分路并进。既过河,则山寨忠义之民相应者不啻百万,契丹汉儿亦必同心抵御金人。事才有绪,臣乞朝廷遣使声言立契丹天祚之后,讲寻旧好。且兴灭继绝,是王政所先,以归天下心也;况使金人骇闻,自相携贰邪?仍乞遣知几博辩之士,西使夏,东使高丽,喻以祸福。两国素蒙我宋厚恩,必出助兵,同加扫荡。若然,则二圣有回銮之期,两河可以安贴,陛下中兴之功,远过周宣之世矣。愿陛下早降回銮之诏,以系天下之心。臣当躬冒矢石,为诸将先。”疏入,黄潜善等忌泽成功,从中沮之。泽叹曰:“吾志不得伸矣!”因忧郁成疾。
泽尹京畿,岁修城池,治楼橹,不扰而办,屡出师以挫敌锋。其抗疏请帝还京。凡二十馀上,言极切至。潜善与汪伯彦等虽嫉之深,竟不能易其任。
甲午,曲赦河北、陕西、京东诸路。
初,陕西制置使钱盖闻金人破长安,檄集英殿修撰、鄜延经略王庶,兼节制环庆、泾原兵拒敌。既而义兵大起,金人东还,庶以金人重载,可尾袭取胜,移文两路,各大举协力更战。而环庆经略使王似,泾原经略使席贡,自以先进望高,不欲受其节度,遂具文以报,而实不出兵。
金游骑上清谿,既为泾原裨将吴玠所扼,至咸阳,望渭河南义兵满野,不得渡,遂循渭而东。其右军入鄜延,攻康定,围龙坊,庶急遣将断河桥,又令将官刘延亮屯神水峡,断其归路,金人遂去。于是洛索盘礴于冯翊、河中,扼新河桥以通往来,人情大恐。
泾原统制官曲端,乘敌退,复下秦州,而凤翔、长安皆为义兵收复。会经制司统领官刘希亮自凤翔归端,端斩之。端雅不欲属庶,及闻孟迪、李彦仙等受事鄜延,皆不乐,遂揭榜称金人已过河归国,农务不可失时,乃尽散渭河以南义兵。庶不敛兵保险,犹以书约似、贡,欲逼金人渡河,至于再三。似不应,贡许出兵四万,亦迁延不行。
时鄜延人以秋深必被兵,多避地者,道出环庆,吏兵民皆恶其惊徙,所在掠其财而杀之,闾里萧条矣。
乙未,诏:“苏轼追复端明殿学士,尽还合得恩数。”时轼孙司农寺丞符,以轼政和中复职未尽,诉于朝,乃有是命。
戊戌,河北制置使王彦,以八字军渡河。
时宗泽以彦孤军无援,不可独进,乃以书延彦计事。彦遂合诸寨兵万馀人,以是日济河。后五日,彦至京师。泽大喜,谕以京师国家根本,宜宿兵近甸,遂命其军屯滑州之沙店。
壬寅,中书侍郎兼御营副使、提举措置户部财用张悫卒。
悫立朝谔谔,无所顾避。时黄潜善当国,专务壅蔽,自汪伯彦而下,皆不敢少忤其意。惟悫事必力争,虽言不行而不少屈。秉政未逾岁遽殁,士民皆痛惜之。帝以悫河朔人,无家可归,常赙外赐田十顷,第一区。后谥忠穆。
癸卯,通问使王伦始渡河,遂与其副硃弁至云中,见左副元帅宗翰计事。金留不遣。时进武校尉硃勣从弁行,宗翰赐以所掠内人,勣阳受之,逃去。宗翰怒,追而杀之。
甲辰,洛索破绛州,权知州事赵某率军民巷战,凡六日。
乙巳,资政殿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许景衡卒。
景衡罢政而归,至瓜州,得曷疾,及京口,疾甚,端坐自语曰:“陛下宜近端人正士,以二圣,苍生为念。”遂逝,年五十七。后谥忠简。
庚戌,增天下役钱以为新法弓手之费。
初,汪伯彦既建请,乃以免役宽剩、厢禁军阙额、裁减曹掾等钱供其庸直。至是所增遍于东南诸路,遂诏不受庸者人给田三十亩,马军增三之一。议者恐费不给,乃请官户役钱勿复减半,而民役钱概增三分,从之,故有是诏。
诏:“自今见任官有涉疑异志者,如径行杀戮,事虽有实,亦坐擅杀官吏之罪。即妄杀平人以为奸细者,众军法。”自军兴,所在奸民杀官吏、害良善者甚众,朝廷恐其生事,至是下诏条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