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一百三十四]起重光大荒落正月,尽九月,凡九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
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壬午,金主以将如南京,命司徒、御史大夫萧玉为大兴尹,司徒如故。
癸未夜,风雷雨雪交作。侍御史汪澈言:“《春秋》鲁隐公时,大雷震电,继以雨雪。孔子以八月之间再有大变,谨而书之。今一夕之间,二异交至,愿陛下饬大臣常谨备边。”
殿中侍御史陈俊卿言:“周之三月,今正月也。鲁隐公八月之间,再有大异,今一日而两异见,比《春秋》抑有甚焉。今边防之策,圣谟深远,讲之熟矣,然而将未得人,兵未核实,器械未精,储蓄未备。臣愿陛下与二三大臣因灾而惧,谨其籓篱,常若寇至,不可一日而弛。至于臣下,则有官居保傅,手握兵符,而广殖货财,专事交结,夺民利,坏军政,朝廷不言,道途侧目,养之不已,其患将有不可胜言者。此诚臣忧国惓惓至意,惟陛下采纳。”
癸巳,名通化军汉相国萧何庙曰怀德。
贺金正旦使徐度将还,金主使参知政事李通谕之曰:“朕昔从梁王军,乐南京风土,常欲巡幸。今营缮将毕功,其以二月末先往河南。帝王巡狩,自古有之,以淮右多隙地,欲校猎其间,从兵不逾万人。况朕祖宗陵庙在此,安能久于彼乎!汝等归告汝主,令有司宣谕朕意,使淮南之民无怀疑惧。”
甲午,集英殿修撰、知鼎州凌景夏权尚书吏部侍郎。丙申,秘书少监汪应辰权尚书吏部侍郎。
己亥,诏:“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和国公张浚,湖南路任便居住。”
时浚尚责居永州,殿中待御史陈俊卿,间为上言:“浚忠义,且兼资文武,可付以阃外。臣素不识浚,虽闻其尝失陕服,散淮师,而许国之心白首不渝。今杜门念咎,老而练事,非前日浚也。愿陛下勿惑谗谤,虽未付以大柄,且与以近郡,以系人心,庶缓急可以相及。”帝纳其言。
诏:“衡州编管人胡铨放逐便。”
又诏:“昨缘事一时编管居住命官,刑部开具职位姓名并元犯因依,申尚书省。”
庚子,金主命自中都至河南所过州县,调从猎骑士二千。诸处统军,择其精于射者得五千人,分作五军,皆用葺丝联甲,紫葺为上,青茸次之,号“硬军”,亦曰“细军”。每自诧曰:“取江南,此五千人足矣!”
二月,甲辰朔,日有晕珥戴背。金主问司天监马贵中曰:“近日天道何如?”贵中曰:“前年八月二十九日,太白入太微右掖门;九月二日,至端门;九日,左掖门出,并历左右执法。太微为天子南宫,太白兵将之象,其占,兵入天子之廷。”金主曰:“今将南伐,正其事也。”贵中曰:“当端门而出,其占为受制,历左右执法为受事。此当有出使,或为兵,或为贼。”金主曰:“兵兴之际,小盗固不能无也。”
甲寅,少师、宁远军节度使、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为太傅、充醴泉观使,赐玉带,奉朝请。
存中领殿岩几三十年,至是王十朋、陈俊卿、李浩,相继讼言存中之过,帝惑其言。存中闻北事有萌,乃上疏言金人年来规划有异,虽信好未渝,而荐食之心已露,宜及未然,于沿边冲要之地,置堡列戍,峙粮聚财,滨海沿江,预具斗舰。至于选将帅,缮甲兵,谨关梁,固疆塞,明斥堠,训郡县之卒,募乡闾之勇,申戒吏士,指授方略,条为十事以献。会赵密谋夺其权,因指为喜功生事,存中闻之,乃累章丐免。
金以参知政事李通为尚书右丞。
乙卯,閤门祗候、御前忠锐第五副将刘舜谟为东南第二副将,庐州驻答刂。
己未,金禁扈从纵猎扰民。庚申,征诸道水手运战船。
辛酉,诏:“侍从、台谏荐士各二人,帅臣、监司各一人。”
癸丑,金主发中都。
乙丑,诏:“经义、诗赋,依旧分为两科以取士。”
先是谏议大夫何溥,疏论经义、词赋合为一科之弊,以为:“两场俱优者百无一二,而韦布之士,皓首穷经,扼于声病之文,卒无以自见于世。望将经义得免解举人及应举进士年五十以上,许兼一大经,于诗赋场引试,其不愿兼经者亦听,庶几宿学有以自展。议者多以为经义、词赋不能兼精,又减策二道而并于论场,故策问太寡,无以尽人。且一论一策,穷日之力不足以致其精,虽有实学,无以自见。愿复经义、诗赋分科之旧。”诏礼部、国子监、太学官看详,申尚书省。
三月,甲戌朔,诏起复左武大夫、兴州刺史、殿前司破敌军统制陈敏,以所部千六百人往太平驻答刂,寻改隶马军司。
己卯,右谏议大夫何溥为翰林学士兼权吏部尚书。
金改河南北邙山为太平山,称旧名者以违制论。
壬午,兵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杨椿参知政事。
庚寅,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陈康伯迁左仆射,参知政事硃倬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辛卯,故左朝奉大夫致仕李光,追复左中大夫,官其子二人。
癸巳,金主次河南府,因出猎,如汝州温汤,视行宫地。自中都至河南,所过麦皆为空。复禁扈从毋辄离次及游赏、饮酒,犯者罪皆死,而莫有从者。
诏内地诸明安赴山后牧马,俟秋并发。
夏,四月,癸卯朔,诏潭州观察使、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中军都统制、新知襄阳府吴拱以西兵三千人戍襄阳。
朝议因金人决欲败盟,乃令两淮诸将各画界分,使自为守,措置民社,增壁积粮。是时御前诸军都统制吴璘戍武兴,姚仲戍兴元,王彦戍汉阴,李道戍荆南,田师中戍鄂渚,戚方戍九江,李显忠戍池阳,王权戍建康,刘锜戍镇江,壁垒相望,而襄阳独未有备,故命拱以所部戍之。
辛酉,复升扬州高邮县为军。
辛未,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为金奉表起居称贺使,贺迁都也。
初,朝廷闻金主欲移居于汴,且屯兵宿、毫间,议遣大臣奉使,宰执共议遣参知政事杨椿行。其所议者,如大金皇帝只欲到洛阳观花,则不须屯兵于边;若果欲迁都于汴,屯兵于宿、毫,则本国亦不免屯兵于淮上;非敢故渝盟约,盖为国之道,不得不然。或欲巡幸汴都,即还燕京,则本国亦无一人一骑渡淮。麟之闻其议,乃见帝慷慨请行,帝大喜。麟之请自择副,且荐洪州观察使、知閤门事苏华可用,许之。华寻卒,乃命武翼大夫、贵州刺史、知閤门事张抡假保信军节度使以行。
丁未,金主诏百官先赴南京治事。尚书省、枢密院、大宗正府、劝农司、太府、少府皆从行,吏、户、兵、刑部、四方馆、都水监、大理司官各留一员。
以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为宋生日使,右司员外郎王全副之。金主谓全曰:“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罪,索其大臣及淮、汉之地。如不从,即厉声诋责之,彼必不敢害汝。”谓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闻。”
戊申,金主命汝州百五十里内州县量遣商贾赴温汤置市。
诏有司移问宋人蔡、颍、寿诸州对境创置堡屯者。
庚戌,金主发河南府;丁卯,次温汤,诫扈从,毋得辄过汝水。金主出猎,遇奔鹿突之,堕马,呕血数日。遣使征诸道兵。
五月,丙子,金国贺生辰使高景山、副使王全入境。
景山等举止倨傲,又遣人量耻面阔狭,沿淮顾盼,意若相视水面者。时上下泄泄,至是始知其有渝盟之意。
庚辰,金太师、尚书令温都思忠卒。
契丹诸部反,遣右将军萧图喇等讨之。
甲申,礼部郎中王普言取士分科之弊,以谓:“后生举子,竞习词章,而通经老儒,存者无几。恐自今以往,经义又当日销,而《二礼》、《春秋》必先废绝。窃惟国初至治平,虽以诗赋取士,又有明经、学究等诸科。当时惟明经略通大义,其它徒诵其书而不知其说,非今日经义比也。然犹且别立解额,多于诗赋,而不相侵紊。逮熙宁后,应举者莫不治经,故解额可以混而为一。今经义、诗赋既分为两科,而解额犹未分。未取易舍难,人之常情,故此盛彼衰,势所不免。望诏有司追效旧制,将国学及诸州解额各以三分为率,其二以取经义,其一以取诗赋。若省试,即以累举过省,酌中人数,立为定额而分之,仍于经义之中,优取《二礼》、《春秋》,庶几两科可以永久并行,而无偏废之患矣。”诏礼部、国子监看详,申尚书省。
辛卯,金使高景山、副使王全见于紫宸殿。景山奉国书跪进。景山当奏事,自称语呐,不能敷奏,乞令副使王全代奏,帝许之。景山招全,全欲升殿,侍卫及閤门官止之,帝传旨令升。
全升殿之东壁,面北,厉声奏曰:“皇帝特有圣旨,昨自东昏王时,两国讲和,朕当时虽年小,未任宰执,亦备知得。自朕即位后一二年间,曾差祈请使巫亻及等来,言及宗属及增加帝号等事,朕以即位之初,未暇及此,当时不曾允许。其所言新属中,今则惟天水郡公昨以风疾身故外,所祈请似亦可从。又念岁贡钱绢数多,江南出产不甚丰厚,须是取自民间,想必难备。朕亦别有思度,兼为淮水为界,私渡甚多,其间往来越境者,虽严为诫禁,亦难杜绝。又,江以北,汉水以东,虽有界至,而南北叛亡之人,互相扇诱,适足引惹边事,不知故梁王当日何由如此分画来。朕到南京,方欲遣人备谕此意。近有司奏言,欲遣使来贺行幸南京,灼知意甚勤厚。若只常使前来,缘事理稍重,恐不能尽达。兼南京宫阙初秋毕工,朕以河南府龙门以南地气稍凉,兼放牧水草亦广,于此坐夏,拟于八月初旬内到南京,当于左仆射汤思退、右仆射陈康伯及或闻王纶知枢密院,此三人内可差一员;兼殿前太尉杨存中最是旧人,谙练事务,江以北山川地理,备曾经历,可以言事,亦当遣来。又如郑藻辈及内臣中选择所委信者一人,共四人,同使前来,不过八月十五日以前到南京,朕当宣谕此事。若可从朕言,缘淮南地理,朕昔在军颇曾行历,土田往往荒瘠,民人不多,应有户口,尽与江南,朕所言者惟土田而已。务欲两国界至分明,不生边事。朕以向来止曾经有泗、寿州外,陈、蔡、唐、邓边面不曾行历,及知彼处围场颇多,约于九月末旬前去巡猎,十一月或十二月,却到南京,于差来正旦使处,当备细道来,朕要知端的。于次年二三月间,又为京兆,亦未曾至,欲因幸温汤,经由河东路分,却还中都去。”奏讫,全复曰:“赵桓今已死矣。”帝色变,遽起。全在殿下扬言曰:“我来理会者两国事。”哓哓不已。带御器械李横约全曰:“不得无礼,有事朝廷理会。”
百官班未退,带御器械刘炎白陈康伯曰:“使人在廷,有茶酒之礼,宜奏免之。”康伯曰:“君自奏闻。”炎遂转屏风而入,见帝哭泣。炎奏其事,帝然之。炎出,传旨曰:“今为闻渊圣皇帝讣音,圣躬不安,閤门赐茶酒宜免,使人且退班。”遂退。
既而诏全曰:“适所未奏事因,可具奏状以闻。”于是馆伴使、翰林学士何溥等录其语进,故得知者一二焉。
宰执聚殿庐,议举哀典故。或谓帝不可以凶服见使者,欲俟其去乃发丧。权工部侍郎黄中闻之,驰白康伯曰:“此国家大事,臣子至痛之节,一有失礼,谓天下后世何?且使人问焉,将何以对?”于是始议行礼及调兵守江、淮之策。
壬辰,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言:“敌意可卜,宜练甲申警,静以观变,使不当遣。”帝曰:“卿言是也。彼欲割地,今何应之?”麟之曰:“讲信之始,分画封圻,故应有载书存。愿出以示使者,厥请将自塞矣。”
甲午,宰执召三衙帅赵密、成闵、李捧及太傅、醴泉观使、和义郡王杨存中至都堂,议举兵。既又请侍从、台谏凌景夏、汪应辰、钱端礼、金安节、张运、黄祖舜、杨邦弼、虞允文、汪澈、刘度、陈俊卿集议。陈康伯传上旨云:“今日更不问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执政欲遣闵全将禁卫兵御襄江上流,允文言:“不必发兵如此之多,敌必不从上流而下。恐发禁卫则兵益少,朝廷内虚,异时无兵可为两淮之用。”执政以金主在汝州,恐其涉汉而南,不听。
日午,下诏发丧。宰相常服、金带,率百官入和宁门,诣天章阁南隙地举哀,仍进名奉慰。是时禁中亦设举哀之礼,哀动于外。为大行渊圣仁孝皇帝立重,即学士院为几筵殿,用神帛。帝诏持斩衰三年,以申哀慕。权礼部侍郎金安节请庶人禁乐百日,从之。
翰林学士兼权吏部尚书、充馆伴使何溥等奏:“缴录到大金副使王全于殿上口奏事,因诏诸路都统制并沿边帅守、监司照应。今来事体随宜应变,疾速措置,务要不失机会。”时朝论汹汹,入内内侍省都知张去为阴沮用兵之议,且陈退避闽、蜀之计,人情惶惑。陈康伯言曰:“敌国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若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气自倍。愿分三衙禁旅,助襄、汉兵力,待其先发,然后应之。”
权工部侍郎黄中自使还,每进见,未尝不以边事为言,至是又率同列请对,论决策用兵,莫有同者。中乃奏曰:“朝廷与金通好二十馀年,我未尝一日言战,彼未尝一日忘战。取我岁币,啖彼士卒。今幸天褫其魄,使先坠言以警陛下,惟圣慈留心焉!”
乙未,少保、奉国军节度使、令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吴璘为四川宣抚使,仍命敷文阁直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王刚中同措置应干事务。时有诏:“夔路遣兵五百人往峡州屯驻,俟荆南有警,则令夔路安抚使李师颜亲往援之。”
丙申,侍御史汪澈为御史中丞。
起复庆远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对于内殿。
朝议以上流重地,边面阔远而兵力分,宜遣大将。帝乃面谕闵,俾以所部三万人往武昌控扼,先命湖北漕臣同鄂州守臣建寨屋三万间以待之。后二日,遂发江西折帛、湖广常平米钱及末茶长短引共一百四十馀万缗,湖北常平义仓及和籴米六十三万石,料十万石,赴湖广总领所备军用。
戊戌,帝成服于几筵殿。
己亥,金贺生辰使高景山等辞行。
庚子,诏:“浙东五郡禁军、弓弩手,并起发赴判明州兼沿海制置使沈该,浙西诸郡及衢、婺二州并赴平江府驻答刂浙西副总管李宝,江东诸郡赴池州驻答刂都统制李显忠,福建诸郡赴太平州驻答刂破敌军统制陈敏,江西诸郡赴江州驻答刂都统制戚方,湖南、北非沿边诸郡赴荆南府驻答刂都统制李道军,并听候使唤。”
辛丑,百官朝临毕,三上表请听政,诏答宜允。自是日一临,至小祥止。
六月,壬寅朔,殿中侍御史陈俊卿权尚书兵部侍郎。
先是俊卿复言张浚可用,帝曰:“卿欲用浚为何官?”俊卿曰:“此在陛下。”帝曰:“浚才疏,使之帅一路,或有可观,若再督诸军,必败事。”俊卿曰:“人皆以浚为可,陛下何惜不一试之?”帝首肯。俊卿又言:“张去为窃威权,挠成算,乞斩之以作士气。”帝曰:“卿可谓仁者之勇。”
癸卯,以渊圣皇帝升遐,降诸路流罪以下囚,释杖以下。
金主自汝州如南京。
丙午,小祥;帝御几筵殿行礼。
丁未,出宫人三百十九人。
己酉,御史中丞汪澈为湖北、京西宣谕使,置司鄂州,仍节制两路军马。澈辞节制,许之。
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遗镇江都统制刘锜书云:“近闻肃膺宸命,进师广陵,先声所至,士气贾勇。窃惟今日之事,非它事比,安危成败,在兹一举。古人有云,脣亡则齿寒,盖言表里之相依也。今欲保长江,必先守淮。顷岁韩宣抚驻军山阳,山东之兵不敢一日窥伺,几至成功,而奸臣误国,莫遂其志。今清河口去本州五十里,地名八里庄,相望咫尺,若不遣精锐控扼,万一有缓急,顷刻可至城下。彼得地利,两淮之民悉为其用,则高邮、广陵岂足以捍其冲!宜遣偏师屯本州,彼既不敢长驱,山东诸郡怨其暴敛,不忘戴宋,一呼响应,势若破竹矣。”锜亦以为然。
辛亥,北使高景山还,至盱眙军,未就宴,泗州遣人报守臣周淙,称有金牌使来。邦人惊惧,谓金牌不时来,昨绍兴十一年有来传宣者,以军继之,即倾城奔走。宴罢,来使大怀正入馆,白袍红绶,腰悬金牌,乘马直造厅事,索香案,呼送伴使右司员外郎吕广问等令跪听,遂道金主旨,谓:“本欲八月迁都,令大臣奏宫殿修毕,欲以六月中旬前去南京,令送伴回,奏知本国也。”军民闻之,始释疑。然亦有夤夜提携奔窜,官司弗能禁。会朝廷亦下转运副使杨抗相度清野,民尤恐惧,自是淮南官吏老幼,悉往江南矣。
癸丑,诏罢教坊乐工,许自便。
乙卯,太尉、威武军节度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刘锜为淮南、江南、浙西制置使,节制诸路军马。
锜自顺昌之胜,金人畏之,下令,有敢言其姓名者,罪不赦。帝亦知其能,故有是命。
丙辰,不视朝,百官临于几筵殿,以次赴几筵殿门外进名奉慰。自是朔望皆如之。
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入奏事,翼日,帝谓辅臣曰:“宝非常骁勇,兼其心术可以仗倚。朕素识其人,它日未易量。”
先是宝言:“连江接海,便于发舶,无若江阴,臣请守之。万有一不任,甘死无赦。”帝从之。宝即遣其子公佐与将官边士宁潜入金境伺动静。至是金谋益泄,复召问方略,宝言:“海道无险要可守,敌舰散入诸洋,则难以荡灭。臣止有一策出百全。”帝问:“何如?”对曰:“兵之道,自战其地与战人之地不同。自战其地者,必生之兵也;战人之地者,必死之兵也;必生者易破,而必死者难却。今敌未离巢穴,臣仰赁天威,掩出不意,因其惊扰而疾击之,可以得志。”帝曰:“善!”问:“所总舟几何?”曰:“坚全可涉风涛者,得百二十,皆旧例所用防秋者。”“所总人几何?”曰:“三千。止是二浙、福建五分弓弩手,非正兵也。旗帜器甲,亦已粗备。事急矣,臣愿亟发。”陛辞,赐宝带、鞍马、尚方弓刀戈甲之属及银绢万数,以为军实。
戊午,渊圣皇帝大祥,帝易禫服。
庚申,禫祭。
夜,彗出于角。
壬戌,金主次南京近郊,左丞相张浩率百官迎谒。是夜,大风坏承天殿鸱尾。癸亥,金主备法驾入南京,奏太后居宁德宫。太后使侍婢高福娘问金主起居,金主幸之,使伺太后动静,凡太后动止,事无大小,悉以告,福娘复增饰其言,由是嫌隙益深。
丙寅,诏许淮南诸州移治清野。
戊辰,右朝散大夫徐徐仿为敷文阁待制、枢密都承旨、假资政殿大学士、左大中大夫、醴泉观使,充金起居称贺使。庚午,武翼大夫、贵州刺史、权知閤门事、充金起居称贺副使张抡,落阶官,为文州刺史。
是月,金使枢密使布萨思恭等将兵一万讨契丹诸部。
秋,七月癸酉朔,温州进士王宪,特补承节郎,充温州总辖海船。
先是降空名告身六十道,下温、福诸郡造海舟,宪献策请用平阳莆门寨所造巡船为式,每舟阔二丈有八尺,其上转板坦平,可以战斗。诏用其言,遂有是命。
癸未,宰相陈康伯率百官为孝慈渊圣皇帝请谥于南郊,谥曰恭文顺德仁孝,庙号钦宗。
丙戌,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献书宰执,言:“山阳俯临淮海,清河口去郡五十里,实南北必争之地。我得之,则可以控制山东;一或失守,彼即长驱先据要害,深沟高垒,运山东累年积聚,调拨重兵,使两淮动摇,我将何以捍御!自北使奏请,意欲败盟,人情汹惧,莫知死所。及朝廷除刘锜为五路制置,分遣军马渡江,边陲肃静,民赖以安。山东之人,日有归附之意,沿淮一带,自北而来者,昼夜不绝,不容止约。若朝廷速遣大兵,且命刘锜或委本州守选差有心力人,明示德音,诱以官爵,谓得一州或一县与官资,使之就守其地,其馀招诱自百人、千人至万人,受赏有差,将见一呼响应,山东悉为我有。若大军未至,彼怀疑贰,未肯就招,招之亦未必能守,适足以贻边患。至于合肥、荆、襄,命大将分占形势,觇逻其实,随机应变,以为进讨不计,恢复中原,可立而待。”
先是涟水县弓手节级董臻者,私渡淮见宗偃,言山东人久困暴敛,日欲归正,若士马一动,悉皆南来,宗偃出己俸厚赠之。是月初,臻果率老幼数百人来归。宗偃言于朝,未至,会知枢密院事叶义问遣武义郎焦宣来谕意,俾招收之。守臣王彦容怒不自己出,乃言臻不愿推恩。宗偃因遗义问书,言:“旬日以来,渡淮之人,昼夜不止,涟水为之一空,临淮县民亦源源而来不绝。泗州两遣人谕盱眙,令关报本州约回,有死不肯复去数万人,理宜优恤。然非有大军弹压,得之亦不为用。”乃补臻承节郎,仍令淮东副总管李横以镇江都司两将之兵往楚州屯驻。
丁亥,金以左丞相张浩为太师、尚书令,以司徒大兴尹萧玉为尚书左丞相,吏部尚书白彦恭为枢密副使,枢密副使赫舍哩志宁为开封尹,武安军节度使图克坦恭为御史大夫。
戊子,左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周麟之与在外宫观。宰执进呈台谏疏章,帝曰:“为大臣,临事辞难,何以率百僚!”乃有是命。庚寅,复责授左朝奉大夫、秘书监、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初,帝命池州诸军都统制李显忠,择淮西地利为固守之计。至是显忠言:“淮北平夷,别无险阻,惟枞杨镇北二十五里中坊净严寺依峡山口一带,地里冲要,可以屯驻。请于八月初,分遣半军,过江屯驻。显忠躬亲往来,伺其动息,即全军渡江,观敌所向,随机决战。”从之。
壬辰,徐仿等至盱眙军,金主已遣翰林侍讲学士韩汝嘉至泗州待之。是日,平旦,泗守臣富察图穆遣人至盱眙,言:“韩侍讲带金牌到,欲见国信使副宣谕。”巳刻,仿遣通事传告,中流相见。俄而汝嘉已登舟渡淮,仿欲就岸口亭子相见,汝嘉即与徒八人驰马径入宴馆,仿与副使张抡皆大惊,朝服以待。汝嘉入馆,阖其扉,守臣周淙即馆外穴壁以窥。
汝嘉令仿、抡跪于庭下,声称有敕,遂言曰:“自来北边有蒙古达勒达等,从东昏时数犯边境,自朕即位,已久宁息。近准边将屡申,此辈又复作过,比前生聚尤甚,众至数十万,或说仍与夏通好。若不即行诛戮,恐致滋蔓。重念祖宗山陵尽在中都,密迩彼界,是以朕心不安。以承平日久,全无得力宿将可委专征,须朕亲往以平寇乱,故虽宫室始建,方此巡幸,而势不可留。已拟定十一月间亲临北边,用行讨伐,然一二年却当还此。今闻有使称贺,本欲差人远迓,如其入见。缘近者国信使副高景山、王全等传旨,召一二近上官位,有所宣谕。今卿等非所召之人,可便归国,即令元指官位人等前来,一就称贺,仍须九月初到阙。故兹宣示。”言毕,升堂,分宾主而坐。
仿战栗,张抡稍进而问曰:“蒙古小邦,何烦皇帝亲行?”汝嘉不能对。抡曰:“侍讲远来,口言有敕,本国君相何以为凭?乞书于纸,以俟闻奏。”汝嘉即索纸笔,书毕而去,仿等遗以缬帛、香茶,皆不受。
丙申,命参知政事杨椿恭篆圣文仁德显孝皇帝谥宝。
是月,金大括境内骡马,杀亡辽耶律氏、宋赵氏子男凡百三十馀人。
金主尝因赐群臣宴,顾谓左丞相萧玉曰:“卿尝读书否?”玉曰:“亦尝观之。”中宴,金主起,即召玉至内閤,以《汉书》一册示玉。既而掷之曰:“此非所问也。朕欲与卿议事,今欲伐江南,卿以为何如?”玉曰:“不可。”金主曰:“朕视宋国,犹掌握间耳,何为不可?”玉曰:“天以长江限南北,舟楫非我所长。苻坚以百万伐晋,不能以一骑渡,是以知其不可。”金主怒,叱之使出。既而尚书令张浩因人奏事,金主杖浩,并杖玉,谓群臣曰:“浩大臣,不面奏,因人达语,轻易如此!玉以苻坚比朕,朕欲钉其舌而磔之,以玉有功,故隐忍耳。”
八月,辛丑朔,忠义人魏胜复海州。胜素负气,尝潜渡淮为商,至是率其徒数百人至海州,自称制置司前军,大兵且继至,海州遂降。
癸丑,金主弑其母太后图克坦氏。
初,布萨师恭赐第邻宁德宫,师恭屡得见太后。及师恭奉命讨契丹诸部,入辞太后,言:“国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又自中都至汴京。今又兴兵涉江、淮伐宋,疲弊中国。我尝劝止之,不见听。契丹事复如此,奈何?”侍婢高福娘以告金主。金主疑太后有异图,召点检大怀忠等,戒之曰:“汝等见太后,但言有诏,令太后跪受,即击杀之。”太后方摴蒱,怀忠至,令太后跪受诏,太后愕然,方下跪,遽从后击之,仆而复起者再,乃缢杀之。金主命焚尸于宫中,弃其骨于水。封福娘为郧国夫人,且许立为妃。
甲寅,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以舟师三千人发江阴。
先是宝自行在还,即谋进发,军士争言西北风力尚劲,迎之非利,宝下令:“大计已定,不复可摇,敢有再出一语者斩!”遂发,徽猷阁直学士、知平江府洪遵竭资粮器械济之。放苏州大洋,行三日,风怒甚,舟散漫不得收。宝慷慨谓左右曰:“天欲以试李宝耶?此心如铁石不变矣!”即酹酒自誓,风亦随止。退泊明州关澳,追集散舟,不浃旬复故。而裨将边士宁自密州还,言魏胜已得海州矣,宝大喜,促其下乘机速发,而大风复作,波涛如山者经月,未得进。
乙卯,江淮制置使刘锜引兵屯扬州。
锜将渡江,以军礼久不讲,乃建大将旗鼓以行,军容整肃,江浙人所未见也。时锜方病,不能乘马,乃以皮穿竹为肩舆。镇江城中,香烟如云雾,观者填拥。
右奉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见锜,力陈两淮要害:“山阳密迩清河口,实为控扼之地,合肥扞蔽寿春。自古北军悉由涡口渡淮,彼或长驱,则两淮皆非我有。宜速遣精锐列戍,勿使敌得冲突。”锜疑未决。浙东副总管李横、浙西副总管贾和仲适白其事,皆共赞之。乃遣殿前司策应右军统制王刚以五千人屯宝应。
丙辰,金主杀其翰林直学士韩汝嘉。汝嘉自盱眙归,谏寝兵议和,金主曰:“汝与南宋为游说耶?”遂赐死。
丁巳,诏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赴行在奏事。殿中侍御史杜莘老,言师中老而贪,士卒致怨,偏裨不服,临敌恐误国事,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谕使汪澈亦言于帝,乃召之。寻以潭州观察使、知襄阳府吴拱为鄂州诸军都统制。
壬戌,徐仿、张抡自盱眙还行在。
徐宗偃之在淮阴也,有宿迁孙一者自北来,言尝为金差往滨州充水手,暨逃归而家属已渡淮,偶相值于此。备陈海道曲折,谓舟船虽大且多,然皆松木平底,不可涉洋。水军虽多,悉签乡夫,朝夕逃遁,一有警急,必致溃散,及有愿募人往焚烧其舟船者。宗偃因条具边防利便,遂并以其事白庙堂,附疾置以达,至奏邸,特空函耳。朝廷乃札付仲偃,根究沿路盗拆。后数日,乃知递过山阳城下,为郡中窃匿,宗偃复条画附仿、抡以闻。
癸亥,金杀布萨师恭,以其党于太后也。
先是金主使萧图喇等讨契丹萨巴,连战无功,既而萨巴闻师恭以大军至,乃遁。师恭追之垂及,金主使师恭之子以传逆之,至则戮于市。师恭临刑,以绳枚塞口,但仰视天日而已。遂族灭之,并杀图喇等。
己巳,起复庆远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成闵充湖北、京西制置使,节制两路军马。
金主分诸道兵为神策、神威、神捷、神锐、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锋、武胜、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锐、武扬、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胜、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军,置都总管、副总管各一员,分隶左右领军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府,置诸军巡察使、副各一员。以太保、枢密使昂为左领军大都督,尚书右丞李通副之;尚书左丞赫舍哩良弼为右领军大都督,判大宗正事富里珲副之;御史大夫图克坦贞为左监军,同判大宗正事图克坦永年为右监军;皆从金主出寿春。以工部尚书苏保衡为浙东道水道都统制,益都尹程嘉副之,由海道趋临安;太原尹刘萼为汉南道行营都统制,济南尹布萨乌哲副之,进自蔡州;以河南尹图克坦哈喜为西蜀道行营都统制,平阳尹张宗彦副之,由凤翔取散关。金主以昂为旧将,使帅诸军以从人望,实使通专其事。遂宴诸将于尚书省,亲授方略。金主曰:“太师梁王,连年南伐,淹延岁月。今举兵必不如彼,远则百日,近止旬月。惟尔将士,无以征行为劳,戮力一心,以成大功,当厚加旌赏。其或弛慢,刑兹无赦。”以武胜、武平、武捷三军为前锋,图克坦贞将兵二万入淮阴。金主恐粮运不继,命诸军渡江,无以僮仆从行,行者莫不嗟怨。
九月,庚午朔,命辅臣朝飨太庙。
辛未,宗祀徽宗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建王亚献,嗣濮王士輵终献,乐备而不作。
初,礼官以行礼殿隘,欲祀五天帝于朵殿,五人帝于东西厢。太常少卿王普,言有熊氏乃圣祖之别号,因引皇祜故事,并升于明堂,各依其隅铺设,五人帝在五天帝之左,稍退五官神位于东厢,皆遣官分献。罢从祀诸神位,用元丰礼也。
先是权礼部侍郎金安节,以渊圣皇帝未祔庙,请宫庙皆以大臣摄事,权工部侍郎黄中请毋新幄帟,毋设四路,以节浮费,皆从之。
祭之日,用卤簿万一百有四十人。礼毕,宣制,赦天下。
癸酉,渊圣皇帝百日,上诣几筵殿行礼。
甲戌,金人至凤州之黄牛堡。
先是统军张中彦与其陕西都统完颜喀齐喀将五千馀骑自凤翔大散关入川界三十里,分为三寨,至是游骑攻黄牛堡。守将李彦坚告急,四川宣抚使吴璘方受贺,即肩舆上杀金坪,彦坚督官军用神臂弓射敌,却之。璘遣将官高崧为之援,仍与本堡管队官张操同力拒敌,遂扼大散关,深沟高垒以自固。璘驻青野原,顾谓其下曰:“金自守之兵,不足虑也。”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面受方略。
时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被旨往军前见璘计事,刚中乘皮舆,避矢石,人皆哂之。
辛巳,定江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田师中自鄂州至行在,乞奉祠,乃除万寿观使、奉朝请,以王继先第赐之。
甲申夜,楚州剌探使臣荀道至临淮之新店,遇银牌金使,夺其所持革囊,归以示通判徐宗偃。启缄,乃金国御宝,封送泗州,令“誉录关报本朝,催督称贺使徐仿、张抡于十月二十日以前须到得来;如敢依前不遣,自今以后,更不须遣使前来,当别有思度。”其言多指斥,宗偃不敢白,即缴纳转运副使扬抗,而录其副以达辅臣。
乙酉,诏:“刘锜、王权、李显忠、戚方各随地方措置沿淮三处河口,严为堤备。”
先是锜亦檄权引兵迎敌,权受檄,与其姬妾泣别,又声言犒军,悉以舟载其家金币泊新河为遁计,筑和州城居之。锜再檄权往寿春,权不听命,以威胁江东转运判官李若川固请于朝。乞留权守和州江面。锜又督行,权不得已,每三日遣一军往庐州屯戍。
丁亥,四川宣抚使吴璘遣将彭清直至宝鸡谓河,夜,劫桥头寨,胜之。
时金人集陕西诸路兵,分屯于陇州之方山原及秦州、凤翔境,将分军四川,与散关之兵掎角相应。璘乃命前军统领刘海、同统领王中正、左军统领贾士元,合所部三千人骑趣秦州。戊子,海受檄,即引兵而出。
己丑,显仁皇后大祥,帝服素纱布,白罗袍,亲行撤几筵之祭;百官常服黑带,进名奉慰。
壬辰,枢密院请两淮、京西、四川沿边知州军,各带沿边都巡检使,庶可以专一措置边事,从之。
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以舟师发明州关奥。
忠翊郎、监盱眙军淮河渡夏俊复泗州。
俊见金败盟,遂有占泗州之意,寓居武功大夫张政者与其议;政聚众,得百八十人。时守臣周淙退保在天长,俊等议定,阴备渡船,夜漏未尽,遂渡淮,未据西城,西城人觉知,皆称愿归大宋。俊转至城东,见汴口有空舟,取得六十馀航。金人所命知泗州富察徒穆、同知州大周仁闻之,率麾下数十骑弃东城遁走,俊入东城抚定。江淮制置使刘锜以俊知泗州。
癸巳,金人攻通化军。
先是通未有守臣,鄂州都统制吴拱,以游奕军统制张超权军事。超才入城,忽报金铁骑数百入门,超闭谯门,令从者率邦人巷战。金人死者数十,乃引去。
甲午,兴州驻答刂御前前军统领刘海复秦州。
先是金州既破,金人徙城北山地,最径险,守将萧济,素狎南军,弗为备。先是敌军戍寨者三千,打粮傍郡,弱者守室,刘海引兵至城下,济弗之觉也。海与左军统领贾士元、统领王中正计曰:“秦城险而坚,未易拔也。今城守似怠,当以火攻之。”遂积藁纵火,烟蔽城寨,海因登焉。济乃开门降,得粮十馀万斛,遂以正将刘忠知州事。
是日,金主发自南京,诏:“皇后及太子光英居守,张浩、萧玉、敬嗣晖留治省事。”临发,后与光英挽衣号恸,金主亦泣下,曰:“吾行归矣。”
乙未,金人攻信阳军。
先是荆湖制置使成闵,遣中军统制赵撙屯德安。撙至之五日,信阳告急,撙曰:“信阳虽小,实为德安表里,不可失也。”乃留游奕军统制宋奕守德安府,自将所部骑赴之。敌骑径去,侵蒋州。时江州都统制戚方在淮西,即引其兵南渡。
江、淮制置使刘锜,命楚州以海舟数十艘往淮阴军前,分布守御。时金军已至清河口,地名桃源,锜犹在扬州,未发也。
鄂州诸军都统制吴拱发兵戍襄阳者尽绝。时拱被朝命,襄阳或有变,不能自保,则令退守荆渚。拱以书遗大臣言:“荆南为吴、蜀之门户,襄阳为荆州之籓篱,屏翰上流,号为重地。若弃之不守,是自撤其籓篱也。况襄阳依山阻汉,沃壤千里,设若侵略,据山以为巢穴,如人扼其咽喉,守其门户,则荆州果得高枕而眠乎?若欲保守荆州,自合以襄阳为捍守之计,当得军马一万,使拱修置小寨,保护御敌,营辟屯田,密行间探。”然议者谓:“拱言襄阳形势虽善,而所谓修置小寨者,其意在于退守方山,而弃城不守,阖关自固,而不以兵接战也。”
先是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谕使汪澈道出九江,右奉议郎、新通判湖州王炎见澈,谈边事,澈即辟炎为属,自鄂渚偕至襄阳抚诸军。澈闻议者欲置襄阳而并力守荆南,亦奏襄阳重地,为荆、楚门户,不可弃。至是秋高,澈乃还鄂州以调兵食。既而拱至襄阳,首置南山寨,寨无水无薪,师徒劳役,时人不以为便。
丙申,太白昼见。
权尚书工部侍郎黄中移礼部侍郎,司农少卿许尹权工部侍郎。
四川宣抚使吴璘遣将官曹氵休复洮州。
先是金人所命知洮州阿林哲往北界军前未还,璘至城下,其妻包氏率同知、昭武大将军鄂啰延济与官吏军民来降,诏封包氏为令人。既而阿林哲来归,璘即命同知洮州,赐姓赵氏。
戊戌,吴璘及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奏金兵入黄牛堡。诏:“金人无厌,背盟失信,军马已侵川界。今率精兵百万,躬行天讨,措置招谕事件,令三省、枢密院降敕榜晓谕。”
江、淮、浙西制置使刘锜发扬州。锜在扬州病,帝遣中使将医往视,锜曰:“锜本无疾,但边事如此,至今犹未决用兵。俟敌人来侵,然后使锜当之,既失制敌之机,何以善后!此锜所以病也。”中使以奏,锜遂行,日发一舍。时锜已病甚,不能食,啜粥而已。
己亥,兴州都统司后军第二正将彭清、左军第一副将张德破陇州。
清以是月乙未出师,遂进兵城下,击之,克其城。守将奉国上将军卢某,同知、昭武大将军刘某,巷战不胜,走凉楼不下,清积薪焚之,军民乃降。四川宣抚使吴璘以清知陇州,寻令将军谈德守方山原,俾清引其兵赴凤州军前。德至良原县,遇敌,接战,自卯至午,官军不敌,遂溃而逃。初,德与其徒请兵出梁泉鱼龙川,往攻方山原,清从之,既行,德乃改道经良原县界,遂失利,清复引兵还方山原。
兰州汉军千户王宏,杀其刺史、安远大将军温敦乌页以降。
宏尝为秉义郎,后为金人所获,俾部押兰州军马。宏闻南师克秦州,乃诱汉军使,降人多从之,惟北官不听。宏遂与其徒鲁孝忠等率所部官合斗,杀乌页及镇国上将军、同知兰州富察纳等,将骑兵五百、步兵二百来归。宣抚使吴璘、承制授宏武功大夫、知兰州、统领熙河军马,孝忠秉义郎、同知兰州。
金太子光英,颇警悟,尝读《孝经》,问人曰:“经言‘三千之罪莫大于不孝’,何为不孝?”对者曰:“今民家子博弈饮酒,不养父母,皆不孝也。”光英嘿然良久曰:“此岂足为不孝耶!”盖指言金主弑太后事也。
金将士自军中亡归者相属于道。哈斯罕明安福寿、东京穆昆金珠始授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从者众至万馀,皆公言于路曰:“我辈今往东京立新天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