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一百五十七]起阏逢困敦四月,尽柔兆摄提格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泰四年(金泰和四年)
夏,四月,甲午朔,命内外诸军详度纯队法。
立韩世忠庙于镇江。
甲辰,知枢密院事许及之罢。时兵端已开,韩侂胄欲令及之守建康,及之辞不行,遂罢。
赈恤江西水、旱州县。
丙申,金定县令以下考课法。庚子,增定关防奸细法。
乙巳,以张孝伯参知政事;吏部尚书钱象祖赐出身,同知枢密院事。
丙午,金定衣服制。
甲寅,金以久旱,下诏责躬,避正殿,减膳,撤乐,免旱灾州县徭役及今年夏税,遣使审囚,理冤狱。乙卯,金宰臣上表待罪。金主答诏曰:“朕德有愆,上天示异。卿等各趋乃职,思副朕怀。”
丙辰,诏:“严科举请属奔竞之弊,有辄私遗书及受私书不以闻者,重置于理。”
壬戌,金万宁宫端门灾。
五月,癸酉,金平章政事图克坦镒、右丞完颜匡罢。
甲戌,雨。
先是金御史中丞孟铸言:“今岁愆阳,已近五月,比至得雨,恐失播种之期。可依种麻菜法,择地形稍下处,拨畦种谷,穿土作井,随宜灌溉。”金主从其言。区种法自此始。
乙亥,诏:“诸军主帅各举部内将材三人,不如所举者坐之。”
癸未,追封岳飞为鄂王。飞先已赐谥,至是韩侂胄欲风厉诸将,乃追封之。寻追封刘光世为鄜王,赠宇文虚中少保。
六月,壬辰朔,金罢兼官俸给。
丙申,置诸军帐前雄校,以军官子孙补之。
壬寅,诏侍从、台谏、两省集议裁抑滥赏。
乙巳,金始祭中霤。
壬子,诏沿江四川军帅简练军实。
丁巳,增庐州张勇军为千人。
秋,七月,甲子,以旱,诏大理、三衙、临安府、两浙及诸路决系囚。
戊辰,金主朝献于衍庆宫。
己巳,蠲内外诸军逋负营运息钱。辛未,蠲两浙州县阙雨州县逋租。
戊子,命诸路提刑、提举司措置保伍法。
八月,金大理丞姬端修罢,以议知大兴府赫舍哩执中罪不当也。执中鞫魏廷实狱,廷实无罪而破其家,时论以为冤。御史台请移问,执中奏府断尚未决,御史台遽令移推,下大理寺议。端修谓执中言涉私,当治罪。诏以端修别出情见,削一官,解职。寻令吏部侍郎李炳等推问,炳等言御史台理直,金主但切责执中而已。孟铸疏劾之曰:“京师百郡之道,四方取则。知府执中,贪残专恣,不奉法令,自奉圣州罪解以后,怙罪不悛,蒙朝廷恩贷,转生跋扈。雄州诈夺人马;平州冒支己俸;无故破魏廷实家,发其冢墓;拜表,以调鹰不至;祈雨,聚妓嬉戏,殴詈同僚,擅令住职,失师帅之体。”金主以执中荐为东宫护卫,颇右之,谓铸曰:“执中粗人,似有跋扈尔。”铸曰:“明天子在上,岂容有跋扈之臣!”金主悟,乃罢执中为武卫军都指挥使。
丁酉,金以右丞相崇浩为左丞相,右丞布萨揆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孙即康为右丞,御使大夫布萨端为左丞,吏部尚书通吉思忠为参知政事。
己亥,陈自强等上《皇帝玉牒》。
癸丑,金以西京留守崇肃为御史大夫。
先是,金以旱求直言。癸卯,尚书省奏河南府卢显达、汝州王大材所陈,言涉不逊,请以情理切害除其罪;从之,仍遍谕中外。
丁巳,金驰围场远地禁,纵民耕、捕、樵采,减教坊长行五十人,渤海教坊长行三十人,文绣署女工五十人,出宫女百六十人。
戊午,参知政事张孝伯罢。
九月,丙寅,金主如蓟州秋山。
冬,十月,丙申,金诏:“亲军三十五以下,令习《孝经》、《论语》。”
庚子,以资政殿大学士、淮东安抚使张岩参知政事。
时以吴猎帅湖北,将赴镇,见监石门酒库黄幹,访以兵事。幹曰:“闻议者欲为大举深入之谋。果尔,必败。此何时,而可进取哉!”
先是猎以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知韩侂胄将开边,荆襄必受兵,乃贻书当路,请号召义士以保疆场,刺子弟以补军伍,增枣阳、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逻五关以捍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弟以卫府库。输湖南米五十万石于襄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蓄银帛百万计,以备赏犒。拔董达、孟宗政、柴发等,分列要郡。至是赴镇,计金攻襄阳,则荆州尤为重镇,乃修高氏三海,筑金銮、内湖、通济、保安四匮,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筑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达于下海;分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提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沙市为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马湖、熨斗陂之水,西北置李氏匮,水势四合,可限戎马。高氏三海者,高保融据荆南时,分江流,潴为大泽,以遏北方戎马者也。太祖并天下,虑窃据者为后世患,乃决而去之。猎复修治,以为荆州之险。
癸卯,金主还都。
十一月,己未朔,诏:“两淮、荆襄诸州,值荒歉奏请不及者,听先发廪以闻。”
癸酉,金木冰,凡三日。
监察御史娄机知韩侂胄锐意欲用兵,极口沮之,谓:“恢复之名非不美。今士卒骄逸,遽驱于锋镝之下,人才难得,财用未裕,万一兵连祸结,久而不解,奈何?”侂胄不悦,其议愈密,外廷罔测。机又上疏极谏:“密谋虽人莫得知,而羽书一驰,中外惶惑。”侍御史邓友龙方主用兵之议,机诘之曰:“今日孰可为大将?孰可为计臣?正使以殿岩当之,能保其可用乎?”友龙不能答。
十二月,癸巳,以宰相陈自强请,遵孝宗典故,创国用司,总核内外财赋。户部尚书李大性条陈利害,谓兵不宜轻举,忤韩侂胄意,出知平江府。遂以自强兼国用使,费士寅、张岩同知国用事;掊克民财,州郡骚动。
己亥,诏必明年为开禧元年。
壬寅,禁州县私籍没民产。
甲辰,再蠲临安府民丁身钱三年。
少傅致仕周必大卒,谥文忠。
奈曼部长迪延汗,心忌蒙古特穆津,遣使谋于白达勒达部主阿喇呼斯曰:“吾闻东方有称帝者。天无二日,民岂有二王耶?君能益吾右翼,吾将夺其弧矢也。”阿喇呼斯即以报特穆津,寻举部来归。
是岁,特穆津大会于特默格川,议伐奈曼。众以方春马瘦,宜俟秋高为言。特穆津弟鄂齐坚曰:“事所当为,断之在早,何可以马瘦为辞!”奇尔固岱曰:“奈曼欲夺我弧矢,是小我也。我辈义当同死。彼恃其国大而言夸,苟乘其不备攻之,功当可成也。”特穆津悦,曰:“以此众战,何忧不胜!”遂进兵。
迪延汗以诸部兵至,营于杭爱山。萨穆哈见蒙古军容整肃,谓左右曰:“奈曼初举兵,视蒙古兵若古历羔儿,意谓辞皮亦不留。今吾观其气势,殆非往时矣。”遂引所部兵遁去。
是日,特穆津与奈曼军大战,至晡,禽杀迪延汗,诸部军一时皆溃,夜,走绝险,坠崖死者不可胜纪。明日,馀众悉降;于是塔塔尔诸部亦来降。已而复伐默尔奇部,部长托克托奔迪延汗之兄博噜裕汗,其属岱尔乌逊献女迎降;俄复叛去,特穆津遣军往平之。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开禧元年(金泰和五年)
春,正月,癸酉朔,初置澉浦水军。
乙亥,金主诏有司:“自泰和三年,郡县三经行幸,民尝供亿者,赐今年租税之半。”
丁卯,金主如先春宫春水。
壬申,金主朝献于衍庆宫。
丁丑,金调山东、河北军夫改治漕渠。
二月,己卯朔,金主谕曰:“近制,按察司以静镇而知大体为称职,苛细而暗于大体为不称。由是各路按察,以因循为事,莫思举刺;郡县以贪默相尚,莫能畏戢。自今若纠察得实,民无冤滞,能使一路镇静者,为称职;其或烦紊,使民不得伸诉者,是为旷废。”
癸卯,诏国用司立《考核财赋之法》。
三月,庚申,太白昼见。
金主还都。
癸亥,金更定两税输限。
辛巳,以淮西安抚司所招军为强勇军。
金唐州得宋谍者,言韩侂胄屯兵鄂、岳,将谋北侵。
癸未,参知政事费士寅罢。韩侂胄欲以士寅镇兴元,为宣威之渐,士寅固辞,遂罢。
金群臣屡请上尊号,是月,复以为请,金主不许。诏侍讲学士张行简作批答,因问行简宋范祖禹作《唐鉴》论尊号事,行简对曰:“司马光亦尝谏尊号事,不若祖禹之词深至,以为臣子生谥君父,颇似惨切。”金主曰:“卿用祖禹意答之。仍曰太祖虽有尊号,太宗未尝受也。”行简乞不拘对偶,引祖禹以微见意,金主从之。
夏,四月,戊子朔,以钱象祖参知政事,吏部尚书刘德秀签书枢密院事。
癸卯,以江陵副都统李奕为镇江都统,皇甫斌为江陵副都统,兼知襄阳府。
金边臣奏宋兵入秦州界,又入巩州来远镇。癸巳,金主命枢密院移宋,依誓约撤新兵,毋纵入境。
甲寅,武学生华岳上书,谏朝廷未宜用兵启边衅,且乞斩韩侂胄、苏师旦、周筠以谢天下。侂胄大怒,下岳大理,编管建宁。
五月,己巳,赐礼部进士毛自知以下四百三十三人及第、出身。自知对策,言当乘机以定中原,韩侂胄大喜,遂擢为第一。
乙亥,诏以卫国公严为皇子,进封荣王。
甲申,镇江都统戚拱,遣忠义人硃裕结弓手李全,焚金涟水县。全,潍州人,锐头蜂目,权谲善下人,以弓马趫捷,能运铁枪,时号“李铁枪”。
金主闻南朝将用兵,召诸大臣问之。承晖、孟铸及太常卿赵之杰皆曰:“宋败衄之馀,自救不暇,恐不敢叛盟。”完颜匡独曰:“彼置忠义保捷军,取先世开宝、天禧纪元,岂忘中国者哉”通吉思忠亦言宋人败盟有状,金主然之,乃命平章政事布萨揆为河南宣抚使,籍诸道兵以备宋。
六月,辛卯,诏内外诸军密为行军之计。
戊戌,诏诸路安抚司教阅禁军。
庚子,进程松资政殿大学士,为四川制置使。
辛丑,淮东安抚使郑挺坐擅纳北人牛真及劫涟水军,事败,夺二官,罢。
壬寅,天鸣有声。
复同安、汉阳、蕲春三监。
己酉,金制驻防军逃亡及边事失措陷败户口者罪。
秋,七月,庚申,以陈自强及侍御史邓友龙等请,诏韩侂胄平章军国事,立班丞相上,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论者谓侂胄系衔比吕夷简省“同”字则其体尤尊,比文彦博省“重”字则所与者广,于是三省印并纳其第。侂胄自置机速房,甚者假作御笔,升黜将帅,人莫敢言。
命兴元都统司招增战兵。
丙寅,以苏师旦为安远军节度使,领閤门事。
戊辰,赠赵汝愚少保。
壬申,金主朝献于衍庆宫。
己卯,韩侂胄等上《高宗御集》。
癸未,以韩侂胄兼国用使。
以旱,决系囚。
八月,丁亥,命湖北安抚使增招神劲军。
辛卯,金罢河南宣抚司。
初,布萨揆至汴,移文来责败盟,三省、枢密院答言:“边臣生事,已行贬黔,所置兵亦已抽去。”揆信之。会殿前副都指挥使郭倪,濠州守将田俊迈,诱虹县民苏贵等为间,言于揆曰:“宋之增戍,本虞他盗。及闻行台之建,益畏詟,不敢轻去备。以其皆白丁,自裹粮Я,穷蹙饥疾,死者甚众。”揆益弛备,以其言白于金主。群臣有劝先举者,金主曰:“南北和好四十馀年,民不知兵,不可。”河南统军使赫舍哩子仁使宋还,言宋主修敬无它。金主以问完颜匡,匡曰:“子仁言是。”金主曰:“汝变议耶?”匡曰:“子仁守疆圉,不妄生事。然有备无患,在陛下宸断耳。”金主然之。及闻揆言,遂命罢宣抚司及临洮、德顺、秦、巩新置弓箭手。
权礼部侍郎李壁,使金贺生辰,行次扬州,会硃裕袭破涟水,金人愤甚,乞枭裕首境上,诏从其请。壁至燕,与金人言,披露肝胆,金人之疑顿释。壁,焘之子也。
癸巳,雨。
乙巳,以郭倪为镇江都统,兼知扬州。
闰月,戊寅,韩侂胄等上《钦宗玉牒》。
九月,丁亥,签书枢密院事刘德秀罢。
戊子,金中都西北方黑云间,有赤气如火色,次及西南、正南、东南方皆赤,有白气贯其中。至中夜,赤气满天,四更乃尽。
戊戌,攻金比阳寺庄,杀副巡检阿哩恩腾嘉努。
甲辰,焚金黄涧,虏其巡检高颢。
韩侂胄欲审敌虚实,丁未,遣陈景俊使金贺正旦。
以邱崈为江淮宣抚使,崈辞不拜。初,韩侂胄以北伐之议示崈,崈曰:“中原沦陷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然兵凶战危,若首倡非常之举,兵交,胜负未可知,则首事之祸,其谁任之?此必有夸诞贪进之人,侥幸万一,宜亟斥绝。不然,必误国矣。”侂胄不纳。至是命崈宣抚江淮,崈手书力论:“金人未必有意败盟,中国当示大体,宜申儆军实,使吾常有胜势,若衅自彼作,我有词矣。”侂胄不悦。
冬,十月,甲子,江州守臣陈铸,以岁旱,图献瑞禾;诏夺一官。
丙寅,升嘉定府为嘉庆军。
丁丑,袭金比阳,杀其军事判官萨都。
十一月,乙酉,置殿前司神武军五千人,屯扬州。
是日,兵入金内乡,攻洛南之商县,至丹河,为金商州司狱寿祖所败。
丁酉,金诏山东、陕西帅臣训练士卒以备非常。仍以银十五万两分给边帅,募民侦伺,复遣武卫军副都指挥完颜太平、殿前右卫副将军富察阿哩赴边,伺边部阑人,伏兵掩之。
金以张行简为顺天军节度使。临行,金主问之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伪,卒难臆度,如何治之则可?”行简对曰:“臣奉行法令,不敢违失,狱讼之事,以情察之,钤制公吏,禁抑豪强,以镇静为务,庶几分万之一。”金主曰:“在任半岁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行简至保州,上书曰:“比者括官田给军,既一定矣,有告欲别给者,辄从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实取之民以与之。夺彼与此,徒启争端。臣所管已拨深泽县地三百馀顷,复告水占沙碱者三之一,何时可定,臣谓当限以月日,不许再告为便。”下尚书省议,奏请如实有水占者,为按视改拨,若沙碱瘠薄,当准已拨为定;从之。
召辛弃疾知绍兴府,兼两浙安抚使,又进宝文阁待制,皆辞免;进枢密都承旨,未受命而卒。
王阮有文武干略,尝知濠州,请复曹玮方田、种世衡射法,日讲守备,至是改知抚州。韩侂胄素闻其名,特召入奏,将诱以美官,夜遣密客诣阮,阮不答,私谓所亲曰:“吾闻公卿择士,士亦择公卿。刘歆、柳宗元失身匪人,为万世笑。今政自韩氏出,吾肯出其门哉!”对毕,拂衣出关。侂胄大怒,降旨与祠。
十二月,庚午,增刺马军司弩手。
癸酉,诏永除两浙身丁钱。
戊寅,金遣赵之杰来贺明年正旦,入见,礼甚倨。韩侂胄请帝还内,诏使人更以正旦朝见。著作郎东阳硃质上书请斩金使,不报。
是岁,蒙古特穆津伐夏,拔拉吉哩寨,经罗索城,大掠而还。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开禧二年(金泰和六年,蒙古太祖称帝之元年)
春,正月,癸未朔,蠲两浙路身丁绸绵。
丁亥,贺金正旦使陈景俊辞还,金主使孟铸就馆谕曰:“大定初,世宗许宋世为侄国,朕遵守至今。岂意尔国屡有盗贼犯我边境,以此遣大臣宣抚河南。及得尔国公移,料已罢黜边臣,抽去兵卒,朕即罢司;未几盗贼甚于前日。群臣以尔国渝盟为言,朕惟和好岁久,委曲涵容,巩侄宋皇帝或未详知,卿归国,当具言之。”金主本无意用兵,故再三申谕。景俊还,以告陈自强,戒勿言,由是用兵益决。
癸已,以金使悖慢,馆伴使、副以下夺官有差。
乙未,增太学丙舍生为百二十人。
丙申,吴曦遣兵围抹熟龙堡,为金将富鲜长安所败。
辛丑,更名国用司曰国用参计所。
丁未,金主如春水。
庚戌,西河州守将约金陕西统军判官完颜固喇、巩州兵马钤辖完颜齐锦会境上,伏兵袭之,杀金木波长赵彦雄等七人。固喇马陷于淖,中流矢,齐锦仅以身免。
辛居,诏:“坑户毁钱为铜者不赦,仍籍其家。著为令。”
时以举人奸弊滋多,命诸道漕司、州、府、军、监,凡解举人,合格试卷姓名,类申礼部。举人于考官,自缌麻以上亲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皆回避。惟临轩亲试,谓之天子门生,虽父兄为考官亦不避。
是月,雅州蛮高吟师寇边,遣官军讨之。
夏镇夷郡王安全,废其主纯佑而自立。纯佑卒于废所,年三十,谥昭简皇帝,庙号桓宗,墓曰庄陵。安全,崇之孙,越王仁友之子也。
乙卯,以火灾,彻氏,避正殿。
丁巳,以久雨,命决系囚。
甲戌,孟铸言于金主曰:“提刑改为按察司,又差官覆察,权削而望轻,于政体不便。”下尚书省议,贾铉曰:“按察使既盖监察体访,复遣官覆察,诚为繁冗。请自今差监察时,即便遣官偕往,更不覆察。诸疑狱并令按察使从正与决。”从之。
己卯,复御正殿。
二月,癸丑,寿慈宫火,太皇太后移居大内。
三月,癸巳,以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吴曦为宣抚副使。松移司兴元东,以军三万属之;曦进屯河池西,以军六万属之,仍听节制财赋,按劾计司。曦由是益得自专,松无所关预。松始至,欲以执政礼见曦,责其庭参;曦闻之,及境而还。松用东西军一千八百自卫,曦多抽摘以去,松不悟。知大安军安丙,陈“十可忧”于松,既而松开府汉中,夜,延丙议,丙为松言“曦必误国”。丙,广安人,尝为吴挺客,素知曦,松亦不省。
乙巳,参知政事钱象祖罢。
韩侂胄锐意用兵,象祖执不可,遂以怀奸避事罢之。寻夺二官,信州居住。
己酉,知处州徐邦宪入见,请立太子,因以肆赦弭兵;侍御史徐楠劾罢之。
雅州蛮犯碉门砦,知砦曹琦断其桥,蛮人不得归,肆掠,制置司委卢操权知砦,又遣通判汉州张师夔同知雅州,节制军马;师夔尝献安边十策,故用之。既而作檄谕降,高吟师见檄词俚拙,笑掷于地。夏,四月,壬子,师夔率兵次始阳,蛮人惧,欲求款,寨将彭安不可,议闭砦门以困之。蛮怒,攻砦门,又掠水渡村,绵州校屈彦言于操曰:“贼今无备,可开门击破之。”操曰:“上官只令防遏,安得生事?”师夔见事亟,以三百兵自卫,还雅州。贼遂焚碉门,官军失利,准备将张谦战死。
丙辰,金亳州同知防御使圣贤努,闻宋师围寿春,率步骑六百赴之,师退。
癸亥,金河南统军使赫舍哩子仁上言:“谍知皇甫斌遣兵四万规取唐,三万人规取邓,故不敢无备。”乃聚郑、汝、阳翟之兵于昌武,以南京副留守兼兵马副都总管赫舍哩毅统之;聚亳、陈、襄邑之兵于归德,以河南路副统军图克坦鐸统之;自以所部驻汴。乃拟山东西路军七千付统军赫舍哩执中,驻大名,河北东、西路军万七千屯河南,皆给以马,有老弱者易其人。”金主皆从之。
甲子,以京湖宣谕使薛叔似为湖北、京西宣抚使,御史中丞邓友龙为两淮宣谕使。
下纳粟补官令。
程松遣兵攻天水界,至东柯谷,为金将刘鐸所败。
金主诏大臣议南伐。左丞相崇浩、参知政事贾铉曰:“宋边卒狗盗鼠窃,非举兵也。”左丞布萨端曰:“小寇当昼伏夜出,岂敢白日列阵,犯灵壁,入涡口,攻寿春耶?此宋人欲多方误我。不早为之所,一旦大举,将堕其计中。”金主深然之。丙寅,诏布萨揆领行省于汴,许以便宜从事。尽征诸道籍兵,分守要害。
戊辰,以吴曦兼陕西、河东路招抚使。
己巳,调三衙兵增戍淮东。
权礼部侍郎李壁奏言:“秦桧首倡和议,使父兄百世之仇不复开于臣子之口,宜亟贬桧以示天下。”庚午,削桧王爵,改谥缪丑,制词有曰:“兵于五材,谁能去之!首驰边疆之备;臣无二心,天之道也,忍忘君父之仇?”又曰:“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当时传诵之。
乙亥,以郭倪兼山东、京、洛招抚使,鄂州都统赵淳兼京西北路招抚使,皇甫斌兼京西北路招抚副使。
郭倪遣武义大夫兗人毕再遇与镇江都统陈孝庆取泗州,克日进兵。金人闻之,闭榷场、塞城门为备。再遇曰:“敌已知吾济师之日矣。兵以奇胜,当先一日,出其不意。”孝庆从之,丁丑,进兵薄泗州。泗有东、西两城,再遇令陈戈旗、舟楫于石下,如欲攻西城者,自以麾下兵从陡山径趣东城南角,先登杀敌。金人大溃,从北门遁。西城犹坚守,再遇立大将旗,呼曰:“我,大宋毕将军也,中原遗民可速降。”旋有淮平知县缒城乞降,于是两城皆定。郭倪来飨士,出御宝刺史牙牌授再遇。再遇曰:“国家河南八十一州,今下泗州两城,即得一刺史,继此何以赏之?”固辞不受。
江州统制许进复新息县,光州忠义人孙成复褒信县。
五月,辛巳朔,陈孝庆复虹县。
吴兴郡王抦卒,追封沂王,谥靖惠。
癸未,禁边郡官吏擅离职守。
丙戌,江州都统王大节引兵攻蔡州,不克,军大溃。
丁亥,韩侂胄闻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颍上、虹县,遂请帝下诏伐金,直学士院李壁所草也。初,兵部侍郎叶适论对,尝言:“甘弱而幸安者衰,改弱而就强者盛。”侂胄闻而嘉之,以为直学士院,欲籍其草诏以动中外,而适以疾辞职,乃改命壁。
戊子,金以平章政事布萨揆兼左副元帅,陕西兵马都统使充为右监军,知真定府事乌库哩谊为右都监。
辛卯,金主以宋兵方炽,东北新调之兵、河南之众不足支,命河北、大名、北京、天山之兵万五千屯真定、河间、清县等以为应。
壬辰,金主谕尚书省曰:“今国家多故,凡言军国利害,五品以上官,以次奏陈,朕将亲问之,六品以下,具帖子以进。”
癸巳,金以枢密副使完颜匡为右副元帅。马军司统制田俊迈入蕲县,金布萨揆谓诸将曰:“符离、彭城,齐、鲁之蔽。符离不守,是无彭城。彭城陷,则齐、鲁危矣。”乃遣纳兰邦烈、穆延斯赉塔以精骑三千戍宿州,俊迈率众往袭,为金人所败。甲午,池州副都统郭倬,主管军马行司公事李汝翼,以众五万继至,遂围城,攻之甚力,城中丛射,不能逼。会淫雨潦溢,南师露处劳倦,邦烈遣骑二百出南军后,突击之,南军乱;斯赉塔率骑蹂之,杀伤数千人。俊迈等夜遁,金人追击,复大败。郭倬执俊迈以与金人,乃得免。
郭倪遣毕再遇取徐州,行至虹,遇郭倬、李汝翼兵,裹创而问之。曰:“宿州城下大水,我师不利,统制田俊迈已为敌擒矣。”再遇督兵疾次灵壁,遇陈孝庆驻兵凤凰山,将引还,再遇曰:“宿州虽不捷,然兵家胜负不常,岂宜遽自挫!吾奉招抚命取徐州,假道于此,宁死灵壁北门外,不死南门外也!”会倪以书抵孝庆,令班师,再遇曰:“郭、李兵溃,金必追蹑,吾当自御之。”金果以五千馀骑分两道至,再遇令敢死士二十人守灵壁北门,自领兵冲阵。金人见其骑,惊曰:“毕将军耶?”遂遁。再遇手挥双刀,绝水追击,杀敌甚众,甲裳尽赤,逐北三十里。金将有持双铁简跃马而前,再遇以左刀格其简,右刀斩其胁,金将堕马死。诸军发灵壁,再遇独留未动,度军行三十馀里,乃火灵壁。诸将问:“夜不火,火今日,何也?”再遇曰:“夜则照见虚实,昼则烟埃莫睹。彼已败,不敢迫,诸军乃可安行无虞。汝辈焉知兵易进而难退耶?”乃还泗州。以功除左骁卫将军。
癸巳,京西北路招抚副使皇甫斌引兵攻唐州,为金刺史乌克逊鄂屯等所败。
兴元都统秦世辅出师至城固县,军大乱。
甲午,诏以宗室均为沂王抦嗣,赐名贵和。均父希瞿,太祖九世孙也。
庚戌,太白经天。
金主以时方用兵,山东重地,须大臣安抚,乃以完颜守贞知济南府。守贞寻卒,金主闻而悼之,敕有司致祭,赙、赠依故平章政事富察通例,谥曰肃。
吴曦谋据蜀以叛,与其从弟晛、徐景望、赵富、硃胜之、董镇等日夜密计,欲遣人求封于金。金人亦欲诱曦降,使其从梁、益南下。
六月,金主赐羲诏曰:“宋自佶、桓失守,构窜江表,僭称位号,偷生吴会。时则乃祖武安公玠,捍御两川,洎武顺王璘,嗣有大勋,固宜世祚大帅,遂荒西土,长为籓镇,誓以河山,后裔纵有栾黡之汰,犹当十世宥之。然威略震主者身危,攻盖天下者不赏,自古如此,非止于今。卿家专制蜀汉,积有岁年,猜嫌既萌,进退维谷,代之而不受,召之而不赴,君臣之义,已同路人,譬之破桐之叶,不可以复合,骑虎之势,不可以中下矣。此事流传,稔于朕听,每一思之,未尝不当馈叹息,而卿犹偃然自安。且卿自视翼赞之功,孰与岳飞?飞之威名战功,暴于南北,一旦见忌,遂被惨夷之祸,可不畏哉?故知者顺时而动,明者因机而发,与其负高世之勋,见疑于人,惴惴然常惧不得保其首领,曷若顺时因机,转祸为福,建万世不朽之功哉?今赵扩昏孱,受制强臣,比年以来,顿违誓约,增屯军马,招纳叛亡。朕以生灵之故,未欲遽行讨伐,姑遣有司移文,复因来使宣谕;而乃不顾道理,愈肆凭陵,虔刘我边陲,攻剽我城邑。是以忠臣扼腕,义士痛心,家与为仇,人百其勇。失道至此,虽欲不亡,得乎?朕已分命虎臣,临江问罪,长驱并骛,飞渡有期,此正豪杰分功之秋也。卿以英伟之姿,处危疑之地,必能深识天命,洞见事机。若按兵闭境,不为异同,使我师并力巢穴,而无西顾之虞,则全蜀之地,卿所素有,当加封册,一依皇统册构故事。更能顺流东下,助为掎角,则旌麾所指,尽以相付。天日在上,朕不食言。今送金宝一钮,至可领也。”命蜀汉安抚使完颜纲相机设间以诱之。
建康都统李爽,以兵围寿州,金刺史图克坦羲拒守,逾月不能下。壬子,河南统军判官奇珠及迈格等来援,羲出兵应之,爽大败。
甲寅,韩侂胄以师出无功,罢两淮宣抚使邓友龙,而以邱崈代之,驻扬州。崈至镇,部署诸将,悉以三衙江上军分守江、淮要害。侂胄遣人来议招收溃卒,且求自解之计,崈谓宜明苏师旦、周筠等偾师之奸,正李汝翼、郭倬等丧师之罪。崈欲全淮东兵力,为两淮声援,奏:“泗州孤立淮北,所屯精兵几二万。万一金人南出清河口及侵天长等城,则首尾中断。莫若弃之,还军盱眙。”从之。于是王大节、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贬。
雅州蛮未平,张师夔罢,以通判遂宁府冯瑜权州事,兴元统领王钺将兵六千往讨之。乙卯,钺入碉门,蛮人降,唯高吟师不至。钺遣人谕之,吟师乃出,即擒斩之,并杀其酋六十三人。
金初置急递铺,腰铃转递,日行三百里;非军期、河防,不许起马。
丁巳,金诏:“彰德府宋韩侂胄祖琦坟,毋得损坏,仍禁樵乎。”辛酉,金诏有司:“宋宗族所居,各具以闻,长官常加提控。”
戊辰,金升寿州为防御,以图克坦羲为防御使。
韩侂胄既丧师,始觉为苏师旦所误;召李壁饮,酒酣,语及师旦始谋事。壁微摘其过以觇之,因极言“师旦怙势招权,使明公负谤,非窜谪此人不足以谢天下。”侂胄然之。秋,七月,辛巳,罢师旦,籍其家,旬日,除名,韶州安置。
初,彭龟年闻师旦建节,曰:“此韩氏之阳虎,其祸韩氏必矣!”既而闻将用兵,曰:“祸其在此乎!”竟如其言。
召倪思试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韩侂胄先以书致殷勤曰:“国事如此,一世人望,岂宜专以洁己为贤哉?”思报曰:“但恐方拙不能徇时好耳。”时赴召者,未引对,先谒侂胄。或劝用近例,思曰:“私门不可登,矧未见君乎!”逮入见,首论言路不通:“自吕祖俭谪徙,而朝士不敢输忠;自吕祖泰编窜,而布衣不敢极说;胶庠之士欲有吐露,恐之以去籍,谕之以呈稿,谁肯披肝沥胆,冒触威尊!近者北伐之举,仅有一二人言其不可。如使未举之先,相继力争之,更加详审,不致轻动。”又言:“苏师旦赃以巨万计,胡不黥戮以谢三军?皇甫斌丧师襄汉,李爽败绩淮甸,秦世辅渎败蜀道,皆罪大罚轻。”又言:“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窦,称门生不足,称恩座、恩主甚至于恩父者,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侂胄闻之,大怒。思既退,谓侂胄曰:“公明有馀而聪不足。堂中剖决如流,此明有馀;为苏师旦蒙蔽,此聪不足也。周筠与师旦,并为奸利,师旦已败,筠尚在。人言平章骑虎不下之势,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也。”侂胄悚然曰:“闻所未闻。”司谏毛宪劾思,与祠。
梁、洋义士统制毋思袭和尚原,取之。
壬午,雅州蛮出降。
商荣攻东海县,金命完颜卞僧败之。还,中流矢死。
甲申,金朝献于衍庆宫。
丁亥,金命翰林直学士陈大任专修《辽史》。召张行简为礼部尚书,兼侍讲,同修国史。秘书监进《太一新历》,金主命行简校之。
甲午,统制戚春以舟师攻邳州,金刺史完颜从正败之,春赴水死。
癸卯,以张岩知枢密院事,礼部尚书李壁参知政事,先是韩侂胄尝与朝士论人才,有乏贤之叹,因言:“今从官中,薛象先沈毅有谋,然失之把持;邓伯允忠义激烈,然失之轻;李季章通今知古,然失之弱。”象先,叔似字;伯允,友龙字;季章,壁字也。壁使北还,言兵未可动,故侂胄以为弱。至是叔似、友龙俱无功,壁乃秉政。
是月,魏国公留正卒,谥忠宪。
宝谟阁直学士杨万里卒。韩侂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万里曰:“官可弃,记不可作也。”闻侂胄用兵,亟呼纸,书曰:“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头颅如许,报国无路,惟有孤愤!”笔落而逝。
夏镇夷郡王安全使桓宗母罗氏上表于金,言纯佑不能自守,与大臣定议,立安全为王。金主赐罗氏诏,询其意,夏人复以罗氏表来,乃册安全为夏国王。
八月,丁卯,斩郭倬于镇江。
辛未,诏:“诸州无证有佐之狱毋奏裁。”
程松遣将袭取方山原,为金元帅右都监富察贞所败。
壬申,太白昼见,经天。
以淮东安抚使所招军为御前强勇军。
乙亥,金赦唐、邓、颍、蔡、宿、泗六州,免来年租税三分之一。
九月,辛巳,金富罕贞取和尚原。
己丑,朝献景灵宫。庚寅,朝献太庙。辛卯,合祭天地于明尝,大赦。
戊戌,金左丞布萨端行省于汴。己亥,户部侍郎梁镗行六部尚书事于山东。时完颜守贞已卒,金主特起张万公知济南府、山东路安抚使。山东连岁旱、蝗,沂、密、莱、莒、潍五州尤甚。万公虑民饥盗起,当预备赈济,而兵兴,国用不给,乃请将僧、道度牒并盐引付山东行部给买,纳粟易换,又言督责有司禁戢盗贼之方,金主皆从之。
冬,十月,辛酉,以将士暴露,罢瑞庆节宴。
金主召布萨揆赴阙,密授以成算,俾还军,分兵为九道南下:揆以行省兵三万出颍、寿,元帅完颜匡以兵二万五千出唐、邓,河南路统军使赫舍哩子仁以兵三万出涡口,左监军赫舍哩执中以山东兵二万出清河口,左监军完颜充以关中兵一万出陈仓,右都监富察贞以岐、陇兵一万出成纪,蜀汉路安抚使完颜纲以汉、蕃步骑一万出临潭,临洮路兵马都总管舒穆噜仲温以陇右步骑五千出盐川,陇州防御使完颜璘以兵五千出来远。
丙子,赫舍哩执中自清河口渡淮,遂围楚州,宣抚使檄知盱眙军毕再遇授之,而以段政、张贵代守盱眙。金人知再遇既去,即攻盱眙,政等惊溃,金人遂入盱眙。再遇闻之,还军复定盱眙,乃行。时金兵七万在楚州城下,三千人守淮阴粮草,又载粮三千艘泊大清河。再遇谍知之,曰:“敌众十部,难以力胜,可计破也。”乃遣统领许俊间道趋淮阴,夜二鼓,衔枚至敌营,各携火伏粮车间五十馀所,闻哨声举火。敌惊窜,擒乌库哩帅勒、富察元努等二十三人。
十一月,辛巳,金完颜匡破枣阳军。
甲申,以邱崈佥书枢密院事,督视江淮军马。金人攻淮南日急,或劝崈弃庐、和州,为守江计,崈曰:“弃淮则与敌共长江之险。吾当与淮南共存亡。”乃增兵防守。
金完颜匡侵光化军及神马坡,江陵副都统魏友谅突围趋襄阳。
乙酉,招抚使赵淳焚樊城。
金布萨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测淮水,惟八叠滩可涉,即遣鄂屯襄扬兵下蔡,声言欲渡。守将何汝砺、姚公佐以为诚然,悉众屯花靥以备之。揆乃遣完颜萨布等潜渡八叠,驻南岸。南军不虞其至,遂皆溃走,自相蹂践死者不可胜计。揆遂夺颍口,下安丰军及霍邱县,遂攻合肥。
戊子,金人侵庐州,田琳拒却之。
是日,金富察贞攻湫池堡,破天水,肆掠关外四州,吴曦置不问。
己丑,金尚书省奏减朝官及承应人月俸折支钱,以军兴故也。
乙未,以湖广总领陈廉为湖北、京西宣抚副使。
丁酉,金人侵旧岷州,守将王喜遁去。
丙申,金赫舍哩子仁破滁州。
乙巳,金富察贞破西和州。
金人破信阳军及随州,又围襄阳府。金主遣使谕布萨揆曰:“前得卿奏,先锋已得颍口,偏师又下安丰,斩馘之数,或以万计。近又西师奏捷,枣阳、光化既为我有,樊城、邓城亦自溃散。又闻随州阖城归顺,山东之众久围楚州,陇右之军克期出界,卿提大军攻合肥。赵扩闻之,料已破胆,失其神守,度彼之计,乞和为上。昔尝书三事付卿,以今事势计之,径度长江,亦其时矣。淮南既为我有,际江为界,理所宜然。如使赵扩奉表称臣,岁增贡币,缚送贼魁,还所俘掠,亦可罢兵。卿宜广为渡江之势,使彼有必死之忧。从其所请而纵之,馀息偷生,岂敢复萌它虑!卿于此时经营江北,劳来安集,除其虐政横赋,以良吏抚字疲民,以精兵分守要害,虽未系赵扩之颈,而朕前所画三事,上功已成矣。机会难遇,卿其勉之!”
癸卯,太皇太后赐钱一百万缗犒赏军士。诏诸路招募禁军,以待调遣。
十二月,丁未朔,金布萨揆进军攻和州,中军副统穆延斯赉塔中流矢死。斯赉塔形不过中人,而拳勇善斗,所用枪长二丈,军中号为“长枪副统”。又工用手箭,箭长不盈握,每用百数,散置铠中,遇敌抽箭,以鞭挥之,或以指钳取飞掷,数矢齐发,无不中,敌以为神。克安丰,战霍丘、花靥,功居多,及死,将士皆惋惜之。
时宋军万五千骑屯六合,揆侦知之,即以右翼掩击,斩首八千级,进屯瓦梁河,以扼真扬诸路之冲,乃整列军骑,沿江上下,毕张旗帜,江表大震。
戊戌,金完颜匡围德安府,别以兵徇下安陆、应城、云梦、孝感、汉川、京山等县。
壬子,金富察贞破成州。
癸丑,金人去和州。甲寅,攻六合县,郭倪遣前军统制郭僎救之,遇于胥浦桥,大败,倪弃扬州走。倪性轻躁,素以诸葛亮自许。其出师也,陈景俊为随军漕,谓之曰:“木牛流马,则以烦公。”闻者匿笑。及屡败,自度不复振,对客泣数行,法曹彭法面讥之曰:“此带汁诸葛亮也。”寻谪南康军安置。
吴羲将叛前数月,神思昏扰,夜数跃起,寝中叱咤四顾,或终夕不得寝,意颇悔,欲且已。吴晛怂恿之曰:“此事宁得中止耶?”金完颜纲以金主之命欲招降曦,进兵水洛,访得曦族人吴端,署为水洛城巡检使,遣人报曦,曦反意遂决。然以程松在兴元,未敢发,诈称杖杀端而阴遣使送款于纲。及富察贞入成州,曦自焚河池,退屯清野原。自是金人无复顾虑。
己未,金赫舍哩子仁破真州。时真州兵数万保河桥,布萨揆遣子仁往攻之,分军涉浅,潜出其后。宋军大惊,不战而溃,斩首二万馀级,骑将刘挺、常思敬、萧从德、莫子容并为所擒,真州遂陷。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馀万,知镇江府宇文绍节亟具舟以济,又廪食之。
镇江副都统制毕再遇,在楚州与金人相持,濠、滁相继失守,谓诸将曰:“楚州城坚兵多,而敌粮草已空,所虑独淮西耳。六合最要害,敌必并力攻之。”乃引兵赴六合。
金人屯竹镇,距六合二十五里。再遇登城,偃旗鼓,伏兵南门,列弩手于城上;敌方临濠,众弩俱发,遂出战,闻鼓声,城上旗帜尽举,金人惊遁,大败之。
金散将完颜图拉等以十万骑驻成家桥、马鞍山,进兵围城数重,欲烧坝木,决濠水,再遇令劲弩射退之。既而赫舍哩子仁合兵进攻益急,城中矢尽,再遇令人张青盖往来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争射之,须臾,矢集楼墙如猥,获矢二十馀万。旋又增兵环城四面,营帐亘三十里。再遇令临门作乐以示闲暇,而间出奇兵击之。金人昼夜不得休,乃引退;再遇追至滁,大雨雪,乃还。时金围楚州已三月,列屯六十里,再遇遣将分道挠击,遂解围去。
再遇乃更造轻甲,长不过膝,披不过肘,兜鍪亦杀重为轻,马甲以皮,车牌易以木,而设转轴其下,使一人之力可推可擎,军中甚以为便。
金人常以水柜取胜,再遇夜缚藁人数千,衣以甲胄,持旗帜戈矛,俨立成行,昧爽,鸣鼓;金人惊视,亟放水柜。后知其非,意甚沮。乃出攻之,金人大败。
又尝引金人与战,且前且却,至于数四,视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复前搏战,佯败走。金人乘胜追逐,马饥,闻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死者不可胜计。
又尝与金人对垒,度金兵至者日众,难与争锋,一夕拔营去,留旗帜于营,缚羊,置前足于鼓上,击鼓有声;金人不觉为空营,相持数日,及觉,欲追之,则已远矣。
时诸将用兵皆败,惟再遇数有功。诏以为镇江都统,权山东、京东招抚司公事。
时吴曦已布腹心于金,将士未之知,犹力战,金人窃笑之。
曦退壁鱼关,招集忠义,厚赐以收众心。兴元都统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关,曦因撤蓦关之戍,令人由板耻各绕出大散关后;思孤军不能支,遂溃。曦退屯兴州之置口。举人陈国饬投匦上书,言曦必叛,韩侂胄不省。
完颜纲遣张仔会曦于罝口,曦言愿附金之情,仔请曦告身为报,曦尽出以付仔,仍献阶州。绵乃以金主命,遣马良显持诏书、金印,立曦为蜀王,曦密受之。
李好义败金人于七方关,曦不上其捷,还兴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烛地如昼。翼日,曦召幕属谕意,谓东南失守,车驾幸四明,今宜从权济事。王翼、杨骙之抗言曰:“如此,则相公忠孝八十年门户,一朝扫地矣。”曦曰:“吾意已决。”即遣兴州团练使郭澄提举仙人关,使任辛奉表献《蜀地图志》及《吴氏谱牒》于金。
金布萨揆欲通知罢兵,有韩元靖者,自言琦五世孙,揆遣之渡淮。邱崈获之,诘所以来之故,元靖言:“两主交兵,北朝皆谓韩太师意。今相州宗族坟墓皆不可保,故来依太师耳。”崈使毕其说,始露讲解之意,崈密使人护送北归,俾叩其实。元靖既回,崈得金行省文书,以闻于朝。韩侂胄方以师出屡败,悔其前策,输家财二十万以助军,而谕崈持书币赴敌营议和。崈乃遣陈壁充小使,持书与揆,愿讲好息兵。揆曰:“称臣、割地,献首谋之臣,乃可。”崈复遣王文往言:“用兵乃苏师旦、邓友龙、皇甫斌等所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贬黜。”揆曰:“侂胄若无意用兵,师旦等岂敢专擅?”文还,崈复遣使相继,因许还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岁币。揆以方春地湿,不可久居,欲休养士马,乃许之。戊辰,揆自和州退屯下蔡,独濠州留一军守之。
庚午,薛叔似、陈谦罢。叔似夙以功业自期,及临事,绝无可称,属郡多陷,故罢。以京湖北路安抚使吴猎为湖北、京西宣抚使。
复两浙围田,募两淮流民耕种。
壬申,金诏完颜匡权尚书右丞,行省事、右副元帅如故。金主以赫舍哩执中纵下掳掠,遣人杖其属官,诏放还所掠。
金完颜绰哈攻凤州,程松求援于吴曦,曦绐言当发三千骑往,松信之。及曦受金诏,自称蜀王,宣言金使者欲得阶、成、和、凤四州以和,驰书讽松使去,松不知所为。会报金兵至,百姓奔走,自相蹂躏。乙亥,松亟趋米仓山而遁,自阆州顺流至重庆,以书抵曦丐赆礼,称曦为蜀王。曦以匣封致馈,松望见,疑为剑,亟逃奔,使者追与之,乃金宝也。松受而兼程出峡,西望掩泪曰:“吾今始获保头颅矣!”
宝谟阁待制彭龟年卒。龟年学识正大,忠君爱国之忱,先见之识,敢言之气,皆人所难。晚既投闲,悠然自得,几微不见于颜面。
是岁,蒙古诸部长尊立特穆津为皇帝,建九进白旗,即位于鄂诺河之源,诸部长共上尊号曰青吉斯皇帝。蒙古主首命穆呼哩、博尔济为左、右万户,从容谓曰:“国内平定,汝等之力居多。我与汝,犹车之有辕,身之有臂也。汝等切宜体此,勿替初心。”
先是蒙古主宗亲咸辅堪汗为金所戕,尝欲复仇。会金降俘具言其主暴虐,乃定议伐金,然未敢轻动也。遂举兵复伐奈曼,擒博啰裕汗以归。迪延汗子库楚类汗与托克托奔额尔迪实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