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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许旌阳三次斩蛟 许旌阳追杀蛟党

  却说老龙列成阵势,老龙居左,孽龙居右,其余蛟党往来助阵。真君按下云头,立在妖孽对面,那孽龙见了,自古仇人相见,分外眼睁,就提那长枪径来叉着真君,老龙亦举起钢叉径来叉着真君。好一个真君,展开法力,将两口宝剑左遮右隔,只见:

  这一边挥宝剑对一枝长枪倍增杀气,那一边挥宝剑架一管钢叉顿长精神。这一边砍将去,就似那吕梁泻下的狂澜如何挡抵。那一边斫将去,就似那蜀山崩了的土块怎样支撑。这一边施高强武艺,杀一个鹘入鸦群。那一边显凛烈威风,杀一个虎奔羊穴。这一边用一个风扫残红的法子,杀得他落花片片坠红光。那一边使一个浪滚陆地的势儿,杀得他尘土茫茫归大海。这一边挡着孽龙,就好似赵子龙盘河战文丑。那一边抵着老龙,又好似关云长古城战蔡阳。

  真个是:

  拨开覆地翻天手,要斩与波作浪邪。

  却说那老、孽二龙,与真君混战,未分胜败,后翻身腾在半空。却要呼风唤雨,飞砂走石来捉真君。此时真君已会腾云驾雾,遂赶上云端来战二龙。二龙又在半空中杀了多时后,落下平地又战。那些蛟党见真君法大,二龙渐渐挡抵不住,一齐掩杀过来,时荷甘战二人,乃各执利剑亦杀入阵中。你看那师徒们横冲直撞,那些妖孽怎生抵敌得住。那老龙力气不加,三头中被真君伤了一头,六臂中被真君断了一臂,遂化阵清风去了。孽龙见老龙败阵,心下慌张,恐被真君所捉,亦化作一阵清风望西而去。其余蛟党见孽龙老龙败阵,各自逃散,有化作螽斯,在麦陇上逼逼剥剥跳的;有化作青蝇,在棘树上嘈嘈杂杂闹的,有化作蚯蚓,在水田中扭扭屹屹走的;有化作蜜蜂,在花枝上扰扰嚷嚷采的;有化作蜻蜓,在云霄里轻轻款款飞的;有化作土狗子,不做声,不做气,躲在田塝下的。

  彼时真君追赶妖孽,走在田塝上经过,忽失了一足,把那田塝踹开,只见一道妖气迸将出来。真君急忙看时,只见一个土狗子躲在那里。真君将剑一挥,斩成两截,原来是孽龙第五子也。后人有诗叹曰:

  自笑蛟精不见机,苦同仙子两相持。

  今朝挥起无情剑,又斩亲生第五儿。

  却说真君斩了孽龙第五子,急忙追寻孽龙,不见踪影,遂与二弟子且回豫章。吴君谓真君曰:“目今蛟党还盛,未曾诛灭,孽龙有此等助威添势,岂肯罢休?莫若先除了他的党类,使他势孤力弱,一举可擒,此所谓射人先射马之谓也。”真君曰:“言之有理。”遂即同施岑、甘战、陈勋、盱烈、钟离嘉群弟子随己出外,追斩蛟党,犹恐孽龙精溃其郡城,留吴君、彭抗在家镇之。于是真君同群弟子或登高山,或往穷谷,或经深潭,或诣长桥,或历大湖等处寻取蛟党灭之。真君一日至新吴地方,忽见一蛟变成一水牛,欲起洪水,淹没此处。人民嘘气一口,涨水一尺,嘘气二口,涨水二尺。真君怒曰:“此蛟党恣害也。”遂挥剑欲斩之。那蛟孽见了真君,魂不附体,遂奔入潭中而去。真君即立了石碑一片,作镇蛟之文以禁之,其文曰:

  奉命太玄,得道真仙。劫终劫始,先地先天。无理法界,玄之又玄。勤修无遗,白日升仙。神剑落地,符法升天。妖邪丧胆,鬼精逃潜。其潭至今名曰镇龙潭,其石碑至今犹存也。

  一日真君又行至海昏之上,闻有巨蛇据山为穴,吐气成云,长有数里,人畜在气中者,即被吞吸。江湖舟船,多遭其覆溺。大为民害。施岑登北岭之高而望之,见其毒气涨天,乃叹曰:“斯民有何不幸,而久遭其害也?”遂禀于真君,欲往诛之。真君曰:“吾闻此畜妖气最毒,搪突其气者十人十死,百人百亡,须待时而往。”良久,俄有一赤乌飞过,真君曰:“可矣。”遂引群弟子前至蛇所,伏剑叱曰:“妖物,汝害人么?”其蛇奋然跃出深穴,举首高数十丈,眼若火炬,口似血盆,鳞似金钱,口中吐出一道妖气。则见:冥冥濛濛,比蚩尤迷敌的大雾;昏昏暗暗,例元规污人的飞尘。飞去飞来,却似那汉殿宫中结成的黑块;滚上滚下,又似那太山岩里吐出的顽云。大地之中,遮蔽了岭峦岭岫;长空之上,隐藏了日月星辰。弥弥漫漫,涨将开千有百里;霏霏拂拂当着了十无一生。

  正是:

  妖蛇吐气三千丈,千里犹闻一阵腥。

  真君见蛇妖毒气腥秽莫闻,遂呼了一口仙风,吹散其气,乃率其弟子各挥宝剑,乡人摩旗摆鼓,呐喊振天相助,妖蛇全无惧色,奔将过来。真君乃运起法雷,劈头打去,兼用神剑一指,蛇乃却步。施岑、甘战二人乃奋勇飞步纵前,施踏其首,甘踹其尾,这个蛇那些是如常山之势,首动尾应。真君遂以剑劈其颡,陈勋再引剑当中腰斩之,蛇腹遂尔裂开。忽有一小蛇自腹中走出,长有数丈,施岑欲斩之,真君曰:“彼母腹中之蛇,未曾见天日,犹不曾加害于民,不可诛之。”遂叱曰:“畜生,好去!我放汝性命,毋得害人!”小蛇惧怯,奔行六七里,闻鼓噪之声,犹反听而顾其母。群弟子再请追而戳之。真君曰:“既放其生,而犹追而戮之,是心无恻隐,口有雌黄者,吾不为也。”蛇子遂得入江。

  大蛇既死,其骨聚而成洲。真君入海昏经行之处,皆留坛靖,凡有六处,通侯时之地为七。一曰进化靖,二曰节奏靖,三曰丹符靖,四曰华表靖,五曰紫阳靖,六曰霍阳靖,七曰列真靖,其势布若星斗之状,盖以镇压其后也。巨蟒既诛,妖血污剑。于是洗磨之,且削石以试其锋。真君谓诸徒曰:“蛟党除之莫尽,更有孽龙精通灵不测,今知我在此,若伺隙溃我郡城,恐吾君彭抗二人,莫能慑服,莫若弃此而归。”施岑是个勇士,谓曰:“此处妖孽甚多,再等几日,杀几个回去却好。”真君曰:“吾在外日久,恐吾郡蛟党又聚作一处,可速归除之。”于是悉离海昏而行,海昏乡民感真君之德,遂立真君生祠,四时享祭,不在话下。

  且说孽龙精知真君领弟子等出海昏等处诛灭己之族类,心囗痛恨欲将豫章郡滚成一海,以报前仇。遂聚集败残蛟党,尚有七八百余。孽龙曰:“昨夜月离于毕,今夜酉时,主天阴晦瞑,风雨大作。我与尔等趁此机会,把豫章郡一滚而沉,有何不可?”此时正是午牌时分,吴君猛与彭君抗,恰从西山高处举目一望,只见妖气漫天,乃曰:“许师往外诛妖,不想妖气尽聚于此。”言未毕,忽见豫章郡社伯并土地等神来见吴君,说道:“孽龙又聚了八百余蛟党,欲搅翻江西一郡,变作沧海,只待今夜酉牌时分,风雨大作之时,就要下手。有等居民闻得孽龙这样言语,皆来小神庙中叩头磕脑,叫小神保他。我想江西不沉却好,若沉了时节,正是泥菩萨落水,自身难保,还保得别人?伏望尊仙,怎生区处?”

  吴君听说此事,到吃了一大惊,遂与彭君急忙下了山头。吴君谓彭君曰:“尔且伏剑一口,驱使神兵,先往江前江后巡逻。”彭君去了。吴君乃上了一座九星的法坛,取过一个五雷的令牌,伏了一口七星的宝剑,注上一碗五龙吐的净水,念了几句乾罗恒那九凤破秽真君的神咒,押了一个三台的真诀,步了一个八卦的神罡,乃飞符一道,径差年值功曹,送至日宫太阳帝君处投下,叫那太阳帝君“把这个日轮儿缓缓的沉下,却将酉时翻作午时,就要如鲁阳挥以长戈,即返三舍。虞公指以短剑,却转几分的日子。”又飞符一道,径差月值功曹,送至月宫太阴皇君处投下,叫那太阴皇君“把这个月轮儿缓缓的移上,却将亥时扯作酉时,就要如团团离海角,渐渐出云衢,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之月。”又飞符一道,径差日值功曹,送至风伯处投下,叫那风怕“今晚将大风息了,一气不要吹嘘,万穷不要怒叫。切不可过江掇起龙头浪,拂地吹开马足尘,就树撮时黄叶落,入山推出白云来。”又飞符一道,径差时值功曹,送至雨师处投下,叫那雨师“今晚收了雨脚,休得要点点滴滴打破芭蕉,淋淋漓漓洗开苔藓,颓山黑雾倾浓墨,倒海冲风泻急湍,势似阳侯夸溟海,声如项羽战章邯。”又飞符一道,差那得令大神径到雷神处投下,叫那雷神“今晚将五雷藏着,休得要驱起那号令,放出那霹雳,轰轰烈烈,使一鸣山岳震,再鼓禹门开,响激天关转,声从地穴来。”又飞符一道,差着急脚大神送至云师处投下,叫他“今晚卷起云头,切不可氤氤氲氲遮掩天地,渺渺漠漠蒙蔽江山,使那重重翼凤飞层汉,叠叠从龙出远波,太行游子思亲切,巫峡襄王入梦多。吴君遣符已毕,又差那社怕等神,火速报知真君,急回豫章郡,慑伏群妖,毋得迟误。吴君调拨已毕,遂亲自仗剑镇压群蛟,不在话下。

  却说孽龙精只等待日轮下去,月光上来的酉牌时分,就呼风唤雨,驱云使雷,把这豫章一郡滚沉,不想长望短望,日头只在未上照耀,叫他下去,那日头就相似缚了一条绳子,再也不下去。孽龙又招那月轮上来,这月轮就相似有人扯住着他,再也不上来。孽龙怒起,也不管酉时不酉时,就命取蛟党,大家呼着风来。谁知那风伯遵了吴君的符命,半空中叫道:“孽龙,你如今学这等歪,却要放风,我那个听你!”孽龙呼风不得,就去叫雷神打雷。谁知那雷神遵了吴君的符命,半下儿不响。孽龙道:“雷公,雷公,我往日唤你,少可有千百声,今日半点声气不做,敢害哑了?”雷神道:“我到不害哑,只是你今日害颠。”孽龙见雷公不响,无如之奈,只得叫声:“云师,快兴云来!”那云师遵了吴君的符命,把那千岩万壑之云,只卷之退藏于密,那肯放之弥于六合。只见玉宇无尘,天清气朗,那云师还在半空中,唱一个万里长空收暮云耍子哩。孽龙见云师不肯兴云,且去问雨师讨雨。谁知那雨师亦遵了吴君的符命,莫说是千点万点洒将下来,就是半点儿也是没有的。孽龙精望日日不沉,招月月不上,呼风风不至,唤雨雨不来,驱雷雷不响,使云云不兴,直激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遂谓众蛟党曰:“我不要风云雷雨,一小小豫章郡,终不然滚不成海?”遂耸开鳞甲,翻身一转,把那江西章江门外就沉了数十余丈。吴君看见,即忙飞起手中宝剑,驾起足下祥云,且取孽龙。孽龙与吴君厮战,彭君亦飞剑助敌。此江西城外,大杀一场。不知胜负若何,且听下面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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